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他一提醒。 几人目光这才再度看来。 只见整只铜箱从上自下一分为三,就像一座分开的剑匣,唯独中间那一只铜盒竖立,与旁边的虎形锁相连。 被摇曳的灯火一照。 盒子表面的铜锈下似乎还刻了什么纹饰浮雕。 红姑娘动作最快。 当即拿了块方巾轻轻一擦。 铜锈并不重,而且更像是被黑色虫血所污,稍一用力,铜匣上顿时浮现出一道道古老的符文。 而在符文之间,则是拱卫着一头背生双翅青面獠牙的巡天夜叉。 相貌倒是与黑面山神有几分相似。 但风格却有迥异。 只看了一眼,几人心里立刻就有了数。 这东西大概率是献王所留。 只是…… 他大费周章,铸造这么一口铜箱,镇压山神遗骨、压胜夷人气运,都还情有可原。 但这铜匣设计如此隐秘,又是为了什么? 几乎是一瞬间。 一行人四目相对,都是从各自眼神里看到了一抹激动。 虫血、遗骨、法器、昆仑胎。 出现在箱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可以说是稀世珍宝。 “铜匣中空。” “能不能打开?” “这是闭口锁,外面毫无缝隙,只能从底下拆卸。” 红姑娘半蹲在地上。 收回轻轻敲动的手指。 听到陈玉楼问起,笑吟吟的点了点头。 只见她拿出一根铁丝,拧成倒钩状,从暗格底下伸入铜匣中,一边尝试开锁,一边凝神听着匣内的动静。 鼓捣了片刻不到。 一道清脆的咔嚓声传来。 那方毫无间隙,泼水不进的匣顶,忽然从底下翻开,滚落到一边。 “红姐姐,是什么?” 灵瞪大眼睛,神色间满是好奇。 红姑娘也不耽误,拿着钩索轻轻一挑。 下一刻。 一道蓝光从匣内飞出,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然后精准无误的落入她张开的手心中。 漂浮的火光下。 几个人凝神看去。 那分明是一只拳头大小,通体靛蓝的三足蟾蜍。 “怎么又来一只?” 鹧鸪哨眉头微皱,略有迟疑。 之前那只皮囊里,就找到一只,还能说是山神法器。 本以为飞天鬼头铜函内所藏会是什么奇物,没想到,竟然还是这玩意。 两者之间的区别。 恐怕也就是材料和样式。 之前那只就是石头雕刻,除了厚重的古朴感,无论线条还是刀工,都只能用粗糙形容。 但眼下这只,昂首挺胸体态饱满,给人一种洋洋得意之感,寥寥几刀,堪称传神之作。 这一路上,他们见过无数蟾蜍雕刻。 但论形制却没有一头比得上它。 也不知道出自哪位能工巧匠之手? “等等……” 鹧鸪哨还在暗自打量。 眼角余光忽然瞥到身侧的陈玉楼,看向蓝色蟾蜍的目光里,透着一抹难以言喻的冷冽。 心神电转,他又察觉到了什么。 下意识从背篓里取出一方罗盘。 不过,那罗盘和平日所见的完全不同。 除了天池、内外盘外,其中又内置了周天星宿、五行七十二龙。 盘内指针也尤为特殊。 形如一条铜鱼,在天池中来回游动。 “魁星盘……” 看到它的一刹那。 陈玉楼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名字。 搬山一脉方术众多,搬山填海术算是其中最为佼佼者。 而填海术的核心,便是魁星盘与司天鱼。 魁星盘,取自魁星二字,魁为北斗第一星,乃是九九星中第一龙,堪称九宫魁首。在天为万灵主宰,在地为百脉权衡。 相当于一个小型的风水观星盘。 能够不受天候干扰。 而司天鱼,则是更为神异,琉璃瓶中灌着半池清水,其中又养有数尾通体赤红的小鱼,往水中浸入一颗太阴散。 太阴散中蕴藏太阴之精,被小鱼逐而食之。 所以,无论瓶中水晃动的何等厉害,鱼儿都会将丹丸推到东方。 借着这种神奇效果。 搬山道人以司天鱼定位,即便在茫茫大海中,也能准确找到方向。 据说这两件奇物都是搬山先辈,从古墓中所得,不过世间知道之人寥寥无几。 此刻。 握着魁星盘的鹧鸪哨,一脸的不可思议。 只见天池中的铜鱼,竟是一动不动,似乎被什么给吸附住了一样。 之前还在湖边岸上,不曾下水时,他就用过一次。 但那时魁星盘与眼下却是截然相反,疯了一样的转动。 两种情况,都太过极端,明显不对劲。 “是它?!” 顾不上身侧几人的异样,鹧鸪哨眉心紧锁,下意识将魁星盘靠近又远离那只蓝色蟾蜍。 果然。 靠的越近,魁星盘中的铜鱼便犹如被镇压了一样。 但要是离远一些。 铜鱼指针又活过来了似的,有了些许动静。 “师兄,这……怎么回事?” 一直盯着魁星盘的老洋人,此刻也是一脸难看。 在他记忆中,魁星盘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但罕见的,鹧鸪哨并未回应,而是陷入沉默。 他对风水之术了解不深。 魁星盘和司天鱼,也多是用来观星定位所用。 他们搬山一脉自古寻珠,往来的不是深山密林,就是大河湖泽,都是些人迹罕至,地图上都不曾标记的地方。 而一旦失去方向。 凶险至极。 不过,以往魁星盘从来都是无往不利。 别说老洋人,他都是头一次遇到如此诡异的情形。 “道兄,不用多想,此物是天外陨石,能够影响璇玑,这也是为何此地风水迷雾笼罩,难以揣测的缘故。” 就在他们师兄弟二人思索时。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传来。 陈玉楼不知何时,已经将那只蓝色蟾蜍拿起,放在了掌心内。 “天外陨石?” 闻言,鹧鸪哨心头不禁一动。 