王奉：“我自然知道重建海军不是易事，可这世界上，本就没有绝对不可能的事。

“我近来听说，欧洲有一家民营造船厂濒临破产，我派人打听了一下，正要把船坞设备，以及图纸打包出售，价格还挺划算的。”

鲍长义愣了一下：“买了设备又能怎么样，日军封锁了海岸线，根本就运不回来况且生产一艘军舰，花费太大。”

王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要能开个好头，总会一点点发展下去的，再不济，情况也比现在强。”

鲍长义：“王长官，您和我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都是军人，没必要这么弯弯绕，有话还请您直说！”

他现在脑子有点懵，本来说是以督战队的名义，监视第16军动向，不知怎么，又扯到了海军问题上。

一头雾水！

王奉坐下，抿了口热茶：“这批设备收购之后，我会想办法运回国内，试着先生产一些内河炮舰，但你也知道，我手底下的士兵都是陆军，旱鸭子居多。

“等到时候炮舰生产出来了，没有水兵驾驶，岂不是白白浪费资源了？”

哪有什么民营造船厂，这话其实是他瞎编的，欧洲的经济封锁政策摆在那里，就算把设备全部购入名下，也运不回来。

通过系统渠道获得的设备倒是可以，但也得经过层层伪装，以“农用机械”的名义进入中国。

鲍长义有些动容。

这番话的意思太明显了。

“王长官，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王奉：“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鲍长义，你扪心自问一下，是想要继续在这里，挂着海军的名头当陆军，还是回到大海，重建中华海军。

“选择权在你，我不干涉，但我只想提醒你一句，不管在哪当兵，都是打鬼子，保家卫国，都可以做一名堂堂正正的军人！”

鲍长义犹豫再三，几次想要抬头说话，可是都硬生生憋了回去。

王奉端起茶杯，背对着他，静静站在窗前。

天空褐色的浓云翻腾，雨点淅淅沥沥的斜落在窗上。

鲍长义深吸一口气：“长官，我跟您干了！”

王奉回过头，嘴角露出笑意：“不错，古语云：“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你很有远见啊，从现在开始，你部从海军陆战队，转为华中卫戍司令部直属督战总队，这是委任状。”

说着，他从抽屉里拿一个文件簿。

鲍长义：“多谢长官！”

王奉：“回去之后，你部立刻让出长山阵地，交由守备军第一纵队驻守。”

鲍长义敬了个礼：“是！”

王奉目视他离开，心里一直在想别的事。

眼下空军已经发展起来，海军也不能落下，士兵培养周期比空军短很多，但也绝对要长于陆军。

凡事讲究未雨绸缪，不能等军舰正式下水了，再开始海军士兵的训练。

这样太耽误时间了。

鲍长义能力不错，但也只是个引子，要是能顺着这条线，把海军司令陈绍宽也拐到自己麾下，那才真是赚大发了。

——————————

7月13日。

安庆。

沿江高地上。

波田重一端着望远镜，扫视前方战场。

副官河井正：“阁下，安宅号已经驶进战斗区域，正在炮击长江沿岸的支那军队！

“第1联队已经登上登陆艇，开始发动进攻。”

波田重一放下望远镜：“呦西！

“愚蠢的支那人，只有几门小口径火炮，还想妄图摧毁海军军舰，真是可笑！

“在中国历史上，安庆城下曾爆发过一场惨烈的围歼战，记得是太平天国时期，曾国藩的湘军合围安庆，英王陈玉成大败而归，天京失去西线屏障，湘军遂以建瓴之势，乘胜东下，直逼首都

“不能让海军在前面一直出风头，催促第1联队，迅速发动登陆作战，今天晚上，我要在安庆城内宿营！”

河井正趁机夸赞：“中国有句古语，叫做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将军阁下学识渊博，饱读史书，攻下这小小的安庆城，不在话下！”

——————————

沿江阵地。

第44军，第149师防区。

几名穿着草鞋的士兵趴在战壕里，探头看向江心上的日本军舰：

“哥，那是个啥东西？”

“你瞎啊，军舰呗！”

“这么大？”

“瞅你没见识的样，老子当初在上海的时候，见过比这还大的军舰！”

“那你咋活下来的？”

