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金哥提着一个热水瓶走过来,对徐艺瑾笑了笑,换走了老热水瓶。 重新泡上热茶,徐艺瑾端着茶杯,看着对面屋子里,众人进进出出。 她看见谭文彬手里揣着很是精致的阵旗,去前屋进行偷偷摸摸的布置。 布置的是隔绝阵法,阵法很精妙,层级很高,但一边布置一边念口诀的行为,显得很呆。 徐艺瑾能够瞧出来,这不是伪装。 因为伪装,是需要技术的,而且这种呆板至近乎在完成填鸭的布阵方式,也不是临时想演就能演出来的。 谭文彬也的确没在演,他们团队的布阵方式,就是这般朴实无华。 不过,也因此,这也成为了徐艺瑾眼中大家族公子哥队伍的一项重要佐证。 谭文彬布阵这件事,徐艺瑾并未阻止。 她也不想影响到胖金哥一家,因为按照以往江水惯例,胖金哥这家以后,肯定还会发挥作用,到特定时候,应该能给自己带来重要线 索。 毕竟,现在自己手里是拿到了邀请函,但具体去哪里赴宴,还毫无头绪。 天台上,阴萌正在调配毒素,方便待会儿动手时使用。 徐艺瑾微微皱眉,她能感知到很淡的味道飘散,飘到自己这里时,早已稀薄到无毒,但她依旧能品出其中的手法杂乱。 原有毒素的提取很是精纯,但操作手法上却又显得毫无章法,而且十分大胆。 徐艺瑾也并不觉得这是在伪装。 谁会伪装到这种程度,堪比去沼气池边烤肉。 房间的窗户开着,在徐艺瑾这个角度,可以瞧见屋里头正在开脸的林书友。 呵,官将首。 徐艺瑾知道官将首,但并不太感兴趣,因为这一传承年代太过短暂,有着太多缺陷。 不仅请下来的阴神不会真的出力,而且还有极其严苛的时间限制。 虽然年轻人一脸认真严肃,但他,不足为虑。 少年房间门口板凳上,坐着润生。 徐艺瑾在喝茶,润生在抽雪茄。 她喝她的,他抽他的。 徐艺瑾几次想要捕捉其目光,但都失败了。 因为对面那男子是会看自己,但他只是为了看而看。 没有打量,没有思索,没有观察……他的眼眸里,清澈得似乎压根就不存在思考,如同达到一种顿悟空灵。 而他,也是徐艺瑾眼中,这个公子哥队伍里,最值得注意的对象。 那个少年身上肯定有特殊的东西,说不定也会一些特殊的术法,但总的来说,不足为虑。 可对面坐着抽香的男子,即使隔着这么远,她依旧能听到对方体内荡漾出的澎湃气血。 这是一个完全走炼体路线的家伙,把自己身体,已经开发到了一个极高层次。 解决起来,可能会稍有一点麻烦,但问题不大,体魄再强,能强得过锋锐的瓷器? 昨晚那个短袖男也是走炼体的路子,但不也是一招就趴下了。 不过,以后把这支队伍当挡箭牌使时,有这个家伙在,确实很有优势。 他能仗着体魄在前面顶着,自己如果觉得 合适想去猎杀偷袭的话,会更加方便。 徐艺瑾是真想帮李追远抢下一块碎玉的。 但不是为了等进里头赴宴时,多一个帮手,而是想着提前排除掉一个强力的潜藏对手。 大家都在忙碌,而且是毫不避讳地忙碌。 徐艺瑾就这么喝着茶看着。 房间里,李追远先贴了隔绝符纸,然后把自己手里的这块碎玉进行今日的封印。 波动很小,几乎微不可查,再加上符纸的过滤,对方不可能感知到。 做完这个后,李追远就在思考,要不要临时设计出一个由多个简单低级阵法拼凑出来的高级阵法? 当着徐艺瑾的面布置,然后等开打时,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思索片刻,李追远决定放弃这一意图。 不能把人家真当大傻子。 现在自己手下人,毫无破绽,因为都是在本色出演,自己可不能画蛇添足。 不过…… 李追远拿起那只陶瓷手环,距离这么远,手环已失去和本体的感应,再者,那具作为中转的陶瓷假人也碎了。 你擅长控制陶瓷是么? 李追远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击。 他不擅长傀儡术法,因为基础的对他无用,高深的傀儡术都是高等家族门派的不传之秘。 但他擅长控制别人的傀儡。 “啪!?” 李追远再次开了一罐健力宝,齁甜,但还得继续喝。 自己包里带的喝完了没关系,所有同伴的包里,都给自己带了好几罐。 李追远不清楚,一上来就集体掀开底牌用全力,会不会导致数值溢出。 他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能留力,因为他只有一次机会。 哪怕只是将她击败也不行,一个实力强大的独行侠,在这里结了怨,绝对是一种梦魇。 不过,真的好羡慕她。 一个人,行走江湖。 要是江水能多给自己几年时间,等到自己成年,?自己也能一个人走江。 至多带一个润生走累了的时候背着自己,再至多带一个壮壮可以帮自己打理交际,萌萌也得带,不然就失去了和酆都大帝的纽带。 林书友…… 已经三个了,多一个林书友也不多。 李追远微微张开嘴,隐隐有笑意将要浮现。 虽然只差一点,并未真的浮现。 