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师团。 土肥原贤二在地上来回踱步,焦急的等待前线消息。 “滴滴滴——” 电报机发出刺耳的声响,作战参谋拿着板尺,叽里呱啦的说话,一边在地图上勾勒线条。 佐野忠义:“阁下,前线战报!” 土肥原贤二一把接过,上下扫视一眼。 “为什么还没有攻克兰封?” “第15联队到底在干什么!” 佐野忠义缩了缩脖子:“将军阁下.城内守军” 土肥原贤二挥了挥手:“佐野君!不要说这些,你我都清楚,此战失败对我军意味着什么!” 佐野忠义低下头,默不作声。 前线的战况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原本以为支那第27军擅自撤离,兰封唾手可得。 只要打通了黄河渡口,便可获得充足的补给,彻底扭转战局。 但就当马上要大功告成时。 城内的支那守备军突然站出来,顶上了残缺的防线。 为薛岳重新组织围攻创造了有利时机。 土肥原贤二叹了口气:“单县方向,第59联队有没有消息?” 佐野忠义:“联省守备军他们在单县突破了第59联队防线,战局全面崩溃” “目前竹下君正在收拢部队。” 土肥原贤二心中一惊,猛地扭头看向地图:“让开!” 正在绘图的作战参谋被吓了一跳,赶忙让开身位。 “第二军不是派遣了轰炸机编队支援?” 佐野忠义摇头苦笑:“支那军队趁着夜色发动进攻阁下,你知道的,在夜战方面我们根本不是守备军的对手。” 土肥原贤二语塞。 “佐野君,帝国陆军当中是不是真的出现了叛徒?” 一提起夜战,他的脑海中不由得蹦出这个想法。 实在是太诡异了! 夜战的难度不亚于巷战,视野能见度受限,双方士兵均处于“半盲”状态,敌我识破困难。 不能发出声响,夜里频繁的无线电通讯,也极有可能导致行动暴露。 只有在指挥官掌握一切战场情况的条件下,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自己军队的动向很容易掌握,但对方呢? 夜战——本应是日军的专长。但王奉指挥的每一次夜袭都以全胜告终。 除了内部出现叛徒,他想不出别的原因。 佐野忠义:“将军阁下,这.” “早在淮北战役时,第十三师团就已经怀疑了这点,前不久天皇陛下已经同意了对陆军高级将领筛查清洗的提案。” “但目前还没有什么结果。” 土肥原贤二低着头,死死盯着作战沙盘。 大本营的筛查清洗提案,在陆军中已经算不得什么秘密了。 所有联队级以上军官,都明里暗里知晓此事。 没办法。 无论是哪个师团和联省守备军作战,都会遭受极其精确的炮火打击,这已经不是存在某个间谍的问题了。 据他所知。 华北方面军怀疑,帝国陆军内部存在一个有组织性,遍布各个师团的支那情报网络。 这个猜测一经提出,直接闹进了天皇陛下的耳朵里。 若不然,绝不可能如此兴师动众。 在战争时期大规模筛查将领,不亚于自掘坟墓。 土肥原贤二:“豫东兵团有没有什么动静?” 佐野忠义:“罗王车站失守,支那军队已经逼近兰封城郊!” 土肥原贤二:“八嘎!” 战局瞬息万变,在这场“赛跑”中,自己已经明显落后于薛岳。 目前,第十四师团仅掌握这被包围的三义债,曲兴集等大型村落,若是再攻不下兰封,恐怕有被全歼的风险。 一想到这,土肥原贤二抽出腰间的将官刀:“佐野君!” “我们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佐野忠义一愣:“将军阁下.您这是要?” 土肥原贤二:“我要去亲自去前线督战!” ———————— 单县。 赵方远:“长官,一纵的伤亡情况统计出来了!” 王奉急忙问:“伤亡了多少士兵?” 赵方远低头看了眼:“牺牲士兵1780人,重伤235人。” 