被问到的老兵咧嘴一笑，四下打量了下：

“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等会开打了，你就跟在我身后，我去哪你就去哪！”

年纪小的士兵表情有些懵懂，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

沿江防线总指挥所内。

第二十七集团军副司令，兼第44军军长廖震也通过望远镜，看到了停泊在江面上的日军军舰。

参谋长在一旁忧心忡忡：“长官，你看那艘军舰，统帅部下发的资料里记载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日本舰队的安宅号！

“有两门主炮，口径是120毫米，此外还有两门76毫米的副炮！”

廖震：“咱们的海军呢？”

参谋长：“都在武汉地区防务，咱们这里，压根就没有海军舰艇！”

廖震：“他娘的，那这怎么打仗？

“120毫米，一轮齐射，老子一个排都没了！”

参谋长：“长官，要不咱们撤吧”

廖震心头一动，显然参谋长的话，已经打动了他。

安宅号只是其中之一，在更远的地方，他还隐约看到了两艘炮舰，虽然离得有些远，看不清具体是哪艘舰，火炮口径怎么样，但对比安宅号，肯定弱不到哪里去。

廖震：“可是卫戍战前司令部就在马当，如果这个时候撤退的话，恐怕.”

王奉下达的军令，他可是记忆犹新。

“集团军总司那边有回应吗？”

参谋长：“上峰要我们在此坚守一周，一周之后，等待后续命令！”

廖震迟疑了下：“这”

撤退没什么可丢人的，抗战打了一年多，几乎任何一支部队，都有被日军打到全线溃退的经历，至于谴责，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廖震：“命令前线各师，坚守阵地五小时！

“五个小时之内，谁也不许撤退！”

第二十七集团军下辖两个军，分别为第20军和自己的第44军。

前者是川军主力嫡系，驻守在安庆主防线，而第44军，是由湖南保安团改编而来，被当成炮灰扔到了最前沿。

眼下刚接敌不到半个小时，如此仓促撤退，回到后方之后也不好交代。

就算是装装样子，也得坚持一会儿。

参谋长敬了个礼：“是！”

廖震看向墙上的挂图：“潜山防线有消息吗？”

参谋长：“第六师团先头部队已经和第二十六集团军遭遇了，具体战况尚不清楚。”

廖震心中有了主意：“派出侦察兵，盯紧了第二十六集团军的防线，一旦友军撤退，消息传回来之后，立刻向我报告！”

参谋长：“明白！”

——————

前线战场。

安宅号转动炮塔，瞄准了第149师的滩头战地，一轮齐射，炮口迸射出烟雾，高爆弹划过阴沉的天空，重重砸在战壕里。

120毫米主炮，放在战舰上或许毫不起眼，但在陆军眼中，已经算是大口径重炮一档了。

“轰——！”

炮弹爆炸的刹那，周围几十米内枪声瞬间哑火，战壕塌陷，底部的壕沟被填平了一半。

与陆炮相比，舰炮的炮管更长，膛压更高，同口径下，舰炮炮弹比陆炮的装药量至少多出30%。

带来的效果，就是更强的爆炸威力。

“鬼子的大炮打过来了！”

“他娘的，团长，还没看到小鬼子人影，我们一个排的兄弟就全没了！”

前沿团部内，参谋进进出出，喊叫声，爆炸声乱做一团。

“团长，一营不行了，营长被炸死了！”

“二营也要坚持不住了！”

团长屈杰眉头紧锁：“他奶奶的，你们这群人，一打仗嘴比机关枪还快，一件好事也不说！”

说罢，他看向一旁的通讯兵：“把电话给我，要三营阵地！”

通讯兵：“长官.”

