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旅团前线指挥所。 通讯参谋递过来一封电报:“旅团长阁下,师团总指挥所电令,要求我部继续向前攻击,在三个小时内攻克支那第47军的主防线,骑兵联队会在侧翼配合我们!” 上野勘一郎接过电报后扫了一眼,由于发出时间的问题,他并没有收到香月清司被革职的消息。 “呦西!” “立刻命令驻屯第1,2联队发动总攻!” 通讯参谋点点头:“哈依!” 上野勘一郎站在制高点上,可以很轻松的看到下方的战场形势,帝国士兵在不停的进攻,支那第47军的士兵在战壕内顽强抵抗,勇气可嘉,却被炮火无情的撕碎,最终化为一滩血雾。 这是他最喜欢看到的场景。 要是战壕里的士兵能换成平民,就更好了。 一旁的作战参谋有些担忧:“阁下,我们在支那主力部队的侧翼,一旦他们放弃继续向前推进,而是选择向右转进,切断我旅团后路,一旦这样,我们恐怕会腹背受敌!” 上野勘一郎笑了笑:“你多虑了!” “如果是在平原上,你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但这里是山地,是道路最崎岖的战场,就算支那士兵各个都是铁脚板,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出现在我军的侧翼的!” 作战参谋看了眼地图,心中有些纠结。 上野勘一郎说的没毛病。 这里是山地,不是平原。 除了前线的主力作战部队之外,第28旅团还在外围布设了大量的侦查岗哨,就是支那军队真的有这个想法,也会被及时发现,根本没有可乘之机。 作战参谋低下头:“或许是我多虑了” 上野勘一郎想了想:“支那第47军已是瓮中之鳖,不足为虑,中国有句古话——行百里者半九十,越到要成功的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越要谨慎应对!” “调遣两个步兵大队防守侧翼!” 一旁的通讯参谋皱眉:“阁下,这句古话好像并不是这个意思.” 上野勘一郎瞟了他一眼。 通讯参谋后退两步,缩了缩脖子,低下头不再多言。 作战参谋:“哈依!” ———————— 侧翼战场。 茂盛的草丛里,隐约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 “排长,前面有鬼子暗哨!”一名士兵猫着腰,压低声音道。 排长轻轻拨开眼前的杂草,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他娘的小鬼子,还挺聪明的,布置这么多岗哨!” “怎么办,要不要摸过去干掉他?” 排长心中估算着时间:“再等等,应该还没到时候!” 一旁的士兵出声闲聊:“排长,你说啥时候也能给咱们配个手表,我之前看连长戴过,威风极了!” 排长侧头白了他一眼:“小点声!手表跟你有什么关系?老实扛你的枪得了” 几名士兵起哄: “就是就是,长官要是能给你配表,那你家祖坟可算是冒青烟了!” 方才出言的士兵脸涨的通红:“我我哥在工厂做工,我回家都听说了,他们最近就在生产洋表。” “哈哈哈哈!” 士兵们捂着嘴哈哈大笑,战前的紧张气氛瞬间得到了缓解。 排长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这里距离最近的日军岗哨直线距离超过了400米,再加上风吹拂草丛的杂音干扰,不用担心会泄露位置。 “好了,准备行动!” 原本嘻嘻哈哈的士兵听到命令,立马严肃起来,步枪手压低身形,半蹲着向前方缓缓移动。 身材魁梧的轻机枪手微微抬起枪口,瞄准了暴露在视野里的日军岗哨。 “打!” 排长一声令下。 “哒哒哒——!” 爆豆般的枪声响起,东张西望的鬼子哨兵直接被打成了筛子,应声倒地,直到死亡的前一秒,都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冲上去!” 排长站起身,率领全排士兵快速冲向日军防线。 ———————— 前敌总指挥所内。 王奉时刻注意着俯瞰面板上的己方动向。 解锁了【高速突击型摩托化部队】后,四纵的实力直接得到了质的飞跃,在大量资源的疯狂倾斜下,已经有了一点摩托化部队的影子。 突击速度更是可以与一纵相提并论,借着战役首攻的组织度加成,在接敌后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向前推进了至少两公里,冲在最前面的部队,马上就要打到第28旅团的指挥所了。 