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骂得羞红了脸,只得低下头。 期间,山大爷不时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润生,润生只是坐在那里抽着“雪茄”,傻笑着。 最后,山大爷实在是受不了了,只能伸出双拳赌气道: “那你们干脆把我两只手剁了,这样我就不能赌钱了,满意了吧!” 阴萌指着老柏树骂道:“光剁手不行,没手了还能用脚打牌,得把脚一并剁了,然后就养缸里,这样才能安生!” 山大爷:“……” 骂爽了后,阴萌就去镇上买东西去了。 山大爷抓着润生的手,问道:“润生侯你说说,这女伢儿怕是从地府里头爬出来的吧,咋这般吓人。” 润生咧嘴一笑:“是咧,爷。” 说完,润生就去刷米缸去了。 阴萌回来了,山大爷发现,这次买的米面粮油,比以往都要少得多。 他不好意思问。 但看见阴萌掏出一沓钱后,山大爷脸上又浮现出了笑意。 阴萌:“以后每个月,除了你吃饭的钱,还有你输的钱,我们也负责了。” 山大爷闻言,眼睛都亮了,输钱都有额度了,简直神仙日子。 阴萌从小远哥那里听说过,山大爷输钱是一种“解压方式”,亦是一种命理平衡。 普通死倒贴着谁家,谁家就会鸡犬不宁用不了多久就会家破人亡,山大爷是一直把润生养在身边的。 所以,他就必须得不断破财。 但, 合理输钱养生,沉迷赌博败家。 任何事,都过犹不及,以往山大爷再怎么输,一不借钱二不卖吃饭家伙事,现在,正如小远哥所评价的“过了”。 既然过了,就得重新立规矩。 阴萌:“每笔钱,给你算好了,以后就放李大爷那里,你没钱赌了,就去找李大爷要,没钱吃饭了,也去找李大爷要,我会告诉李大爷,要对你少量多次。” 山大爷一听这话就炸了:“啥,我要去跟那李三江讨饭,那还不如直接把我饿死!” 阴萌:“那就饿死吧。” 山大爷抿着嘴,再次看向润生。 润生不语,只是一味打扫卫生。 山大爷往地上一坐,用力甩手:“不活了, 不活了,赶紧让我撞上一头大死倒给我收了吧!” 润生把抹布放进水桶里清洗,说道: “爷,你现在想在南通撞上大死倒,比你在牌桌上赢钱都难咧。” …… 入夜。 李追远坐在书桌前整理着甄少安留在棺材里的东西。 阿璃端着一个木盒子走了进来,打开,里面是各种提前画好的符纸。 符纸是很重要的消耗品,每一浪结束后都得第一时间补充。 李追远起身走过来,从盒子里抽出两张符纸放在掌心,随即掌心浮现出血雾,指尖在符纸上一点一划: “嗖!嗖!” 两张符纸当即一左一右飞出,贴在了左右门框上。 李追远:“怎么样?” 阿璃点点头。 也就只有在女孩面前,李追远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童真一面。 接下来,李追远继续整理甄少安的遗卷, 阿璃先出去了一趟,然后很快回来,站画桌前开始画画。 两个人身处于同一间屋里,各自安静投入地做着自己的事,彼此能感受到对方存在。 甄少安的东西整理拓印好后,李追远没急着去学,而是拿出《追远密卷》开始记录。 写完这一浪的经过后,李追远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继续写起了《走江行为准则》。 前期,江水只是试探以及能弄死就弄死的态度,现在,当自己一浪又一浪地踏过后,江水开始正视自己的价值。 这也是李追远对谭文彬说“目前没有万一”的原因,江水,希望渐渐成长起来的自己,去做那以毒攻毒的事,那就不太可能再设计什么“突然袭击”,因为这很不划算。 因此,既然现如今走江已经步入了历史新阶段,那就必须得提前调整好应对方针,以做好迎接新阶段新挑战的准备。 写好这些后,李追远放下笔,抬头看了看挂钟上的时间,一般这时候,阿璃就会回房去休息了。 他其实还有关于团队阵法,也就是“红线”的推演,只是今晚太晚了,他不敢轻易做尝试。 阿璃放下画笔,走出了房间。 李追远伸了个懒腰,从登山包里将无字书拿出来,然后去床底下,把那本用封禁符包成 一个球的《邪书》取出。 都是书,一个纯白无瑕,一个通体邪气,应该会有共同语言。 只是,当李追远正准备随手布一个隔绝阵法时,阿璃又回来了。 女孩手里还端着一个大海碗。 李追远朝碗里一看,就愣住了。 因为碗里是红糖卧鸡蛋。 好多的糖,好多的蛋。 李追远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向阿璃展示自己会飞符时,女孩真正留意的,是自己右手掌心溢出的血雾。 只是,阿璃怎么知道红糖卧鸡蛋补血这种事的? 以柳奶奶的条件,家里想用点补品,根本不会出现这种土味方法。 