屈杰：“有事你就说，婆婆妈妈的，一点男人样都没有，摸摸你的裤裆，还是不是个爷们？”

通讯兵：“电话线被炸断了，我们联系不上的一线部队了！”

说话间，一名作战参谋急冲冲的跑了进来：“报告长官！”

屈杰：“快说！”

作战参谋：“十五分钟前，日军先头部队在独立团的阵地上展开登陆，友军防线被撕碎，他们.撤了！”

屈杰瞪大了眼睛：“什么！这帮狗娘养的跑了！”

说着，他赶忙看向一旁的地图。

自己的部队，在整条前沿防线的突出部上，而擅自撤退的独立团，位于己方左后侧，一旦独立团阵地有失，日军就可以从背后迂回过来，彻底后方补给线。

屈杰双手叉腰：“妈的，是独立团先撤的，怪不得老子了！

“跑步传令下去，各营立刻放弃阵地，向后撤退！”

作战参谋：“是！”

日军随时都有可能抄了全团的后路，这个时候再不撤，拖上一会儿，怕是要来不及了，

关键时刻，还是保命要紧！

—————

马当防区。

王奉眉头拧的死紧，表面上是在研究沙盘，实际上视角已经切换到俯瞰界面，时时刻刻观察战场局势。

“擅自撤退已经成了习惯，这仗还怎么打下去！”

看着三维地图上不停向后撤退的“蓝点”，他气的牙根直痒痒。

一开始，只是前沿阵地上的个别连队，因承受不住日军舰炮的猛烈轰击，而被迫选择撤退。

结果没曾想，这种现象竟开始在战场上漫延，一个连撤了，旁边的几个连也有样学样，明明还有继续作战的能力，却选择了擅自撤队。

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向上级部队迅速发展。

几个连撤下来，营部也开始跟着后撤。

几个营撤下来，团部也顺势放弃抵抗，拼了命的往后面跑，就连最关键的布防资料，都能随意丢弃。

所有人都好像暗中约好了一样，只要阵地上有人开了先河，溃兵就好似滚雪球一样，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竟能裹挟着师部一起撤退。

成何体统！

王奉低头看了眼手表，才开战不到三小时，前沿阵地上士兵荡然无存，修筑了大半年的防线，就这么拱手让给了日本人。

“把电话给我！”

赵方远把话筒递过来。

王奉：“喂！给我要第二十七集团军司令部！”

话筒里响起一阵忙音，等了许久之后，也不见那边有人接通。

“他娘的！”

王奉气急败坏，一把扣上电话筒，视角立刻切换到俯瞰面板上。

随后拉动视野，在地图的兵牌上，找到了第二十七集团军司令部的位置。

只见刚才还井然有序的司令部，此刻彻底乱做一团，参谋不在指挥室内出谋划策，全部跑到别的物资里，开始清点重要资料，卫兵在旁边帮忙，该焚烧的焚烧，该带走的带走。

哪还有半点指挥作战的样子，分明是已经开始撤退了。

至于集团军司令杨森，王奉并没有在俯瞰视角里看到他。

“人呢？躲哪去了？”

拉远视角，找了一小会儿，王奉在安庆以西的一条小路上，发现了一个车队。

根据兵牌的指引，他看见了坐在吉普车里，一脸担惊受怕的杨森。

原来已经跑了！

王奉怒不可遏，在车队里，他还发现了一群打扮光鲜亮丽，雍容华贵的女人。

“一，二，三，四，五，六十一！”

王奉强忍住怒火，退出了俯瞰视角。

还在武汉那会儿，他就在调查第二十七集团军的资料时，陈诚就跟他私下里聊过，这个杨森，原本是四川军阀，早年就以“多妻”和“军纪败坏”闻名。

王奉当时还以为，抗战时期，又身处武汉防线的最前沿，杨森会收敛一些，没想到才开战不到三个小时，就纵容部下擅自撤退，自己跑的时候，还不忘了带上十一房姨太太，和几辆马车的财产。

这时，通讯参谋跑进来：“长官，不好了，左翼防线传来消息，第二十六集团军已于一个小时前全线溃退，这会儿功夫，第六师团怕是已经攻陷潜山了。”

赵方远大惊失色：“什么！

“一个小时前的事，怎么现在才送过来？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通讯参谋面露难色：“参谋长，这也不赖我们啊，第二十六师团军后撤三十里，等司令部安顿下来之后，才把防线已经失守的消息汇报过来”

赵方远脸色骤然铁青，走到王奉身旁：“长官，两个集团军这么快就败了，现在应该怎么办？”

王奉咬着牙：“传令下去，马当要塞立刻进入战备状态，叫上一纵，带四个营跟我走！”

赵方远：“去哪？”

王奉：“前线督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