魁星盘的原理,其实就是借助周天星位、地脉璇玑,用来定位。 若这东西真是陨石所制,让璇玑错位。出现这等情况,似乎还真有可能。 只是, “是,不然此地怎么如此难寻,这么多年下来都无人能破?” 陈玉楼手指在蟾蜍身上轻轻摩挲着。 看似平静,心头的寒意却是愈发浓烈。 实在难以想象,两千多年前,那位大祭司就有如此恐怖的能力。 说是翻云覆雨都不为过。 要不是靠着先知先觉。 就算原著中他们两人并未失约,而是同样选择了今日之举,共盗遮龙山,那结果大概率也是失望而归。 此处风水阵,就如那只昆仑胎。 被重重封锁。 能堪破其一,还有其二其三,杀机暗藏,凶险无尽。 “原来如此。” 感受着他语气里的冷意。 鹧鸪哨也是难掩复杂,下意识点了点头。 虽然这一路,他多是以辅阵的角色存在,但旁观者往往能够看得更为清楚。 他深知,要是没有陈玉楼。 换成他们师兄妹三人,怕是连虫谷都进不来。 “那它……” 暗暗吐了口气,鹧鸪哨目光落到他手中蟾蜍上。 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此时已经多了几分凝重。 “当然是毁掉。” 陈玉楼淡淡一笑,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小不过的小事。 把玩蟾蜍的掌心一翻,目光随即看向撑船的伙计。 “点火把。” “是,总把头。” 那伙计不敢有半点犹豫,当即取了一支火把,将风灯拆开一面,凑进其中。 火光刚一触及松脂。 刹那间火光四起。 “这是要烧掉?” “直接砸了不是更好么?” “可惜,这样一件神物,要亲手毁掉。” “你小子懂个屁,没听掌柜的说,有它在,咱一辈子也找不到献王的墓。” “那还是早点毁了吧,一只蟾蜍换座金山大藏,这笔帐我还是算得清楚。” 远远看着底下竹筏上的一幕。 石桥上众人不禁感慨道。 只是,看着火光后那张平静的脸庞,让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没有半点耽误。 陈玉楼伸手拿铁钩托着蟾蜍。 径直放到火把之上。 不多时,一阵噼里啪啦的烧灼声便不断响起。 蟾蜍身外那一层深蓝色泽,也在火光中不断变淡,没多大一会,整只蟾蜍便彻底褪色,除了那股栩栩如生的形式。 几乎和先前那头毫无差别。 同时,一道道细微的裂纹也开始浮现。 “啪嗒——” 大概半刻钟后。 烈火烧灼下,蟾蜍终于一分为二,直接碎成两半。 从铁钩落到竹筏上。 滚了几下,随后一头扎入了湖下,等到水面恢复平静,它也彻底消失不见。 几乎就是在它消失的刹那。 陈玉楼举目望去,大湖四周虽然仍旧被厚重的雾气笼罩。 但此刻在他眼中,却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将雾气拨开,一下变得清晰可见。 看到这一幕。 他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这玩意纵然是一件难得的神物。 但与整个献王墓相比,孰轻孰重,就算是三岁小孩都能算得明白。 作为整个献王墓的风水阵眼。 不将它打破。 无形的杀机就会一直笼罩跟随,犹如附骨之蛆。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想好了。 “道兄?” “看看如何了?” 陈玉楼淡淡一笑,双眼已经再度恢复澄澈明朗。 “什么……哦。” 鹧鸪哨还在低头看着漆黑幽深的湖面。 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赶紧去看手中的魁星盘。 果然! 之前还一动不动的铜鱼指针。 此刻已经指向了南北。 他下意识对照了下方位,目光越过身后的石桥,望向极远处的黑暗中。 仿佛见到了那座无形的水龙晕。 “好了!” “南北有序,观星定位。” 见到魁星盘恢复如常,他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 不是陈玉楼点破。 他都担心这方古物,是不是毁在了自己手上。 数百年来,搬山一代代族人,都是靠它在茫茫深山里辨认方位。 要是真坏了,他都不知道上哪去找人将它修好。 “既然如此。” “那请道兄,再帮我做一件事。” 陈玉楼没在此事上再做纠结,而是换了个话题。 “陈兄尽管直言。” 见他一脸认真,鹧鸪哨也不敢迟疑,当即将魁星盘收起。 “那头怪虫虽然已死,但女尸魂魄却仍旧被困在此地,不得轮回,我仔细思考过,除了道门送灵超度法外,还有一个法子。” “什么?!” 听到他再次说起,鹧鸪哨心神也有些沉重。 不过,最后一句话,却无疑是永夜中的一盏灯火,让他心中一下多出了几分希冀。 陈玉楼提着风灯,在虫尸身上一晃。 只见它身上那件残破的青铜龙鳞妖甲上,竟是也刻着无数以计的诡异符文。 “戮魂符!” 看到这一幕。 鹧鸪哨当即明白过来。 “陈兄是要毁了这些戮魂符,放这些尸傀入轮回?” “是。” 见他看破自己念头,陈玉楼也不隐瞒,点了点头。 “道兄可愿?” 戮魂符太过邪恶,一般人轻易不敢沾染。 在场诸人中,也只有他和鹧鸪哨修行有成,能够不染尘埃。 “陈兄大义,杨某固所愿也,自不敢辞!” 下班太晚了紧赶慢赶,还有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