在俯瞰视角上。 王奉清晰的看到有两支步兵大队正在向侧翼转移,不过已经为时已晚。 步兵的双腿不可能快过汽车的四轮。 照这个节奏下去,估计日军支援抵达时,己方已经完成了对敌旅团指挥部的清扫,转向下一个目标了。 彻底扑了个空。 兵贵神速四个字,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王奉喊来了赵方远:“命令下去,全军即刻展开反攻。” 赵方远:“长官,可是日军还在进攻” 在战斗中,往往进攻方会承受远超于防守方的损失,现在日军打的正厉害,倒不如让士兵们多在战壕里窝一会儿,等小鬼子打累了再出去,岂不是事半功倍。 王奉:“攻守易形了,各营组织先锋敢死队冲在最前面,胆敢退缩者,就地枪毙!” 他是亲眼看着四纵从侧翼穿插到了日军第28旅团的内部,电报传递消息具有很高的延迟性,别说己方对此毫不知情了,估计这会儿功夫,日军旅团长还被蒙在鼓里,做着即将胜利的春秋大梦呢。 这场战斗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 要趁着日军还没完全醒悟过来,迅速抢占先机。 不然的话,等小鬼子反应过来,再想歼灭第28旅团,恐怕会徒增不少的伤亡。 赵方远敬了个礼:“是!” “我这就吩咐下去!” 王奉揉了揉眼睛,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 剩下的战斗就没他什么事了,能做的战略部署都已经落实到位,接下来只需要和日军闷头死磕,就可以将胜利果实稳稳的揣进兜内。 ———————— 第114师团指挥所。 距离王奉下达全面进攻的命令,已经过去了3个小时。 末松茂治已经没有心情在地面上来回踱步了,眼睛通红,目光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作战沙盘,一刻也不挪动。 他想不明白。 在第28旅团的侧翼,为什么会突然钻出来两千余名支那士兵。 为什么. 他们的行进速度超乎常理,从下面部队汇报上来的情况看,这群支那士兵的火力很强,一看就是全副武装的主力部队,而非轻装简行的急先锋。 参谋长岛津彻介缓步走来:“报告!” 末松茂治转过头:“什么事?” “如果是第28旅团的求援电报,就不用和我说了。” 岛津彻介收回刚想递出电报的手,站在原地有些尴尬。 末松茂治:“岛津君,对当前的战局,你有什么看法?” 岛津彻介嘴角抽搐,看向作战沙盘,久久不再说话。 有什么看法? 战局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一个师团,两个独立混成旅团,被支那军队分割包围成一个个“孤岛”,到处都在求援,各联队时刻都有被全歼的风险。 现在知道问我了,之前收到电报的时候,非要一意孤行的是你,不是我。 就应该被扫进垃圾堆里的皇道派逆党! 末松茂治:“岛津君,我在问你问题!” 岛津彻介:“将军阁下,在下并无良方” “是吗?”末松茂治冷哼一声,“岛津君,如果你身为师团参谋长,如果再这么消极避战,我可以向陆军本部控诉你!” 岛津彻介脸色骤变:“阁下,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立刻撤退或许能保存下一部分有生力量!” 末松茂治摆了摆手:“八嘎!” “身为帝国的武士,怎么能时刻把撤退挂在嘴边,帝国有你这样的军官,简直就是耻辱!” 岛津彻介看向末松茂治,攥紧了拳头,嘴唇颤动,想要说话,几经挣扎后硬生生憋了回去。 现在要是起了内讧,可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末松茂治看向沙盘:“命令第27,28旅团立刻突围,重新收整防线!” “请求空中支援的电报发出去了吗?太原司令部是怎么回复的?” 岛津彻介:“阁下,太原司令部下达的是撤退命令。” 末松茂治勃然大怒:“闭嘴!” ———————— 凌晨。 发起全面总攻的第六个小时。 王奉低头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捷报,心中有些疑惑:“第114师团到底在想什么,都已经打成这个样子了,为什么还要死抗?” 赵方远摇摇头:“对面的日军指挥官,该不会是头蠢猪吧” 王奉皱眉。 只可惜俯瞰视角能够看清敌方的一切军事部署,却不能洞悉敌方军官的心理活动。 