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觉反复的看了看,确定这不是什么宝物,而是一种法术神通。 法术神通之力,就在这张纸上,而纸上所谓的文字、敕令,不过是一种装饰,神化自己、蒙骗信徒的把戏而已。 当然,东王母也确实是“神仙”。 起码是和神仙同级的存在。 据说这张文书还不是永久的,而是隔一段时间需要更换一次,佩戴文书的信徒就可以长生,取下文书生机就会迅速流逝,有人猜测是东王母为了保证自己对于信徒的掌控力所以特意为之,现在看来,也可能是法术持续时间有限,所以需要定期补充或更换。 至于文书的使用方法,秦州的传说中早已说尽了。 林觉谨慎的将之佩戴在身上。 随即取出第二封信,打开查看: “道友可好? “今日收到京城来信,数年前我们在真鉴宫中种下的流苏前段时间开花了,似叶承雪, 万分奇丽,可惜未能一见。 “若在京城,定邀道友同赏。 “春去夏至,天气渐热,天地间阳气涨而阴气消,日夜多有雷雨,已渐到神灵除妖的最好时节。 “此前惊蛰时分,二位真君率领麾下大将与八千天兵下界除妖,据传已将东王母重挫。按着天翁神系的性子,此言不可信。然而惊蛰以及近日以来真君趁雷雨天象时的攻势,也皆有战果。 “近日天上大肆调兵遣将据闻护圣保圣二位真君决意借助盛夏时分的天时雷力,一举荡平墨独山。 “与之相应,东王母绝不会坐以待毙,无论是战是逃,墨独山外四县之地,都是她的必经之路。 “万望道友当心。 “……” 林觉捧着信纸仔细读了一遍。 “流苏?四月雪?” 林觉回想了下真鉴宫院子里那棵树,几年来倒确实渐渐长成了一棵大树,不过他好似从未见它开过花。 流苏又名四月雪,除了四月开花,也有花开似雪的意思林觉在山中路旁看见过,确实清雅好看。 “护圣保圣二位真君意图将东王母一举荡除?”林觉摇头笑了一声,“看来他们德行不够,魄力倒是有的。” 随即将这两封信妥善收好。 正欲提笔回信,忽然心有悸感,同时从怀中传来一点温热舒适之意。 “嗯??” 林觉毫不犹豫,取出“长生令”,将之扔在桌上。 同时取出古书,翻到末尾。 “哗……” 化羽术,变化之法。 修习者化自身为羽类,可如鸟禽一般,翱翔天地间。根据自身品性不同,与何种羽类亲近,修习时观想参悟最多,可化作不同羽类。 造诣浅者,变化之时,任你本身神通再大,也如寻常羽类一般脆弱无力,施放不出分毫,且与羽类一样惧怕天敌水火。修至高深,才可以鸟禽之躯承载自身力量、施放法术神通。 “哗……” 夺生予寿,古之神通,木行之法。 夺取生机寿元,使之短命枯萎,亦可赠予生机寿元,使之长生不死。 修至大成,便可无视生死铁律。 可惜生机一道,唯有取自天地最是自然纯澈,此外万物生灵生机各都不同,难以相融。若是强取而来,可令自身不死,却无法不老,亦会在光阴之间慢慢衰弱,唯留腐躯残魂苟延残喘,无法应对劫难。 若生机自天地而来,无论自身受用,亦或转赠他人,都纯澈包容,若生机自自身而来,转赠与人,也是无碍,可若生机自蒙骗中来,因此延年益寿者也会变得狡诈,若自残杀中来,因此延年益寿者便会逐渐入魔。 若修此法,须得谨记。 古之传闻中有神灵,言出法随,一言一指便可使人长生不老,便是这般神通。 “原来如此……” 林觉思索着,喃喃自语。 古书上没说这“夺生予寿”之法从何而来,是不是像花开顷刻那样,得自少数草木精怪的天生神通,但是长生树这等灵木天生就会吸取 附近草木的生机来滋补自己,从而长生不死,倒是和这神通有异曲同工之妙。不知东王母的这份神通是天生就会的,还是后天领悟的。 按照古书上说的,这门法术可以夺取生机寿元,也可以将生机寿元赠给别人。 显然就是“长生令”的奥秘了。 至于这些赠给别人的生机寿元,可以来自天地,可以来自自身,也可以是自己从别处夺取来的,来自天地最好来自自身则是损己益人,从别处夺取来的最差,不知这些“长生令”中的生机寿元是哪一种。 “哼……” 林觉将之丢到旁边,继续提笔写信。 先要道谢南公,也要道谢江道长。 写完托白鹭道友寄出,便继续祭炼龙伯豆兵。 自己已经学会变鸟,可以飞行,往来赶路便不太需要白鹭道友驮自己了,不过送信这种事,还是很需要白鹭道友相助的。 此后一段时日,紫云县一直比较平静。 