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奉来了精神,凑近了好奇的问:“轻型坦克试验型?终于生产出来了!” “通过试验了吗,性能怎么样?” “目前还没有消息,估计还要再过两天。”赵方远语气里也难掩激动,“长官,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电报中说,生产坦克需要的资源和工时很长,如果要大力生产坦克的话,就无法再继续兼顾其他武器的生产.” 王奉皱眉。 这确实是当下摆在眼前的一个大问题。 “目前我们与日寇作战,仍是以步兵为主,再依靠局部优势火炮力量取得胜利,倘若放弃这些,去和日军进行装甲力量比拼,确实本末倒置了。” “我们手中掌握的资源非常稀缺,一定要确保把好钢全用在刀刃上。” 赵方远点点头。 王奉继续说:“以我所见,我们只需要初步建立起装甲部队即可,保证我们在平原防御战中不会落后日军太多。” 目前的联省守备军,根本达不到机械化部队的标准,甚至连摩步化的门槛都没摸到,闷头发展装甲力量,反而会适得其反。 步子跨的太大,可不是一件好事。 赵方远点点头,非常认同这个说法。 王奉:“你去给宋文杰复电,轻型坦克试验成功之后,少量生产即可,主要中心不变,集中生产力制造火炮和单兵装备。” “轮式步战车的研究进度到哪了?” 赵方远摇了摇头:“还没消息,估计还要再等上一阵。” 王奉叹了口气:“加紧研制吧” 相比较轻型坦克,他更看好制造成本低廉,性能良好的轮式步战车。 赵方远应了一声,转身走向通讯部队。 ———————— 5月31日。 6:23分。 王奉起了个大早,睡眼朦胧间刚推开房门,就迎面碰上了赵方远。 “长官,您起这么早?” 王奉揉揉眼睛,应了一声:“嗯,部队准备的怎么样了,士兵们吃过早饭了吗?” “已经开始准备了,我正有事要找您。”赵方远点点头,说罢他侧过身子,“我已经让炊事班给你做好饭了。” 王奉走到水龙头下随便抹了把脸,抬起头:“有事进屋说,走吧!” 屋内。 王奉坐在椅子上,看了眼摆在面前的早饭。 很清淡,和外面士兵吃的基本一样,一份加了点肉的白米粥,还有两个馒头,一碟咸菜。 赵方远站在对面:“长官,二,三纵队那边传来消息,日军又往濮阳城增援了约两个大队的兵力。” 王奉喝了一口粥:“两个大队?” “砀山那边还在打仗,华北日军还在往濮阳方向增兵,后方都不维持治安了吗?” 赵方远:“华北伪政府搞了个陆军军官学校,看这动静,应该是要扩充华北治安军,日军有意将大部分治安任务,都交给伪军来承担。” “可笑至极!”王奉冷哼一声,放下碗筷,“八路军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赵方远想了想:“好像有!” “八路军以358旅的一个主力团,和师部骑兵营一个连组建了大青山支队,看这意思,应该是要去绥远组建抗日根据地。” 王奉挑了挑眉:“绥远?” “那不是傅作义的地盘吗?” 赵方远点点头:“就一个团和一个骑兵连,如此微薄的兵力,真的能在敌后战场取得什么效果吗?” 王奉啃了口馒头:“可不要小看了八路军,你记住一句话,人民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别看现在第八路军就三个师,兵力不过万人。” “可只要和人民群众站在一边,部队就是无穷无尽的,就李云龙的那个基干团,你还没看明白吗?” 赵方远一点就懂:“我明白了,表面上看大青山支队是一个步兵团和一个骑兵连,实际上这些士兵到达绥远之后,都有可能是未来的军官.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教导总队!” 