两千多人 王奉指节轻轻叩击桌面:“立刻收治重伤兵,野战医院的容量还够吗?” 赵方远:“总医院和一纵分院联合,勉强能应付的过来。” 王奉站起身:“命令一纵,留下两个营的兵力其余部队立刻向西移动,抵达黄河北岸,抄了土肥原师团的后路!” 赵方远:“是!” —————— 开封。 豫东兵团总指挥所。 一场军事会议正在召开。 长桌两侧,坐满了一战区的高级军官。 程潜位列首座。 “各位!” “委员长已顺利抵达武汉,刚下飞机,就给我们迭下了手令!” “你们自己看看吧。” 说罢,就一张不大的草纸扔到桌上。 薛岳眉头紧皱:“委员长的亲笔手令?” 程潜点了点头,语气颇有无奈:“手令写好之后,委座亲派专机返航,空投过来的。” 薛岳瞪大了眼睛。 空投手令? “长官你看.”副官率先接过,仅是扫了一眼,便面露苦涩。 薛岳心中咯噔一下,意识到这手令上的内容,恐怕没那么简单。 扫视了四周一眼。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直接翻脸,接过后扫了一眼。 【郑州一行,我观一战区指挥无方,行动复儒,以致士气不振,士兵畏缩不前,各军,师,旅,团长此次作战奋勇争先者极居少数,大部缺乏勇气,鲜自振作,遂至战局迁延】 短短几行的文字,看的薛岳青筋暴起。 目前一战区仍在作战的部队,除了联省守备军之外,就是自己的豫东兵团。 王奉那边的情况薛岳心知肚明。 自给自足,听调不听宣! 眼下这个危急关头,常凯申才不会主动触这个眉头。 这封手令,训斥的就是自己! 副官在一旁轻声询问:“长官.这措辞太严厉了.” “不知三军之权,而同三军之任!”薛岳攥紧了拳头,竭力压低声音:“每到重要关头,直接干预指挥” 副官叹了口气。 二人的对话,程潜尽收眼底。 但并未说什么。 他也觉得这很不合常规。 作为一战区司令长官,薛岳的顶头上司,他都未曾直接干预军事指挥。 而常凯申才来郑州多久? 对前线战斗的了解又只浮于表面 “伯陵,关于这封手令,你怎么看?”见场面逐渐停息,程潜看向薛岳。 不管怎么样,这是最高统帅的直接命令,哪怕再不服,也得坚决执行下去。 他可没有王奉的胆魄。 薛岳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转移话题:“程长官,桂永清和龙慕韩二人的处理结果,军事委员会商议的怎么样了?” 这段时间他一心扑在战局上,并未过多打听这方面的事。 程潜想了想,答复时避重就轻:“第88师师长龙慕韩,因作战不利,已被下令军法处决。” “关于桂永清的处置,目前还在商讨中。” 听到这个答案,副官有些不悦:“程长官,若不是第27军临阵脱逃,恐怕这时候,第十四师团已经.” 话刚说一半,就被薛岳拦了下来:“关于罪将的处置,使用委员长和军事委员会决定,我等服从便是。” 说话时,“罪将”二字咬的极重。 但当程潜把话说出口时,他就已经明白了。 桂永清死不了! 除了黄埔一期,天子门生的身份外。 桂永清还娶了何应钦的侄女。 有这层关系在,对此人的处罚,最多就是革职查办,先被调到空闲岗位上,等风波平息之后,随便找个理由,再次担任军中要职。 这套流程,薛岳已经熟的不能再熟。 程潜试探道:“伯陵?” 薛岳回过神,站起身:“程长官,既然委座已下达明确总攻命令,那事不宜迟,我立刻回去调动兵力!” “诸位,我薛某人先行告退了!” 说罢,便要转身向外走去。 程潜赶忙阻拦:“伯陵!” “有什么话,先坐下来谈,不要这么大动肝火。” “你们豫东兵团,目前还有多少兵力?” 薛岳脚步一顿:“能用的基本都用上了。” 程潜:“这样啊” “预备队呢?” 薛岳毫不犹豫,如实答复:“还有两千多人。” 程潜心中犯了难。 