事实是,阿璃原本是不知道的,但翠翠经常会过来找阿璃玩,每次来,她都和阿璃讲很多的话。 翠翠因为命格原因,初潮来得比较早,她就说自己来初潮后,妈妈就给她做了红糖卧鸡蛋,能补血气。 虽然阿璃对翠翠的絮絮叨叨从不会做一个字的回应,但翠翠说的话,女孩是听进去了的。 “阿璃……” 李追远之前已经被润生用红糖卧鸡蛋快弄出心理阴影了,没想到回到家的第一顿夜宵,还是这个。 但看着女孩的目光,少年没办法,只能坐下来,就着糖水,把鸡蛋一个一个地都吃掉。 阿璃真的加了太多的红糖,先前下去时估计就去厨房里熬着了,这甜味浓郁得,健力宝与之比起来都称得上口味寡淡。 见少年吃完了,女孩咬着唇,笑了。 只是一眼,李追远就觉得,刚刚红糖水的甜度,一下子就被盖了下去。 等阿璃端着空碗离开后,李追远坐在书桌前,默默做着消化。 过了好一会儿,才布置了个隔绝阵法,再着手将《邪书》上的封印纸撕开,让《邪书》得以重新显露。 依旧是明显的烧焦痕迹,甚至连弥散出的焦糊味儿也依旧是那么清晰。 这似乎是在向自己表明,它已经无法继续经得起折腾,是真的没有了。 “既然你已经废了,那我就满足你。” 李追远打开了无字书,拨弄纸页的声音,如管弦乐律,很是悦耳。 而《邪书》在此时忽然颤抖起来,不仅无 风自翻,而且原本已经被烧黑的页面,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回原状。 李追远知道它之前一直在装,但真没料到,它能装得这般厉害。 只是一会儿工夫,《邪书》直接完好如初,丝毫看不见有被损毁过的痕迹。 要知道,自己可是用它连续试探天机引起数次自焚的,它到底是“伤势不重”还是就算隔着封印符纸依旧有办法汲取到力量来进行自我修复? 自己明明已经做到如此小心防范了,可它,依旧能给自己带来“惊喜”。 也就是自己从一开始,就笃定绝不与其做任何交易,这才没能让它钻到空子。 果然,任何比较聪明的游戏,谁先觉得自己聪明,谁就输了。 《邪书》页面上,浮现出一行娟秀小字: “恭喜您再次踏浪成功,奴在家中床下,日夜为您祈福。” 随即,书页翻动,后面纸张里,是密密麻麻的以红色字体写出来的佛经道经,还有连李追远暂时都看不出来的经文种类,但应该都是祈福用的。 而且,故意用红体字,是为了营造出是血书的感觉,更有诚意。 但,当它当着自己的面恢复如初时,它在李追远这里,就已经有了取毁之道。 它很清楚这一点,但它顾不得了。 因为,它害怕了。 李追远低头看着手中的无字书,只是一个照面,就把那位吓成这样,难道,这才是你的真正用法? 李追远将《邪书》放在无字书上,二者刚一接触,《邪书》就开始剧烈颤抖起来,而无字书洁白的书页上,也荡漾起阵阵波纹。 这一幕,像是将墨汁倒入一盆清水中。 但看样子,不会是墨汁将清水搅浑,更像是清水会将墨汁净化。 当《邪书》开始消融时,上面不断浮现出字: “求求您,不要这样,我愿意为您付出所有!” “我将对您唯命是从,您所疑之一切,我都能为您解惑!” 当《邪书》消融到一半时: “您就是我的主人,我是您最虔诚的仆人!” “能跟随您,是天道意志,是命中的宿命!” 忽然间,《邪书》身上溢散出大量黑气,想要冲出。 李追远右掌摊开,铜钱剑入手,对着它直接抽了上去。 “啪!” 赵无恙的铜钱剑,至阳至刚,专克邪物。 冥冥之中,似是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邪书》上浮现出一行大大的狰狞字体: “你就是个恶魔,你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没人晓得《邪书》为了不被察觉、润物细无声地侵袭少年情绪付出了多少努力,但事实是,它的所有努力最后都变得润物细无声。 “噗通……” 如同石子落入湖中。 《邪书》彻底消失不见。 “哗啦啦……” 无字书开始快速翻页,最终停在了一页上。 这一页,先是浮现出一条条黑漆漆的黑色粗壮竖线,像是牢房里的栅栏。 紧接着,画中又浮现一个蓬头垢面双目泛红的老者,双手抓着栏杆,对着书外的李追远做嘶吼咆哮状。 画面虽是定格的,却能够脑补出动态。 李追远将无字书闭合起来,端在面前。 现在,少年对那位读书人,感到有些可怜,因为对方无论生前还是死后都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对这本书进行钻研,渴望勘破其中秘密。 “它根本就不是一本书,它是……一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