林觉和江道长、南天师一直保持着通信往来,知晓其它三县也都比较平静,不过最平静的还是紫云县--兴许是之前试探过的缘故, 东王母知道坐镇这里的道人不好招惹,为防手下不必要的牺牲,便很长时间都没有再来侵扰。 四师兄和七师兄则去了继光县坐镇。 朝廷增兵几度,粮草也送来几回。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龙伯雕像一天比一天小。 同时夏日天气多变,喜怒无常,经常晴空万里,忽然起风聚云,然后便是瓢泼大雨与贯穿天地的雷霆,也有时夜里被惊醒。 每逢雷雨天,都有战鼓声。 若是飞到天上,看向墨独山的方向,便可见乌云之中天兵聚集,神将身披雷霆下界,与妖怪激烈搏杀在雨雾云烟深处,场景十分震撼。 每逢这时,城中百姓便睡不着觉,也不敢出门,便在城中对着神牌神像诚心祈祷,只求能度过此劫。 这也不算没用。 每一次祈祷,每一分香火,都将化作此刻满天神灵的除妖之力。 不知不觉,已到夏末。 此时正是最热时分。 天空昏暗暗,地上闷沉沉,像有一场大灾即将来临,又像是在积蓄着令人心慌的力量。 林觉站在阁楼之上,遥望远方。 一方白鹭孤飞,一方乌鸦盘旋。 地面上也不断有人巡视。 紫云县的道人早已警惕许久了,甚至已经开始有些疲劳。 可林觉与护圣真君不对付,江道长也不是观星宫的道人,即使他们来此守护当地百姓,守护神灵的香火来源,护圣保圣二位真君也依旧不愿告知他们总攻的具体时间,只可猜测。 林觉抬头看天。 狂风蘸淡墨,在天上涂出横七竖八的乱笔,这些乌云又被逐渐卷积起来,每年夏末秋初时节最大的一场雷暴雨即将来临。 这是整个夏季最为厚重的力量。 “呼……” 忽然之间,闷热的天地有了一点风。 ......... 继光县有条长街,尽是朱楼,因为修得豪华又高,住着舒适,便于观察,从紫云县来到这里帮助之后,七师兄便拉着四师兄住在了上面。 “四师兄,别那么紧张,紧张也无益,这方面咱们要学学三师兄,说不定他这会儿正在宿醉。”七师兄说道,“算着时间,这会儿大师兄的讲经说道应该也完了,二师兄的小徒弟听完了课,他也该下山了,我写了封信,让小师弟的白鹭帮忙送回去,将二师兄也叫过来。” “什么时候?” “昨天啊。” 七师兄笑嘻嘻道:“二师兄那手火行法术出神入化,太平年间才该用来炼丹如今乱世,只用在炼丹炉中实在可惜了。” 说着顿了一下: “而且这里这么多妖怪,灵株异兽,那些鹿角啊草根啊,炼丹可都有大用。” 四师兄只淡淡瞄了他一眼,说道: “六师弟会扶乩。” “咦??” 正对谈时,忽有轻风入了窗来。 两人同时转头看去。 …… 伯玉县中有座小山,山顶正好有座庙,十几年前被长生教改成了东王母的庙宇,几个月前又被改成了道观,如今正是真鉴宫道长的驻地。 山门未关,窗也尽开,江道长在蒲团上盘膝而坐,皮肤白得胜雪,昏暗中像是在发光。 膝上一杆拂尘,身边一把长剑。 忽然之间,她睁开了眼。 与此同时,风也刚到。 道观内挂的符纸红布,神像背后的被风衣,全被这阵风所吹起。 …… 乐天城内,县衙之中。 几十名道人盘坐,静心修行。 忽然有道人睁开了眼,在闷热之中感到一点变化之机。 “要打雷了。” 有个老道人的声音传出。 随即众多道士纷纷拿起身边长剑,站起身来,无人说话,只是往外走去。 …… 与此同时,京城之中。 街头巷尾,茶馆酒肆,正是热闹之时。 北方军镇大肆挥师南下的消息似乎对他们没有丝毫影响,大抵所有人都将其当成了以前时不时就会有一次的叛乱,不日就将被王师平息,反倒是秦州东北离京城最近,又是妖怪之事,惹得京城之人茶余酒后议论不断。 有人说南天师去了东北。 有人说林真人也去了。 有人说难怪没有看见他们。 又有人说樊天师还留守在京城。 还有人说东王母如何如何…… 忽然之间,有雷声传来。 “轰隆隆……” 雷声沉闷震耳,这才惊醒世人。 京城没有兵乱,妖怪也被阻挡,众人纷纷归家,只为惧怕下雨。 仓皇的脚步声中,无人察觉,街巷角落,正有一名中年道人,抬头看向天空。 身边有妖怪小声提醒:“要下雨啦,天师 请回家吧。” “回家……” 樊天师愣了一下。 谁人知晓呢?他家在继光啊…… …… 而在秦州东北,墨独山中。 真君尚未显身,反倒妖怪先出迷雾,如山洪潮水,带着不可阻挡之势,涌向四周城池,要先断绝此地神灵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