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义和长存千古芳 阎浮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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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数字,臣已经跟中山樵通过电话了。我们的意见是,林林总总诸多费用加在一起,总共三百万两。」

「不够。」

隆裕太后摇了摇头,语气不容置疑:「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帐得细算。」

眼看着袁项城也掏出算盘开始拨弄,她继续说道:「就说每年穿衣服吧,总得两万两银子。」

「可以。」

袁项城答应的很是爽快。

「服饰服饰,不能有服无饰,就说衣服上的饰品,总得两倍的用度吧?」

「臣以为,太多了。」

「老佛爷当年一根金钗,就是万两银子,哀家如今的要求算得了什麽?」

「那就依了太后。」

「有衣服,就得有鞋帽,你说该多少啊?」

「这个.臣说不好。」

袁项城眼珠子骨碌一转,心中已是在想藉口事后该如何赖帐了。

「鞋帽是要经常换的,一年下来,至少五千两银子。」

「太后说多少,就是多少。」

「还有吃的呢,总不能让我过苦日子吧?」

「这一人一个胃,他能吃多少嘛。」

「还有太监呢,三千多个太监,一人一天一口,你说该多少啊?」

「这以后没有了朝政,这麽多太监,确实就没用了。」

此话一出,旁边跟小皇帝玩闹的太监身子忽地一歪,撞倒积木,顿时惹来一顿打骂。

瞅着少时便显露凉薄天性的小皇帝,袁项城双眼微眯,正欲继续,就听太后求情道。

「你瞅瞅他们这些废物,能上哪去啊?还不是得我养着。」

「那就请太后说个数吧。」

「十万两银子是最少的了。」

「行,那就吃十万两。」

「还有取暖.」

「哎,太后,这麽一笔一笔的算,得算到什麽时候啊?臣增加个数,太后看如何呀?」

袁项城不胜其烦,放下算盘,抬头问道。

「那得看加多少。」

「在原定三百万两以外,再增加五十万两。」

「一百万两。」

「六十万两。」

「一百万两!」

「七十万两!」

「一百万两!」

见隆裕太后声高情急,袁项城只得抚掌答应:「好好好,就依了太后,总数四百万两。」

「还有那些给各国的赔款.」

「太后无需担心,全由我民国政府解决。」

「除此之外,这紫禁城内,是我大清的天下,没有懿旨,谁也不准进来。」

「连微臣也不准进来吗?」

袁项城吊着眼打量在殿中踱步的隆裕太后,幽幽说道。

「你来干什麽,老祖一走,你就要当大总统了。你进来,是你给我磕头啊,还是我给你磕头啊?」

隆裕太后望着殿外的初春雪色,面上没有什麽表情。

「永远是微臣给太后磕头。」

「哦?那为什麽呀。」

「嗯习惯了。况且以后民国人们见面,互相之间都是握手,哪还会磕头啊。」

听着袁项城这老狐狸难得的实话,隆裕摆了摆手:「那咱就说好,南海北海中南海,归你民国,皇宫大内颐和园,归我大清,从今往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微臣遵旨。」

「袁项城,今儿是老祖三百寿辰,也是他的祭日,这出托孤丶救孤的戏,就这麽演完了。」

语出话落,袁项城没搭理似是有些哀伤的太后,缓缓走到小皇帝面前,笑呵呵的将其抱了起来。

「皇上。」

「干什麽,老头?」

「我带您到龙椅那儿去。」

随后,他便将小皇帝抱到龙椅上,替他整了整衣冠,缓缓回到阶下,而此时,奏事处太监正宣旨通传各国使节和朝堂大臣进殿。

袁项城利索的一打马蹄袖,已扑通跪了下去。

「臣给皇上再叩这最后一个头。」

礼毕身起,袁项城默默往殿外走去,与各国使节和朝廷大臣擦身而过。

「朕钦隆裕皇太后懿旨,前因民军起事,各省相应,九夏沸腾,生灵涂炭,特命袁项城遣员与民军讨论大局,讨论政体,两月以来,尚无确当办法,南北暌隔,彼此相持,商辍于途,士露于野,徒以国体一日不决,故民生一日不安。全国人民,心里多倾向共和,南中各省,既倡议于前,北方诸将,亦主张于后,人心所向,天命可知。朕亦何忍,因一姓之尊荣,拂兆民之好恶,用是外观大势,内省舆情,特将统治权,公之全国,定为共和立宪政体。

