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马奎的圈套 从监狱找囚犯当替死鬼,这种事洪智有不在行。 但余则成和廖三民是门儿清。 压根儿用不着他动脑子。 “站长,陆处长有件事,想托我请你帮忙。”洪智有道。 “桥山? “说。”吴敬中颇是惊讶。 陆桥山是站里二号人物,人脉也很广,很少有求到他的时候。 洪智有原话奉告。 吴敬中嗤声冷笑:“他倒是门儿清。 “知道我和郑介民的这点关系。 “行吧,叫过来。 “一个小小科员,对二厅来说就是芝麻粒,好办。” 洪智有把陆桥山叫了进来。 “站长,您找我?”陆桥山笑问。 “给你儿子办差。” 吴敬中当着他的面,拨通了号码: “喂,郑长官,是我,敬中。 “桥山的儿子想进二厅,你能不能帮个忙。 “是啊,就因为你们是同乡。 “他知道你板正,不敢开这口,这不得求上我了吗? “任二厅督察处秘书。 “够了,够了! “谢谢老哥关照。 “好,再见。” 挂了电话,吴敬中道: “桥山,二厅督察处秘书,还满意不?” “满意,太满意了。 “站长,真是太多谢你了,以前是桥山不懂事,您大人有雅德。 “桥山服了。” 陆桥山大为感激,鞠躬九十度致谢。 “桥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忙去吧。” 吴敬中笑着摆了摆手。 “是,站长。”陆桥山再鞠一躬,退了出去。 …… 给老吴泡好茶,洪智有来到了余则成办公室。 老余正在……撕纸。 看来是听到风声,心里又烦了。 “老余,走,办差。”洪智有摆手招呼。 “不急,先陪我聊会。” 余则成把纸屑一收,起身关好了门。 “昨晚唐口有枪声。 “老黄……” 他眼神紧张的看着洪智有。 “老黄应该是被抓了。 “站长有个天网计划,昨晚马奎抓的。”洪智有推测道。 这事他了解的真不多。 一是不想管。 二是站长就零星透了几嘴。 抓了人。 但到底抓了谁,抓了几个。 洪智有一概不知,也不想问。 “哎!” 余则成皱眉叹了一声。 “走吧。 “戴老板来了,站长让廖三民支些囚犯去码头公会。” 洪智有不跟他深聊,起身就走。 余则成心乱如麻的跟了过去。 到了水屯监狱。 “你们聊,我去94军打牌去了。 洪智有交代了一句,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他回头看着愁眉苦脸的瘟神: “老余,别耍小聪明。 “你们能想到的事,马奎、站长一样能想到。 “凡事看命,等着吧。” 说完,他插着兜潇洒而去。 越是乱,越是慌的时候,越容易出错。 就怕老余和廖三民两个臭皮匠一凑,真把自己当成了诸葛亮。 能救老黄的,只有余则成。 因为他手里有一张吕宗方遗留的“烧香晋佛”照片。 秋季没用上。 是因为左蓝、邓铭没来,没法找到边区交际处的郝科长。 但眼下天时、地利、人和。 已经具备了营救老黄的条件。 余则成到了后院。 廖三民正在练功。 “别练了,老黄出事了。”余则成道。 “怎么回事? “交通线还没建起来,秋掌柜的事过去一个没有,老黄又栽了。 “老余,我怀疑咱们组织上层出了叛徒。” 廖三民一听,火大的很。 “现在很麻烦。 “戴笠来津海了,兴许会带有秘密使命。 “吴敬中为了在戴老板面前立功,让你准备囚犯,干漂大的。 “地点就选在红票活跃的晨兴机械厂。” 余则成道。 “见到老黄了吗?”廖三民问。 “没。” 余则成无力的摇了摇头,接着道: “吴敬中现在不想我掺合这些事。 “不过,我估计马奎得借这事找我麻烦。 “得想办法营救老黄。” “找智有帮忙吧,他人脉广,有路子。”廖三民也是愁的直挠鬓角。 “算了,别强人所难。 “上次秋掌柜的事,害他被刘雄怀疑。 “吴敬中估计会借戴笠搞事,一时半会不会杀他。” 余则成深呼吸后说道。 “我怕的是老黄经不住打,把你卖了。 “没有几个人能扛住军统的酷刑。” 廖三民担忧道。 “弄点药。 “他们总有打盹的时候,或者安排个人进去,送老黄一程?” 他不放心的建议。 余则成看了他一眼,廖三民嘴角一泯笑道: “别这么看着我。 “如果有一天我被捕了,希望你也能给我送药。” 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纸包,里边是一颗灰黑色的剧毒药丸。 “这是种慢性药。 “服下去以后,会加大破损内脏的出血量。 “老黄遭了酷刑,身体肯定有损伤。 “这样即便是毒发了,也没人会怀疑到你身上,只会认为是刑讯过度而亡。” 廖三民见他面有犹色,又解释道。 “嗯。” 余则成知道。 这已经是最后的无奈之举。 眼下津海、北平地下组织刚遭受重创。 尤其是他这条线,几乎处于失联状态。 指望组织内的人营救不现实。 天网行动是戴笠与吴敬中的杰作。 除非是委员长介入。 否则,任手腕通天,也休想救出黄忠。 唯一及时止损的办法,就是送黄忠上路。 以确保其他同志的安全。 余则成接过药丸,点了点头道: “先挑犯人吧。 “三十来个吧,要老的,销档案。 “明天中午十二点前,把人安排进厂子里去。 “我还得跟晨兴机械厂老板打招呼,先走了。” 说完,他夹着公文包离开。 刚到站里。 就看见食堂的老罗站在大厅里踱步: “余主任。” 他像见到了救星一般,喊住了余则成。 “有事吗?老罗。”余则成问。 “是这样的,站长和马队长出去了。 “刑讯室的饭,规矩一向很严。 “要亲自过马队长的手。 “老五他们电话催了好几趟了,我也带不进去。 “他那脾气你是知道的。 “再吃不上饭,还不得宰了我啊。” 老罗一脸苦涩的恳求道。 送饭? 好机会啊。 “哦,这样啊。 “我帮你带进去,问问陆处长吧。 “他也是刑讯室的负责人。” 余则成接过饭盒道。 “那成,谢了啊。”老罗欢喜而去。 余则成提着饭屉上了二楼。 他的办公室在左。 陆桥山的在右。 余则成见楼道里没人,快速闪进办公室关上门,打开了饭盒。 前面三份是鱼香肉丝、冬瓜炖排骨。 这是老五他们的。 底下还有一份,一碗简单的玉米碴子。 这是给熬刑的人喝的。 太好了。 余则成用最快的速度拿出药丸,刚要投到汤水里。 他猛然想起洪智有的提醒。 不对! 有问题。 这个时候是饭点。 按理来说,陆桥山、站长会回家吃饭,下午两点回来上班。 马奎出去办差,也很正常。 甚至站里人少,都没问题。 但有一点。 在二楼过道,有一张办事登记桌。 那里白天是必须有人坐班的。 以便有什么急务通知各科室。 平时一般是两班倒。 上午十二点前是尤军。 十点到四点是刘红宾。 任何人要到二楼办公,必须从登记桌路过。 为什么偏偏今天这俩人不在? 也正是因为他们不在。 自己才以为得到了机会,溜进办公室下药。 若二人正常值班。 他是绝不敢当着人,拎着饭屉子进自己办公室的。 “不好。 “这或许是个圈套!” 余则成一想,浑身冷汗都冒了出来。 他一拍额头。 意识到自己近来被翠平和各种险事弄的心烦意乱。 失去了一个特工的敏锐嗅觉。 “怎么办?” 他双手叉腰,看了看天花板。 然后当机立断。 也许马奎此刻正在某处盯着他。 得继续演下去。 想到这,他直接把药丸丢进茶水里化了,然后浇在了窗台的盆栽里。 盖好饭盒,余则成拎着出了办公室。 他径直去了陆桥山的办公室。 “陆处长? “老陆?” 喊了两声没人应。 余则成笑了笑,拎着屉子直接往地下一层的刑讯室走去。 …… 马奎扒着门缝看了一眼,转头看着米志国冷笑道: “志国,照片都拍了下来吗?” “拍,拍了。”米志国放下相机道。 “余则成啊余则成。 “就知道你会露出拙劣的马脚。 “这回老子看你还怎么逃。 “谁能保你! “志国,走,抓现行去。” 马奎得意一笑,抓起帽子扣在头上,往外走去。 米志国心头一阵发毛。 完了,余主任要出大事。 余则成到了刑讯室,招呼: “老五,吃饭了。” 老五几人放了刑具,搓着手走了过来。 “余主任,今儿怎么是你送饭。” “马队长出去了。 “老罗进不来,只能是托我了。”余则成笑道。 刚分完饭盒。 他指了指里边的玉米碴子,看了眼电椅上的老黄: “这个是给犯人的吧。” “是。 “熬了一晚上,不吃点东西,怕他张不了嘴。”老五道。 “要不说你们专业。 “快送过去吧。” 余则成悄悄抬眉,在门口看了老黄一眼。 浑身是血。 人躺在椅子上,头让铁钳固定着,两只大号鱼钩钓着眼皮,让他始终保持着正坐姿势,没法合眼睡觉。 老黄的嘴角在淌血。 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从声音能听出来是余则成来了。 老黄心头暗叫不好。 默默祈祷马、恩,希望余则成千万不要做蠢事。 “好呢,余主任。” 老五端着碴子粥走了过去。 直接用一个竹筒,端起粥,刚要给黄忠喂饭。 砰! 马奎一脚踢在门上,喊道: “住手。” “哟,马队长来了。”老五连忙放下了玉米碴粥。 “给老子放好了。 “这碗粥,谁也不许动。” 马奎高声大喝。 然后转头,冲余则成冷笑: “余主任,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马队长,你啥意思? “我好心给你送饭,怎么,这也惹你啊?”余则成大觉好笑道。 “老余。 “你等这个送饭的机会很久了吧。 “昨天晚上你通风报信。 “现在又送饭。 “怎么,这是要急着灭口啊。” 马奎冷笑道。 “马队长,请注意你的言辞。”余则成脸色阴沉了下来。 “呵呵。 “我知道你能言善辩。 “但这回,谁也保不了你! “不急。 “先请余主任坐一会儿,等站长上班了,咱们慢慢聊。” 马奎摸了一下碗,记住了碴子粥的温度。 “你慢慢玩吧。 “我还有事。” 余则成笑了笑,转身就走。 “慢着。 “你走了,这碗粥就说不清了。 “余主任,麻烦你配合下吧。” 马奎一摆手,几个行动队的人堵住了大门。 “看来马队长又要赖上我了。 “成,我陪你等。” 余则成故作无奈的坐了下来。 他暗自庆幸,多亏了洪智有的提醒,自己才能及时放弃下毒的计划。 这果然是马奎设下的圈套。 “志国,去洗照片。”马奎吩咐。 “是,马队长。”米志国低头去了。 “余主任,喝茶。 “看看你的同志,也许这就是你最后的一杯茶了。” 马奎端起劣质茶水,倒了两杯。 余则成笑了笑,没说话。 在等待的期间。 他时不时看下表,喝口茶。 解衣扣。 看天花板。 这些“做贼心虚”的表现,全都落在了马奎眼里。 马奎心头狂喜。 这回终于是抓到余则成的尾巴了。 听说戴局长这几天可能过来。 抓住内鬼,这可是惊天大功啊。 …… 下午两点。 吴敬中掐着点进了办公室。 洪智有打完牌回来,直接进去汇报: “站长,我又胡牌了。” “哦,快说说。 “这回是在哪个太太那胡的。” 吴敬中放下茶杯,大喜问道。 “不是太太,是94军的一群糙汉。”洪智有笑道。 “跟他们打有啥意思? “那帮穷鬼榨别人还行,榨他们没啥油水。” 吴敬中失望的撇了撇嘴。 “有。 “有大油水! “杨文泉不是纳妾吗? “现在戴老板已经放出风来了,他很慌。 “希望你能帮忙说说好话。” 洪智有关上门小声汇报。 “智有,你咋这么糊涂呢?” 吴敬中瞪了他一眼,板着脸骂道: “杨文泉跟我有过节,当初漕帮的事,我没弄死他就算不错了。 “难得戴老板出手,还想我说情。 “他倒是想得美。” 