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你,就是峨眉峰! “站长,刑讯室这种重地,我就不去了吧。” 洪智有知道黄忠关在里边,少沾包为妙。 “无所谓了。 “该知道的自然知道。 “不该知道的,也已经知道了。 “一起去看看,这样的好戏看一场少一场。” 吴敬中意味深长的冷笑。 到了刑讯室。 马奎和余则成立即从座椅上起身问好。 “怎么回事? “咋又掐上了,没完没了是吧? 吴敬中不胜其烦的喝道。 他是真不想查余则成。 余是他点的将。 戴老板亲自嘉奖,委座喊过“好”,击毙李海峰的军统英雄。 他要成了红票。 党国上下的脸,岂不是丢尽了。 尤其眼下,戴老板正被各方势力架在火炉上烤。 余则成要出了问题。 搞不好就是引爆戴老板的导火索啊。 关于余则成,就算是红票。 也只能采取家规,密裁。 一个马奎,一个刘雄。 两头毫无政治嗅觉的蠢猪。 什么时候了,还在兴风作浪。 “站长,我怀疑余则成是红票。 “先是晚上的电话。 “刚刚,他又在饭菜里做了手脚。 “分明就是想毒害黄忠,切断咱们的追踪线索。” 马奎指着饭屉说道。 “污蔑。”余则成两字回应。 “有证据吗?” 吴敬中在上首坐了下来。 “拿过来。”马奎一摆手。 米志国低头没敢看余则成,把洗好的照片递了过来。 “站长。 “中午,老罗把饭屉给了余主任。 “余主任转头拎着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在里边足足呆了一分多钟。 “我有理由怀疑,他在饭菜里下了毒。 “这是我拍到的照片。” 马奎冷笑盯着余则成,把照片递给了吴敬中。 众人都是老油子。 一听:圈套。 “余主任,你怎么解释?”吴敬中看了一眼,板着脸问道。 他能来,纯粹看戏。 别说是自己教出来的情报优等生。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也不可能犯这种小儿科错误。 “老罗让我送饭。 “我先回办公室喝了口茶,然后来到刑讯室,就被马队长堵了。” 余则成依旧是波澜不惊。 “还挺能装。 “站长,我请求测试这碗玉米粥。”马奎自信满满道。 “测。”吴敬中点头。 “陆处长,你去打电话,叫陆军医院化验科的人过来取样。”他吩咐。 陆桥山立即打电话。 一会儿,化验科的人来了,取样,拿回去化验。 半个小时后,电话响了。 陆桥山拿起听筒: “是我。 “好,好!” 啪! 他挂断了电话,笑盈盈道: “站长,那边检验说,粥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 “怎么可能,他明明把饭屉拿进去了,会不会是检验错了?” 马奎摘下帽子,一摸平头又懵了。 “检验错了?” 余则成冷笑一声,直接端起碴子粥,一口喝了下去。 “马队长,我下毒了。 “这下你信了吗?” 余则成一抹嘴,眯着眼冲他灿笑。 “这……”马奎无话可说。 “粥不错。” 余则成笑容一敛,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你!” 马奎猝不及防,挨了个正着。 “想陷害我,麻烦下次带点脑子!”余则成冷笑。 “行,行!” 马奎丢了手艺,捂着脸认栽。 “走。” 他招呼米志国,气冲冲的就要走人。 “慢着!” 陆桥山喊住了他。 “陆处长有事吗?”马奎预感不妙。 “马队长,你会拍照。 “别人也会啊。 “这张照片是昨晚九点三十六分之前,有人拍下的。 “时间大概是九点二十分左右。 “麻烦你解释一下。” 陆桥山也从口袋里掏出照片,趁机落井下石。 戴老板要来了。 要能在这时候搞垮马奎,他就可以独享天网计划的行动功勋,在老板面前漏脸受赏。 “陆桥山! “你跟踪老子!”马奎怒吼。 跟踪? 这词用的……瓜客洪智有都替马奎着急。 “谈不上吧,这次行动咱俩是协同办差。 “我作为站长指定的内部甄别办事员,马队长又是山城过来的,监督你是份内之职。” 陆桥山笑如春风道。 “哦,对了。 “如果我没听错,马队长刚刚说的是跟踪? “也就是说马队长承认离开过,并偷偷给黄忠通风报信,导致红票一位重量级要员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潜逃了?” 陆桥山把“重量级”三字咬的十分重。 “陆桥山,你不要乱扣屎盆子。” 马奎说不过他,牙一咬吼道。 “急了。 “站长,你看他又急了。” 陆桥山蔑然一笑,看向吴敬中。 “马奎,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现在你解释下。 “九点二十分,你去哪了,又为何会出现在那。 “那封信写的是什么?” 吴敬中叩了叩桌子,肃然问道。 “你们……” 马奎气的瞠目结舌。 他做梦也没想到,本钓余则成,结果给他来了个“三司会堂”。 “站长,这个人不是我。 “这是诬陷。” 马奎解释。 “刚刚余主任说诬陷,你不信。 “怎么? “这俩字到了你嘴里,就变的纯洁、高尚了?” 陆桥山“哎呀”摇头发笑。 “陆桥山,我曹你十八辈……” 马奎辩白不过,气的青筋暴起。 “够了! “马特派员,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否则,老子不管你给谁做过警卫,现在就特么一枪毙了你!” 吴敬中拍桌怒道。 “站长这人不是我。 “我,我当时离开,是去打电话了。” 马奎别过头,恨然道。 “给谁? “谁可以作证?”吴敬中又问。 “是给你的好兄弟唐武吗? “很不巧。 “他现在这会儿正在水屯监狱吃面茶、嘎巴菜呢。”陆桥山笑盈盈的插了一句。 “你们! “唐武是我兄弟,你们对他干了什么?” 马奎吼道。 “他勾结中统!”陆桥山亮出了照片。 “先别扯没用的。 “电话打给谁的?”吴敬中追问。 “我……我给毛主任打的。”马奎道。 “给毛主任?” 吴敬中冷冷瞥了他一眼。 直接拿起座机,拨通了总部的号码: “毛主任,是我,敬中。 “昨天晚上马队长……” 挂断电话。 吴敬中起身,一抖衣服指着马奎道: “马队长,你找了个好靠山。 “毛主任亲自给你作保。 “我不能不放你啊。” “站长,我向孙先生、向委员长发誓,我真不知道唐武跟中统的人有勾结啊!”马奎极力解释道。 “你分明就是勾结中统……” 陆桥山还想追咬,吴敬中抬手打住他: “好了。 “既然是误会,此事就此了结。 “我的马队长大人。 “你也是军统局的老人了。 “麻烦你下次说人通票时,把你后脑勺的三只眼擦亮点,拿出证据再说话。 “我可没耐心一次次的陪你过家家!” 他冲马奎板着脸冷哼一声,目光转向了电椅上的黄忠。 本想借着这一瓜锤,送马奎上路。 结果,毛人凤作保。 如此一来,李平那些口头证据也就没有拿出来的意义了。 毛人凤出了名的小肚鸡肠。 吴敬中没必要冒这险,在这当口撕破脸。 “来都来了。 “熬了一宿,该审审了。 “马队长,嗯。” 吴敬中打一巴掌给颗枣,冲马奎扬了扬下巴。 马奎愣了愣。 本以为这次行动没他事了,没想到老吴还真是公事公办啊。 “是!” 马奎那股子打焉的精气神又上来了。 “黄忠。 “先说说你和余主任的关系吧。” 马奎问道。 “黄忠。 “不如先说说你和马队长的关系吧。” 余则成面无表情的在边上跟了一句。 “你!” 马奎别过头,死死瞪着余则成。 余则成冲他耸肩微笑。 咬人嘛,谁不会? 老子也不是好欺负的。 “马队长。 “拜托,专业点,别浪费大家时间好吗?”陆桥山催促。 “我要见李局长。”黄忠道。 “进了这地方,别说李汉元。 “就是李士珍也保不了你。 “说,你的上线是谁,你跟峨眉峰是怎么联系的,他是谁。” 马奎喝道。 “说吧。 “只要你交代,我可以保证你官复原职。”吴敬中道。 “官复原职?”黄忠冷笑了一声。 “你被捕,你的同志迟早都会知道。 “我知道你们有内部锄奸队。 “这样,我可以给你一笔钱。 “送你去香岛、粤州。 “再耗下去,你只有死路一条。 “生命只有一次,你想清楚了,别浪费大家时间。 “我的耐心和好处是有限的。” 吴敬中威严道。 黄忠陷入了沉默,良久他抬起头道: “可以给我一支烟吗?” 马奎掏出香烟,点燃递给了他。 黄忠吸了一口,徐徐道: “我招。” “桥山,你记录,一个字都不许漏!”吴敬中抱着胳膊,坐正了身子。 “我的确认识峨眉峰。”黄忠缓缓开口道。 余则成浑身汗毛猛地一下全炸了起来,眼皮子不受控制的狂跳。 洪智有也是心头咯噔狂跳。 老黄这要撂了,余则成不死也得脱层皮。 “43年,我在山城警察总署年训时,经林怀复先生介绍,认识了曾家岩50号的孟先生,加入了红票。 “代号‘老鹞子’。 “那个逃走的人,是我的妻子。 “当时我和吕宗方是一条线的人。 “他是交通站联络员,我和峨眉峰跟他单线联系。” 黄忠说到这,用力吸了几口烟,咳嗽了起来。 “峨眉峰是谁?” 马奎迫不及待的问道。 余则成的嘴角轻颤,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洪智有悄悄侧过身,替他遮挡些站长和陆桥山的视线。 “在山城时,我没见过他。 “后来,我被唐纵安排在汪伪警察厅任科员,先一步去了京陵。 “听说山城白公馆出了叛徒。 “吕宗方借着刺杀李海丰的名义,来到了京陵,想借陕西会馆离开。” 黄忠说到这,吐掉烟头看着马奎道: “能再给我一支吗?” 马奎点了,笑盈盈的递给了他: “吕宗方带的那批人,就有余主任吧。” “这我不知道。 “最后一次见吕宗方。 “他已经彻底暴露了,说要离开,想在走前,让我和峨眉峰见一面。 “峨眉峰是军统内部成员,当时在京陵配有秘密电台。 “吕宗方说让我以后跟他联系。 “当时约定下午五点,在喜乐会浴池见面。 “我刚到澡堂正要接头,军统的刺杀队提前出手了,我算是躲过一劫。” 黄忠说道。 “然后呢,你见着峨眉峰没有?”马奎神色愈发兴奋。 当时,军统刺杀队就是他率领的,成功除掉了吕宗方。 黄忠没说谎。 马奎甚至略感可惜。 当时要知道接头人里有峨眉峰,就该一并处决了的。 可惜澡堂人太多,附近有汪伪警察,时间太仓促了。 “见着了。 “他与吕宗方跟军统特务在澡堂子开枪交火。 “吕宗方掩护他从后门撤走。 “为了吸引敌人的注意,吕宗方往楼上跑了,吸引走了一批人。 “当时我趴在人群中,场面很混乱……” 黄忠还没说完,马奎脸色一变,呵斥: “一派胡言! “纯粹胡说八道!” 他亲自带人开的枪,现场只跟吕宗方一人交火,哪来的峨眉峰从后门逃走了。 “马队长怎么知道他胡言? “莫非你在现场?” 陆桥山放下笔,轻笑问道。 “你!” 马奎哑口无言。 他执行的任务是绝密。 公开倒也没什么。 但是他事后被抓,落到了汪伪手里,出卖了自己的队友。 现在委座、戴老板在严处汉奸。 万里浪被除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吕宗方的事,马奎只能烂在肚子里,绝不敢沾边的。 “你接着说。”吴敬中示意。 “峨眉峰中了枪,后门的人追出去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我的上线吕宗方,从二楼跳窗后被人补了枪。 “等我到了外边,在人群里看到他时,人已经不行了。 “也就是吕宗方死后,峨眉峰又不知所踪,我成了断线的风筝,进入了静默期。 “索性托关系回到了津海。” 黄忠神情哀默道。 他这一说完,余则成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峨眉峰到底是谁?”吴敬中身子前倾,沉声问道。 “峨眉峰是……” 黄忠看着他,然后目光无奈而悲痛的转向马奎。 “你,你看着老子干嘛?”马奎有点慌了。 “马队长,对不住。 “我实在扛不住了,地委、交通线现在一塌糊涂,我们根本潜藏不下去。 “委座有飞机、大炮,还有美佬的军舰、炸弹。 “我们打不过的,认了吧。” 黄忠流泪摇头颤声哀求道。 “你,你在说什么? “你特么找死!” 马奎双目圆睁,血直冲天灵盖,照着黄忠脸上吭吭就是几拳。 “快,快拦住他。” 陆桥山激动的声音直发抖。 老五和另外两个打手,一左一右扣住马奎,直接下枪。 “你的意思是,马奎是峨眉峰? “我提醒你,胡说八道,我将你挫骨扬灰!” 吴敬中起身,正然指喝。 “马……马队长就是峨眉峰。 “当时在喜乐会浴池,我亲眼看到他和吕宗方并肩作战。 “对了。 “马队长肩头好像中了枪。 “是,是左肩。 “你们不信,可以查看。” 黄忠吐了口血沫子,继续指认道。 “你!” 马奎快要气死。 却根本无从辩驳。 就算他抖出当年的事,也于事无补。 派去和他一起执行任务的兄弟,当时要么被警察抓了。 要么被他出卖,死的死,逃的逃。 根本没人可以给他作证。 “扒开。”吴敬中大喝。 老五一把撤掉马奎的左肩衣领,一看: “站长,的确有子弹创伤的疤痕。” “站长,冤枉。 “冤枉啊。” 马奎大叫了起来。 “桥山笔录都记下了吗?”吴敬中问。 “站长,您放心,一字不漏。”陆桥山嘴角乐瓢了。 “黄忠,我很好奇。 “既然你和马奎是同志,他为什么不让你逃走?”吴敬中问道。 “来不及了。 “我看到马奎送的信,让我撤离时,陆处长的人先冲了进来。 “所以,我只能把信纸吞了。 “不过,可惜的是,你们没抓到我的妻子江爱玫。” 黄忠叼着香烟,表情释然通透。 “什么意思?”陆桥山问。 “吕宗方被刺,峨眉峰出逃。 “组织上后来再联系我,已经不委派具体任务。 “真正执行津海秘密任务的是江爱玫。 “她与我是假夫妻。 “电台也是她独自掌控,我平时就负责藏在警察局搜集些简单情报,方便地委和交通线同志。 “联络其他同志的也是她。 “没有马队长的通报,匀出那点时间,也许江爱玫就落陆处长手里了。” 黄忠索性一“卖”到底了。 “可惜! “马奎,你坏了我的大事啊。”陆桥山很配合的直咬牙。 “站长,这是圈套。 “是诬陷,他在血口喷人啊,站长!” 马奎急的直跳脚。 “黄忠,余则成电话是怎么回事?”吴敬中又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 “凑巧了吧。 “不过马队长倒是提过,余主任是吴站长的心腹爱将。 “一旦有事把余主任拉下水,兴许会有意想不到的转圜余地。” 黄忠道。 “胡说。 “站长,这分明就是诬陷。 “我要是峨眉峰,要通风报信,早报了,还用等到今天吗?” 马奎大叫道。 “马队长,这很好解释吧。 “行动时,你冲在最前边,要不是我下令活抓。 “指不定黄忠就被你现场灭口了。 “至于刑讯室,你上蹿下跳,无非是在掩饰。 “不是老五有分寸,拦着你。 “黄忠这会儿只怕被你活活打死了吧。 “然后再嫁祸余主任,想把水搅浑,达到转圜目的。 “一切如此清晰明了,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陆桥山轻摇着头,合上笔盖,蔑然发笑。 “峨眉峰? “好啊! “疯到老子的身边来了! “先关起来!” 吴敬中点头冷笑,挥手道。 “站长,黄探长呢?”陆桥山问。 “先关着。 “戴老板就要来了。 “这时候不要节外生枝!” 吴敬中凑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明白。”陆桥山点头。 “老五,把人先看起来,水粮给足,先不动刑。”他转头吩咐。 “明白,陆处长。”老五答道。 “我是被冤枉的,我要见毛主任!”马奎冲走廊挣扎大吼。 门外。 一个警卫皱了皱眉头,快步而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