近慰海内厌乱望治之心,远协古圣天下为公之义。袁项城前经资政院选举为总理大臣,当兹新旧代谢之际,宜有南北统一之方,即由袁项城以全权组织临时共和政府,与民军协商统一办法,总期人民安堵,海宇乂安,仍合满丶汉丶蒙丶回丶藏五族完全领土,为一大中华民国,予与皇帝得以退处宽闲,优游岁月,长受国民之优礼,亲见郅治之告成,岂不懿欤?钦此。」

——

津门,暖春。

朴实大气的院子里,天色亮的有些早,熟睡的冯曌忽从梦中惊醒,浑身炁劲下意识喷吐而出,只是听着外边的狗叫鸡鸣,再闻了闻窗外飘进来的鲜香鱼汤,忽又愣住了。

他看看自己结满老痂丶敷着伤药的两臂,像是想起什麽。

起身下炕,推门出来,秦淮拿着小黄书边看,边顾着锅里的火候,头也不抬,就知是冯曌醒了。

「晚明,饿了吧,鱼汤一会儿就好。」

「我睡了多久?」

「不多,也就六七个时辰。怎麽样,彻底休息过来了吧?」

秦淮将绘满玄奥图录的手札搁进怀里,舀了勺鱼汤尝过咸淡后,点点头:「嗯,还得再候一会儿。」

「差不多,同臣前辈他们呢?」

冯曌闻言找了个矮凳坐下,望着升腾明灭的灶火,开口回道。

「师父他气血大损,内外伤颇重,临了又冒险传功给我,重修元炁之前得先放松放松养养神,现在正跟肃堂师傅他们在隔壁喝茶,等会过来。」

见锅里的鱼汤渐渐翻滚成了乳白色,冯曌接过秦淮递来的小勺,舀起小抿一口,品了品滋味儿,眼神一亮:「嘿,靖波你这手艺.真不赖!」

「这鱼汤可是敖小娘家秘传的滋补方子,她家最擅长做鱼,赶明儿再给你们炖几只老母鸡,多吃几天,保准把那一战的亏空都补回来。」

「那敢情好,这段时间有口福了。」

冯曌放下勺子,目光穿过院门望着不远处的海河,暖风拂面,碧影泛波,映着两岸的绿柳桃红。

龙岗一战,神州宗师们多伤少死,牺牲不算十分惨烈,倒是三位武圣死的死,残的残,结局着实令他没想到。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看!

不过,往后就是太平日子了,一人成军的武圣,终究还是少些好啊。

「同臣,听说昨儿是袁宫保就任临时大总统的日子,他请你前去观礼,你咋不去呢?」

接过秦淮递过的汤碗,冯曌吹了吹,刚喝两口,忽瞟见院子里闪进四个人,两高两矮,皆是打着绷带夹板。

「伤都没好,去了晦气,还不如留家里喝汤。」

这四人正是武当剑仙宋唯一和自然门徐矮师,以及李书文和李存义。

冯曌忙起身招呼:「李师伯,徐师伯,李师叔,宋师叔!」

「哎,阿淮,你那俩媳妇啥时候回来,我昨儿去十八街定了几屉狗子家那添油加肉丶精工细做的笼包,她俩要是逛水粉店误了时辰,今儿个嘴巴可恁吃亏。」

李书文随手捡了张凳子坐下,砸吧着嘴,顺势接过秦淮递过来的碗筷,落筷光挑肉了。

另外三个也没落下。

「您啊,就别记挂她俩了,现在红缨指不定带着灵儿在哪处戏园子听戏呢。」

一大锅鱼汤,转眼被六人瓜分了个乾净,吃过药膳食补后,众人各自进了房间收拾行头。

秦淮护着李书文用新生元炁运行过几个周天后,也换了身衣服,出门带着众人来到南市金楼。

许是政局变幻的原因,往日来来往往的嫖客赌徒突的少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武林好手丶江湖中人。