但少年的确是捕捉到了,那种“会心一笑”的感觉。 贫瘠的沙漠,好不容易开辟出一小块泛绿之地,作为园丁,他欣喜于得到任何一种情绪种子。 喝完一罐健力宝后,李追远侧过身,面朝前屋方向。 门口的田里,那四个土堆里埋着的,可能也会成为她的后手。 算了,留着吧,当作稳住她的念想,总得给人家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人家才愿意陪你玩下去。 夜渐渐深了。 徐艺瑾打了个呵欠,放下手中的茶杯,开口道: “不喝了,困了。” 言外之意是,已经给足了你们时间,可以开始了。 李追远推开房间门走了出来,看着对面的 妇人,开口道: “谢谢。??” 徐艺瑾摇摇头:“彼此彼此,谈不上谢。” 给你们准备时间的同时,自己也在观察着你们,谈不上谁吃了亏。 李追远目光看向前屋。 本来一挥阵旗远程操控阵眼的事,此时却需要谭文彬亲自接过阵旗,小跑过去,插入阵眼位置。 阵法开启,前屋胖金哥一家,与外界隔绝。 徐艺瑾:“很不错的阵法,做过改良?” 李追远点点头:“家里书中看的,就记下了,家里地下,这样的书,很多。” 徐艺瑾叹了口气,感慨道:“奢侈。” 李追远问道:“你家没有么?” 徐艺瑾:“是有一点,但不多,我家,需要靠我来扬名。” 李追远指了指脚下,又指了指外头:“别在这里打吧,弄坏了这间民宿可惜了,外面都是农田,宽敞,弄坏了庄稼可以赔钱。” 徐艺瑾点头,身形弹起,只见她脚尖连续点触,就越过了民宿。 润生蹲了下来,将小远背起,然后纵身跃 起。 阴萌使用皮鞭进行牵挂,将自己荡了出去。 林书友身形本就矫健,快速窜出。 等到大家纷纷在田间落下时,谭文彬才翻墙绕路奔跑了过来。 没办法,前屋被自己布置了隔绝阵法,大门不能走,只能多跑点路。 谭文彬轻微喘气的同时,还瞪了一眼林书友。 没眼力见的家伙,居然不带自己一把。 可一想到阿友现在开了脸,性格发生了变化,谭文彬又没办法真的生气。 徐艺瑾站在田地中央,双手负于身后。 看起来,很是自信洒脱。 但李追远却留意到了,在徐艺瑾周围,有很多处细洞,而自己耳朵里,也听到了自前方地下传来的动静。 像是有很多细小的东西,正在地下钻洞。 耳力定位,再加上脑海中形成声量图,这是在……布置阵法。 这个女人,真的没有表面看起来这般纯粹。 她来到这里后,就把瓷器傀儡放入地下, 偷偷布阵。 能以这种方式布阵,证明其有较高的阵法造诣。 得亏自己没自作聪明,去提前布置那种低级连环阵,这种伎俩,骗不过她的眼睛,只能导致自己的真实水平提前暴露。 李追远开口道:“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可不可以放过我们,去另寻一面挡箭牌?” 徐艺瑾微微仰起头,回应道:“这是你的命。??” 李追远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会尽全力。” 徐艺瑾:“我会让你们认命。” 先前还说茶喝饱了的徐艺瑾,这会儿也在主动接这种口水话。 她在寻求更多时间,把下方阵法布置好。 李追远则是在故意给她机会,自己不方便提前布置,那等你布置好了,反客为主用你的,也是一样的。 “你就不问问,我是谁家的。” 李追远右眼眼角,已经泛红,他现在已经成功干预到了地下的一只陶瓷傀儡,从形体上来看,像是那种陶瓷娃娃。 本该摆在桌案上供人把玩欣赏,现在却在做着鼹鼠钻洞的活儿。 李追远不敢强行对其进行完全控制,这样必然会惊动到她,只是稍加影响,让其在布阵线路上,走弯曲几分,留下一点微不可查的破绽,而这,就是他给自己提前留下的后门。 少年的额头已经渗出汗珠,眼帘低垂,鼻尖则在发痒,似是很快会有鼻血流出。 李追远将自己的脑力,完全调动起来了。 以往对战时才会出现的状态,现在被他拿来做战前准备。 动手的第一瞬间,自己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去争夺地下所有陶瓷娃娃的控制权,以及她所会使用的其它傀儡。 你捏出的傀儡,你布置的阵法,将有片刻短暂的时间,属于我。 徐艺瑾已经将第一层阵法布置完毕,接下来,她可以很是从容地一边打一边继续布置。 “我说,你们还要等多久?” 李追远心道:不是在等你么? 哪怕是到现在,排除自己是当事人身份,李追远都不觉得徐艺瑾有哪里是做错的。 换位思考,自己要是她,也会选择找一个挡箭牌。 她错就错在,她找错了目标。 自己承受天道特殊关照,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可不是纯靠运气。 你一个人行走江湖确实厉害,但五根手指,亦能缩成坚硬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