洪智有市侩一笑:“站长,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杨文泉是雍建秋的姑爷,他自己这些年也没少贪。 “他说了愿意出五十根金条。 “外加五万美元,还有一些古董。 “当然,不是要你保他平安无事。 “只求别被戴老板关渣滓洞、白公馆,在水屯监狱服刑就行。” “智有,你不懂这里边的事。”吴敬中仍是摇了摇头。 他喝了几口茶,润了润中午烧鹅的油腻子: “现在外边都在传,戴老板失宠,要调海军总司令,军统要更名改姓了。 “他心里窝着火呢。 “处理马汉三和杨文泉,一个内部元老,一个王牌驻军老油子。 “图的什么? “那就是杀鸡儆猴! “这时候但凡多插一句嘴,都有可能招来麻烦。” “站长,明白了。 “你是碍着戴老板,心里的疙瘩已经消了。”洪智有笑道。 “哎,何以解忧,何以解仇。 “唯有黄金、美元、古董啊,智有,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的。” 吴敬中很老道的笑道。 “是。 “既然这样,那就有回旋的空间。 “眼下津海在闹霍乱。 “杨文泉打算在军中制造点氛围,吓唬住戴老板。 “不就是纳个妾吗? “杨长官还找了张廷锷和李汉元出面说情。 “你这边再捎带脚,提一句,先关押在水屯监狱,待日后霍乱平了,再让戴老板把人转过去不就得了。 “他们就怕当天带山城或者京陵区。 “你就这么一句话的事,钱就到手了。 “我听说那些古董里边,有一座紫檀木雕刻的紫禁城,惟妙惟肖,按比例仿出来的。 “就那手艺只怕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 “您把紫禁城搬回家,天天晚上当皇帝,闻着紫檀香,还愁失眠睡不着觉吗?” 洪智有谄媚说道。 “你确定,就这一句?”吴敬中还是很警惕的。 “确定。 “他们就想渡过眼下这一劫。 “待风头过去了,委座、老板气消了,上边有人吹风,不就没事了吗?” 洪智有郑然点头道。 “嗯。 “也是,这帮人跟张治中关系不错。 “那成,这人情我就卖给他了?” 吴敬中扬眉笑问。 “卖! “一句话换来这么多金钱、古玩。 “什么叫金口玉言。 “老师您才是啊。” 洪智有奉上香喷喷的彩虹屁。 “智有啊。 “你这嘴是越来越伶俐了,难怪蕊蕊对你一见钟情啊。”吴敬中赞赏感慨。 当年他在东北区任总务长时,也是这么吹郑介民的。 洪智有身上满满都是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啊。 呵呵,蕊蕊还真是我吹服的……洪智有谦逊笑道: “老师,这只能说咱们是一家人,投缘啊。” 两人正聊着,陆桥山快步走了进来: “站长,不好了。” “又怎么了?”吴敬中扫兴问道。 “马奎把余主任堵在了刑讯室。 “说他想刻意毒杀黄忠灭口。”陆桥山道。 “嗨。 “余则成咋跑到刑讯室放毒去了?”吴敬中就不明白了。 “还不是马奎使了个小伎俩。 “让老罗把饭盒给了余主任。 “就他那屎盆子谁沾谁倒霉,则成本分啊,拎着去了刑讯室,这不扣上了。” 陆桥山玩味冷笑道。 “这个马奎啊。 “成吧。 “去看看,正好要审审姓黄的。 “省的他又说我包庇余主任了。” 吴敬中冷哼一声,带着人往刑讯室走去。 大佬们,最近忙着孩子上学的事光往外跑了(天津出新政策,卡十五号),严重缺觉中,眼睁不开了,明天上午我争取把欠那一更补回来,错字先更明天改啊。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还有书友2024723110009553、懋暄的打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