楼上楼下,多是那探头探脑在张望的年轻姑娘们,以及帐房先生,和留神那些进出客人的大小茶壶。

往日这开在南市花园街的楼子虽说热闹,可也是瞧不见这等场面,毕竟京津两地那些自诩一流的人物也从不会在这等风尘处办大事。

日暮黄昏,金碧辉煌的楼外头已能瞧见一辆辆马车赶了过来,一字排开,停了半条街,惊得来来往往的人直嘀咕,光是车夫都守了将近百来个,各门派的弟子门人也来了不少。

抛开这些,楼子里还能听见敲锣打鼓,唱曲儿的动静,那嗓子一提,就知请的定是如今京剧里最红火的名角,林黑儿。

三楼雅间,八十馀张太师椅座无虚席。

四下明暗交织的灯色映衬出了一张张轮廓各异的脸庞,尽皆肃容。

透过窗门的玻璃,走廊楼道里亦是挤了不少人。

当先一人,罗衣考究,捧三炷大香,氤氲缭绕的香火下,可见其面前香案之上挂着一银钩铁画的大旗,上绣「义和」二字。

秦淮挺拔腰身一弯,已举香面匾隔空拜了三拜,。

侧立在旁的海狼双眼大张,长声喝道:「神州聚义!」

满座众人尽皆起身拱手,面旗而拜,异口同声道:「义和长存,千古流芳!」

曲声靡靡,灯火阑珊。

众目睽睽之下,秦淮已奉完了香火,于溢散的氤氲中回身抱拳道。

「见过诸位弟兄!」

随着那张刚毅脸庞在灯火下显现,那拜旗众人亦是拱手见礼。

「见过楼主!」

「且落座吧!」

见秦淮撩着衣摆坐下,这些随他自南京北上的神州义士们也齐齐落座。

听着楼子里的小曲儿,秦淮不紧不慢地抬起神莹内敛的眸子,看向满座无不带伤的义和众人。

时至今日,不论是三教九流,还是官场白道,俱都听说了关外发生的事情,虽不知道椿泰之死是捕风捉影,还是确有其事,但清廷逊位是真,各路人物也确实都愿意卖金楼几分薄面,结个情分。

「人活一世,生死来去,求的无非是个始终,义和这杆大旗十年前,先辈们立过一次,虽败犹荣,如今我这个后来者再立一次,不为别的,只为连成一气,求个始终。」

秦淮眼神幽幽,沉声道:「当年那杆大旗是在津门立的,前前后后共迎了四十七位大拳师,四十七人抗击洋鬼,到头来却被清廷背刺,幸存至今的不过寥寥数位。」

话说一半,底下人已有啜泣的哭声,等说完已是跪地嚎啕大哭,怀端牌位,悲痛难收,还是几个颇有名望的武林宿老忙给劝住。

待哭声和劝慰停了,秦淮接着叹道:「既是有始有终,十年前起了个头,今日就得收个尾。」

「敢问秦爷怎麽个收法?」

「秦爷且快快说来,咱们前些日子在关外刚宰了那清廷老狗,已是史书留名的大事,不知还有什麽热闹,咱能凑上一凑?」

「不错,秦爷,往后咱们弟兄就以您马首是瞻了。」

「不妨直言!」

「自然是,牢牢记住这百年来洋人是如何吃我们,喝我们的,往后家国强大,再怎麽亲手讨回来!」

待到议论声降,秦淮凝视众人,稍提嗓门,缓声道:「眼下清廷逊位,吾等与民国政府关系甚好,合该趁此良机广传拳术,扬名立万尚在其次,借强民之举强国,才是头等大事。

「百年来,清廷积弱,主权丧失,如今这神州大地,就是那些外敌眼中的肥肉。如今我们虽有手段惊人的大宗师,可欧陆诸国亦是在不停发展威力更大的坚船利炮,若咱们还守着那些武门中的糟烂规矩不放,只挑良材美玉,百年后,子孙后代该如何转守为攻?」

「落后就要挨打!」

「我等武人之攻在于拳脚,而国家之攻,便是强大,如何强大?」

「民强则国强!」

几字言语,虽轻虽缓,却甚为振聋发聩,说是字字珠玑也不为过。

「前段时间,津门成立了中华武士会,如何推广拳术,强国强民,其中已有明路,只是具体该怎样落到实处,便要拜托诸位了!」

慷慨陈词过后,秦淮深深鞠了一躬,抱拳敬之。

满座众人,互望一眼,一个接一个起身,眨眼已是尽皆直立,神色郑重,却是拱手回礼道:「神州聚义,义和长存,千古流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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