赵方远挠挠头:“就目前的战局来看,日军的溃败已成定局,似乎并没有其他计划,从总攻发起到现在,他们有很多次机会可以突围出去,为什么还要想现在这样?” “哪怕是让一个军校的在校生来指挥这场战斗,也不可能打成这个样子!” 王奉抿了一口茶叶:“你去通知炮兵阵地,再向前移动两公里,既然他们不想撤,那我就只好帮他们一把了。” 赵方远挑了挑眉毛:“帮他们一把?” 王奉:“你去传达命令吧!” 这么多次战役下来,日军积累了不少“宝贵经验”,加之战争的前半阶段,敌军向前推进了数公里,导致直到现在,第114师团的指挥所仍在炮火打击范围之外。 按照王奉原本的想法,此战日军已经回天乏术,就算让香月清司,板垣征四郎,寺内寿一之流亲自过来指挥,也没什么好办法。 那这指挥所就是一个摆设,可大可不打。 与其将炮弹浪费在这群渣滓身上,还不如多往前线轰几轮,尽可能的压制住日军,减小己方部队的伤亡。 但现在来看。 敌人顽固的很啊! 赵方远:“是!” “对了长官,八路军那边回消息了,前日野坂参三已经从香港出发,再过几天就要到长治了!” 王奉有些惊讶:“动作这么快?” 从香港到山西长治,跨越了大半个中国,直线距离都要好几千公里,更不要提沿途的复杂形势,这才过去多长时间,人就要到了。 还真是铁脚板啊! 赵方远解释说:“八路军那边的回复是——野坂参三跟随物资运输队一起北上,这批货要的比较急,几乎是昼夜不停歇式的行进,再加上各处地下组织的运作,基本畅通无阻!” 王奉“哦”了一声。 掩护关键人物,这件事八路军答应的很爽快,办的也很利索,既然这样,自己也没什么好过问的,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把人带到就行。 王奉:“这件事你多留意一下,武器运输问题,谈的怎么样了?” 赵方远:“都谈好了,半个月之后在天津有一艘商船抵达日本北海道,我们可以在上面做手脚。” 王奉:“安全吗?” 赵方远点点头:“请长官放心,那艘商船虽然是日本人控制的,但船上的基本都是咱中国人,内务部已经有一队特公提前抵达天津了,就是为了这件事!” 王奉:“干得不错!” —————————— 6月11日凌晨两点。 伴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日军第114师团总指挥所淹没在了火光之中。 “纳尼?” 外围的哨兵闻声扭头,看向道道升腾而起的爆炸烟雾,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快!” “快救人!” 零零散散的哨兵聚拢在一起,不知所措,见许久没有炮弹落下后,立马冲进废墟中,胡乱扒拉着。 “没用了” 防卫队长侥幸活了下来,看着被炮火犁平的指挥所,心里的防线被彻底击垮,瘫软在地上。 方才的炮火轰炸历历在目。 他在陆军正规部队服役过,对不同火炮口径的威力有个大概认知。 如此毁天灭地的爆炸,支那军队必定调集了数量众多的大口径重炮,最少也是105毫米,最先落下的那一枚炮弹,很有可能是150毫米以上的口径。 6月12日。 空气中混杂着一股浓重的硝烟味,沙土被炸的有些松软,焦黑的土地上印着一个又一个弹坑。 王奉在赵方远的陪同下,一脚踩在前线的战壕上。 李家钰一行人快步走来,啪的一下立正,敬了个礼:“王长官好!” 王奉笑着回礼:“许久不见,贵部近来情况可好啊?” 李家钰笑得合不拢嘴:“托王长官的福,我和手下的弟兄们好得很!” 身后副军长罗泽州也跟着附和说:“长治抗战能有今日之战果,全靠王长官的扶持,我代第47军全体弟兄们感谢您了!” 见一名三四十岁,正值壮年的军官对自己称“您”,王奉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李军长,罗军长客气了!” “守土抗战本就是我等军人之职,何来感谢一说!” 李家钰哈哈大笑:“王长官,我在军中摆下了庆功宴席,还望长官赏脸,能在寒舍小酌两杯!” 王奉皱眉:“宴席?” “今战事初定,伤兵满营,哀鸿遍野,牺牲兵卒尸骨未寒,有不少还在曝尸荒野,我们为将者却急于大摆宴席,张罗庆功宴,李军长这恐怕不太妥当吧?” 李家钰脸色骤变,赶忙出声打圆场:“王长官教育的好,是我李某考虑不周了,那.可否在我军中暂歇一会?” 王奉想了想,点点头: “还请李军长引路!” 李家钰:“请!请” ———————— 当一行人来到第47军军部时,正好碰上厨子把饭菜端上了桌。 看到王奉后,厨子还不忘笑着打招呼: “长官好,这是我们伙房新烧的,快坐下来尝尝!” 