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瞬间,楚知熠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若单单只是萧衡失踪,事情或许并不算太大。 可虎卫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且每个城市,他都安排了两人,相互照应。 眼下,齐齐失联,那便只能证明一件事。 棠国皇帝和穆家出手了。 饶是萧衡跟虎卫再厉害,也敌不过一国之力。 思及此,楚知熠的目光不由得又看向了沈越,“药王谷是如何知道的?” 这密信,乃是老十所写,又差人八百里加急,送至平阳王府,再由耿叔一路送到他手里。 未曾拆封。 但沈墨准备了这么多药给他,显然是提前知道了什么。 就见沈越笑得神秘,“药王谷的能耐,比王爷所想,要大很多。” 听到这话,楚知熠便也没再追问。 只是眸色又沉了些。 他有些担忧地往深谷里看了一眼,这才道,“不要告诉她。” 若乔念知道了虎卫跟萧衡的事,必定会担心不已。 若是耽误了找寻解药,后果不堪设想。 沈越颔首,“王爷放心,师父已经交代过了。” 任何有可能会影响到乔念找解药的事儿,都会被沈墨拦下来,没人敢给乔念透漏些什么。 听到这话,楚知熠的内心却没有半点放下来。 药王谷,于江湖而言,本就是个神秘的所在。 这么多年来,来药王谷求医之人不少,企图逃脱之人更是无数,可,能逃出者寥寥,逃出还能活到现在的,恐怕也只有如今在他王府里的那位了。 但他在药王谷中见到的人,除却沈越跟沈墨之外,就只有十余名侍者。 哦,还有前段时日,围住了他的那些高手。 但显然,药王谷的人,不止这些。 如今甚至还能这么快就知晓远在棠国的消息! 这个药王谷,到底是有多大的能耐? 若念念真的解了九转断魂散的毒后,沈墨当真会将药王谷交托在她手中? 这对于念念而言,会是件好事吗? 无数的担忧涌上心头。 可此时此刻,楚知熠不能再想太多。 虎卫与萧衡那边更加危险,他得赶去棠国,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一阵马蹄声起,楚知熠与耿叔齐齐策马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林中。 而沈越看着那没入林中是背影,嘴角温和的笑意也渐渐散去,换上的,是一副面无表情的神情。 而后,转身,入谷而去。 时光飞逝。 藏书阁内,烛火幽幽,映照着堆积如山的古籍。 乔念伏案疾书,指尖因长时间翻阅而磨出血痕,却浑然不觉。 她已记不清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只知道,这藏书阁的每一册典籍她几乎都翻遍了,从《神农本草》到《毒经秘录》,从《百草纲目》到《奇毒考》,甚至那些早已被世人遗忘的残卷孤本,都被她一一寻出,铺陈于案。 她的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墨香与尘灰交织,仿佛在触摸千百年间无数医者与毒师的心血。 可,九转断魂散的解法,究竟是什么? 藏书阁外,残阳如血,将药王谷的琉璃瓦染成一片凄艳的绛红。 沈墨负手立于藏书阁前的石阶上,玄色衣袍被暮风掀起一角,露出内里绣着的暗纹药草。 他抬眼望向天际,只见最后一缕霞光正被夜色吞噬,如同沙漏中即将流尽的细沙。 “师父,已是酉时三刻了。“大沈越捧着一盏琉璃灯走近,灯火在他清俊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师妹她……“ 沈墨没有答话。 他知道沈越想说什么,今晚乃是月圆,也是乔念体内,九转断魂散的最后一次毒发之期。 倘若乔念还不能找出九转断魂散的解法,那么,过了今晚,乔念便会成为一具尸体。 眼见着沈墨不说话,沈越似乎有些着急了,“师父,师父天资聪颖,就算不能一时解不开九转断魂散,也不该命丧于此!您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合适的人了!” 沈墨指尖微颤。 他的内心,其实比沈越更紧张。 于他而言,乔念不但是最适合继承他医术的人,更是望舒的传人。 他也不愿乔念就此丧命。 可,若是她找不到九转断魂散的解法,那日后说不定就会成为穆家的傀儡。 如此,倒不如就这么死了。 他想,望舒一定也会是这样想的。 就在这时,阁内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接着是竹简散落的哗啦声。 “师父!”沈越突然提高了声调。 可沈墨却是闭上了眼,满脸坚决。 却也不知过了多久,藏书阁内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找到了!” 声音嘶哑却透着狂喜。 沈墨猛然睁开了眼,而沈越却已是顾不得那许多,上前,用力推开了大门。 就见,满地书卷中,乔念正捧着一卷古籍,浑身颤抖着。 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有无数如蛛网般的黑丝在诡异地爬行着。 而她,目光灼灼,看向沈墨,“九转断魂散,需以千年雪蟾之血为引,再以银针分别刺入百会、神庭、太阳、膻中、鸠尾、巨阙、气海、关元、涌泉九大穴位,以针为桥,引毒出体!” 话音未落,乔念纤细的脖颈上青筋暴起,整个人都超前扑摔而去。 沈墨飞身上前,一下就接住了乔念,随即取出以千年雪蟾之血制成的药丸,塞入乔念口中,再取银针,飞速刺入乔念的九大穴位之处。 沈越在一旁,就这么亲眼看着乔念满脸的黑色蛛网纹路一点点退了下去。 而沈墨则是手掌凝起内力,猛然拍在了乔念的背部。 “噗!” 一大口毒血喷出,乔念苍白的脸色也终于恢复了一丝血气。 她幽幽然睁开眼,入目便是沈墨那满头白发,还有那满脸的忧色。 嘴角,勾起了一抹惨淡的笑来,而后,再度昏死了过去。 窗外,最后一颗星子隐入云层。 沈墨望着乔念渐渐平稳的呼吸,忽然发现她手中紧攥的绢册上,用朱砂批注着一行小字:“九转轮回,向死而生”。 这字迹他再熟悉不过——正是百年前,姚望舒亲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