他也很希望豫东兵团能够歼灭土肥原师团,但眼下手头无兵,实乃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薛岳站在原地,并未回到座位上:“程长官何故发问,莫非委座还能给我拨发援兵不成?” 一股火药味弥漫开来。 薛岳早就对战局安排不满了,心里一直憋着火,迟迟没有宣泄出来。 其实若是论资历和背景,他并不怵程潜。 毕业于保定军校,虽然不是黄埔系出身,但早年给先总理当过卫队营营长,比不上何应钦,陈诚等人,却也不是个软柿子。 眼见会议逐渐跑题,战区参谋长董英斌连忙出来打圆场:“目前局势危急,除了陇海,平汉线以外,长江下游的日寇也蠢蠢欲动,大有溯江进窥武汉之势,全国各处兵力已向武汉集结。” “想必委座手中,也实在是没有空余的兵力支援兰封了。” “但也并不是毫无办法。” “我们或许可以联系一下王长官。” 董英斌是东北军老将出身,和于学忠的关系密切,少帅被软禁后,二人一直保持联系,也算是抱团取暖。 由于这层关系,他对王奉的观感一直很不错。 薛岳:“早在数日前,我部就已和守备军取得了联系,已初步制定了作战计划。” 桂永清擅自逃离之后,所谓的“独立作战”直接被他抛到了脑后。 若是再这么打下去,恐怕就要错失此等良机了! 程潜扭头看向薛岳。 “伯陵,只怕这不太符合规矩吧.” 当着这么多军官的面,三番五次被顶撞,他也有些恼怒。 按理来说,若是与守备军联合,最先知道的应该是他这个战区司令长官。 可当下的情况却是。 薛岳已经和王奉商定好了如何作战,而自己还迟迟未收到消息。 越级行事,这成何体统! 薛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守备军先主动联系的我部。”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 董英斌赶忙说:“程长官,战机转瞬即逝,情况紧急,王长官和薛将军先行商定,想来也是情理之中。” 由于出身问题,他对程潜并无好感。 但对同样毕业于保定军校的薛岳,倒是颇为照顾。 若真算起来,薛岳还是他的学弟。 会议进行到这,已经有些变味了。 明面上的议题是战略规划讨论,商定如何执行常凯申空投过来的手令。 实际上已经变成了一场甩锅大会。 程潜咬紧牙关:“好了!” “今天就进行到这吧,散会!” —————— 5月20日。 赵方远坐在吉普车的副驾驶,拿着一封电报回过头:“长官,大事不好了!” 王奉猛地睁开眼:“兰封被日军攻占了?” 赵方远摇摇头:“昨夜豫东兵团调集兵力,对土肥原贤二所部主力盘踞的村落据点发动大规模攻势,双方战斗激烈,互有胜负。” “豫东兵团伤亡三千余人,毙敌两千有余。” 王奉挑了挑眉:“那怎么大事不好了.你把话说清楚!” 赵方远咽了一口吐沫:“原本位于兰封以东,阻击土肥原师团第2联队的黄杰第8军,擅自向西南方向撤退。” “让出了兰封的东大门,五纵发来急报,请求支援!” 王奉心中猛地一震。 又来? “这个第8军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何会擅自撤离!” “桂永清和龙慕韩不是已经被扣押了吗,已有前车之鉴,怎么还会出这种事?” 赵方远:“第8军是中央军嫡系,税警总团和第166师合编而成。” 王奉一拳砸在车门框上。 “又是中央军嫡系!” “这就是常凯申带出来的兵?” 赵方远一脸苦涩:“长官,薛岳将军发来电报。” “龙慕韩已被枪决,但桂永清.” “据他所说,事发之后,何应钦接连求情,一直在夸大龙慕韩的失职,导致对桂永清的处罚很轻,仅是革职查办。” 王奉揉了揉太阳穴。 原来如此。 桂永清和黄杰都是中央军嫡系,前者临阵脱逃,并未收到苛责,后者也跟着效仿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