李家钰脸色骤变,用眼神疯狂示意一旁的罗泽洲。 什么情况? 不是让你把菜撤下去吗? 罗泽州也是一脸无奈。 这也不怪我啊! 第47军是川军,严重缺乏自动车辆,军部更是只有两辆吉普车,但由于缺乏燃油,早趴窝了,赶到前线战场时,几人是骑着高头大马去的。 “凑巧”遇上了王奉,赶回来时,搭了总司令部的顺风车。 真要是跑起来,吉普车的四个轮子可要比战马的四条腿快多了。 加之是总司令部的专车,路上虽士兵众多,但却畅通无阻,当一行人赶到时,那临时传信的通讯兵还骑马堵在路上。 王奉看了眼桌子上的菜盘。 圆桌的正中央,摆放这一大盆猪肉炖白菜,浑浊的浓汤里漂浮着几段辣椒。 在猪肉炖白菜的周围,摆着几个小蝶,他叫不上来名字,应该是某种经过特殊加工处理过的野菜。 看上去挺辣的,很复合川军士兵的胃口。 李家钰脸上挂着笑容,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了,就算有问题,也要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王长官,请坐!” 他拉开主位上的椅子,示意王奉落座。 “王长官,你可不要小看了这道猪肉炖白菜,虽然不是正宗的川菜,但就光这道菜里面,就放了两斤半的猪肉,还是用猪油炖出来的!” 李家钰笑着介绍。 王奉点点头,这道菜在军中很常见,无论是川军还是桂军,晋军中都能看见。 在各种禽畜动物中,牛要耕地,从事农业生产,羊的出肉量很少,处理不好还用一种怪味,只有猪,几乎是最完美的军队肉食。 出肉量大,好养活,又不挑食,猪鬃还能出口创汇支撑抗战经济。 简直是一举多得。 至于白菜。 则是占了好运输的便宜。 但在寻常士兵的饭碗里,是见不到这么多肉腥的,一顿饭下来,一个排能吃上一斤肉,就已经算是奢侈了。 但这东西确实没什么味道。 别的部队王奉不清楚,在其他国军部队里,只要是过了旅级,基本上就看不到这道菜了。 虽然苦。 但苦的都是底层士兵。 令王奉没想到的是,李家钰口中的“宴席”,主菜竟然是一道猪肉炖白菜。 仔细想想,其实也在意料之中。 “贵部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王奉没动筷子,而是转而问起了事情,“李军长,或许我可以帮你们解决。” 李家钰听明白了话外音,但还是故作糊涂:“王长官,这我部实在是贫苦,招待不周,还请您见谅” “这样!我自罚三杯如何?” 说罢,就要站起身举起酒杯。 王奉伸出手,压了压:“李军长大可不必,王某虽自幼家境优渥,但也和你们一样,是地方军队出身,在部队里和普通弟兄们一起过过苦日子,就这道菜,当初我深陷第五师团腹地时,接连数日就没填饱过肚子,那时候天天想念这一口,何来招待不周?” 李家钰笑了笑:“多谢王长官海涵,但是这酒,我还是要喝的!” 这次王奉并没有出声阻拦。 仗已经打完了,适度的饮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要是敢饮酒过量,那也只能说明是自己看走了眼,第47军并不是一个值得拉拢的对象。 李家钰伸长脖子,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 王奉:“李军长,今日之抗战形势,真是应了委员长的那句话——战端一开,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战之责.” 李家钰连连点头:“是极是极!” 王奉就这话题继续往下说:“你们第47军在长治待了这么久,和第二十二集团军又失联了这么久,眼下长治战事已定,我预计短期内再无争端,不知贵部接下来当如何啊?” 李家钰和罗泽洲对视一眼。 其实今天他们把王奉请到这里来,也正是为了这件事。 在重庆国府,第47军已经被贴上了“新晋系”的标签,虽然这并非情愿,但这种事,又不是李家钰能做的了主的。 军长的地位看似很高。 但事事也要受人制肘,手握重兵又如何,一旦被断了军需粮草,时间一长,手下士兵的实际战斗力还不如路边草莽。 国军将领千千万,不是谁都能像王奉一样,拥有自己坚实的根基。 听调不听宣! 李家钰小声试探:“王长官,不知您意下如何?” 第47军驻留在山西,理论上讲,必须要受到守备分区的辖制,是去还是留,也就是王奉一句话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