王奉应了一声,两个馒头对他来说,不过是五六口的事,囫囵咽下去后,低头看了眼时间: “命令各部尽快休整,八点准时在校场集合,不得有误!” 赵方远啪的一下立正:“是!” 王奉:“城中百姓怎么样?” 赵方远:“已经安稳下来了,昨天拉尸体的板车不够了,有些百姓还自发的过来帮忙。” 王奉点点头:“大军开拔濮阳之后,菏泽不能无兵驻守,你让张虎从预备队中抽调一个营,暂时留在菏泽。” “准备一下,把征兵工作弄好!” 大军昨天才收复菏泽,今天就在城里大张旗鼓的征兵,民心肯定会受到波动。 但时间不等人,鬼子不可能会因为这些事,延缓进攻武汉的速度。 必须要抓住这个空档期,尽快将部队恢复到巅峰状态。 王奉前脚刚跨出门槛,后脚扭过头:“谢尔盖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赵方远:“暂时还没有,等一会儿我发一封询电去问问。” 王奉点点头,快步走出营房。 ———————— 另一处营房内。 闾泽霖双腿盘坐在大通铺上,拿着一根不知从哪捡来的铅笔,在一张破旧报纸的背面,歪歪扭扭的写下几行字。 【今天是5月31日,爹,娘,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 【昨天哥哥死了,就倒在了我的旁边,等我跑过去时,哥哥已经没了呼吸,医院的郎中们把他抬走时,还往他头上盖了块麻布,和其他牺牲的朋友们一起埋在了草地里.】 【下午排长就把抚恤金给我了,沉甸甸的。】 写着写着,闾泽霖的一滴眼泪掉在了报纸上。 “小闾,你干嘛呢?”一名胡子拉碴的老兵走进来,大声说,“部队马上就要开拔了,别磨叽,快快快!” 闾泽霖强制住泪水:“孙哥你先去吧,昨天刚学会几个新字,我再多练练。” 老兵皱眉:“马上了,你抓紧时间!” 闾泽霖点点头。 老兵关上房门,匆匆向校场跑去。 听到催促后,闾泽霖的写字速度也快了几分。 【今天就要去濮阳了,听他们说,打完濮阳之后,我就可以回家了,希望我能活下去吧】 【爸,妈,哥,我最近好像明白了不少事.】 闾泽霖的手速越来越快,刚学会写字还没几天,字迹歪歪扭扭的,速度一快,更看不清了,空白的报纸页上,好像有虫子在爬。 【我一开始并不明白,山西人为什么要来.】 闾泽霖遇到不会写的字了,尝试画了几笔,发现和教官课上教的不对,几次三番之后,索性直接将其划掉。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打鬼子,这里不是我的家,我也不认识这里的人,但教官经常和我说,当兵最重要的就是服从命令,长官说要来这里,我就跟过来了。】 【昨天在打仗的时候,我亲眼看到咱们中国人在日本鬼子的压迫下,直接从城墙上跳下来了,我说不清那种.】 闾泽霖继续划掉不会写的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里的百姓跳下城墙,我非常的难受,他们当时说什么我不记得,好像是“杀鬼子”这三个字,我好像明白了,这就是我来的原因。】 【他们是侵略者,不仅侵略山西,还侵略其他地方,光把鬼子打出山西是不够的,只有把鬼子打出中国,我们山西才能不被侵略。】 【教官还说,这一仗我们不打,就要我们的下一代来打,我哥没有拜堂就死了,我也不知道我能活到什么时候。】 【我要是死了,就把我和我哥的抚恤金给老三,让他讨个漂亮媳妇,这仗就当是给我的侄子打了。】 闾泽霖想要在末尾写下自己的名字,可刚写了两个字,到第三个字的时候,突然就不会写了,努力回忆了下后,在纸上胡乱的边写边划,试了几次后无奈放弃。 “集合!” “还有人吗?” “快点出来!” 营房外面,传来几声响亮的喊声。 闾泽霖立马将报纸叠好揣进兜里,匆匆推开房门。 ———————— 行军队列中,吉普车上,王奉将头探出窗外,后方的菏泽逐渐淹没在地平线中。 头顶的骄阳烈烈,马上就要六月份了,气温逐渐回暖。 赵方远皱眉:“长官,这菏泽战乱不断,这百姓的春耕,好像是耽误不少” 王奉调整坐姿:“等一会儿原地休整的时候,你去和宋文杰协调一下,问一下长治还有多少余粮,告诉后方要做好闹饥荒的准备!” 目前的问题可不只是春耕受阻。 守备军收复菏泽的消息不胫而走,单是昨日一天的功夫,就收到了四面八方传来的少二十多封贺电。 无论是日本人,还是国民政府,想必都知道了这件事。 今早的报纸已经刊登了这件事,那些因战乱流亡的百姓听闻这件事后,必定会纷纷涌向菏泽,接下来的濮阳恐怕也会这样。 难民成灾,每日消耗的粮食必定是笔天文数字。 赵方远:“是!” 王奉继续望向窗外,“咦”了一声,赶忙喊住驾驶员:“停车!前面停车!” 驾驶员立马转动方向盘。 吉普车停稳后,王奉快步走到路旁,手指着不远处:“往那边看,是不是罂粟!” 赵方远立马拿起望远镜,看了好半天,才迟疑道:“应该是吧,这边的百姓,全是会种植一些罂粟。” 王奉面色有些不悦:“我不是说禁毒吗?怎么还会有百姓种这种害人的东西!” 赵方远连忙解释:“长官,这.我和留守部队说了,等咱们走了之后,让他们挨家挨户的告知百姓,把这些私自种的罂粟统统铲掉!” 满打满算就在菏泽驻留了一天,还有整顿部队,统计伤亡,清点缴获物资,平息民愤,根本来不及弄这些 王奉皱眉。 前世的时候,他就听说过,民国时期农村百姓家中会种植罂粟来增加收入,个别严重的地区,甚至会出现罂粟全面替代农作物的现象。 民国时期全面缺粮,也有这一部分原因。 没办法,老百姓也要生存,种个两三亩地,到最后除了交租和缴纳收粮之外,实在剩不了多少,家里人都要饿死了。 反倒是种植罂粟,由于这玩意需求量大,即便鸦片贩子的收购价很低,但也要比种农作物来的收益要高。 王奉叹了口气:“土地.土地” 根源还是在土地问题,也是生产资料所有制问题上。 “上车吧,尽快向濮阳进发!”王奉回过头,一脚踏上了吉普车。 已经被出菏泽20公里了,再有几个小时的路程,先头部队就能抵达濮阳城下,他已经能用俯瞰视角,清晰的看到城内的一草一木。 二,三纵队打的有些艰难。 濮阳内外的日军,粗略估计有一万之众,占据着巷战中绝大多数的关键据点,整座城市如同绞肉机一般,疯狂撕碎着每一个冒然进城的士兵。 “还有毒气弹?” 看着俯瞰视角里升腾起的青绿色烟雾,王奉眉头皱的更紧。 又是化学战. 惨无人道! 别等那天把老子逼急了,搓两个厉害的毒气弹,扔到你们东京去。 王奉心里暗骂着,意识切回了现实。 —————————— 山东济南。 日本第二军指挥所。 西尾寿造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眼神时不时的飘向那副巨型华北地图,和座椅背后的裕仁天皇画像。 守备军已经攻克菏泽,马上就要打到濮阳了,砀山战役又迟迟解决不掉豫东兵团,他这第二军司令官的位子坐起来,可烫屁股啊。 “王奉!王奉!” 西尾寿造嘴里嘟囔着,目光凶利,咬牙切齿,可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气急败坏。 “大本营方面已经推迟了对武汉的进攻计划,濮阳一旦失守.” “唉!” 西尾寿造急不可耐,想要冷静的分析局势,却怎么也无法静下心。 不停的看向墙上的钟表。 “咚咚咚!” 终于,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西尾寿造立马扭过头看向房门:“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