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铃铛和钥匙碰撞着,声音清脆悦耳。 但是对梅贝尔来说,听到这种声音就意味着,又有人要被带走了。 她不是地牢里最年长的孩子,但却是待了最长时间的人。 因为拥有魔法能力,所以她刚被送到这个地方,就被当做了珍贵的资源,那种严重残害身体的实验并不会用在她的身上。 也就是后来,拥有魔法能力的孩子变多了,梅贝尔的价值下降,她经历的实验也越来越残酷。 但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对组织屈服, 梅贝尔的天赋很好,如果不是她宁死也不愿意归顺组织,即使失去全部记忆依然对组织憎恶无比,甚至杀掉了一个重要人物,她也不会变成被研究的对象。 住在地牢的几年当中,梅贝尔看到数不清的孩子被扔进来,他们往往在几天之内从哭哭啼啼到认清自己的处境,变得乖顺,学会服从。 孩子们总是期望着,如果表现足够好,就能离开这个地方一一回家。 他们还一直畅想着,父母和警察能早点把他们救出去。 因为怀抱着希望,所以才一直忍耐着。 但梅贝尔冷眼旁观,知道那一天根本不可能到来。 曾经一个研究员不小心被她咬伤了胳膊,那个男人气急败坏地拽着她的头发,把她从三楼一直拖到了五楼。 拖到了那个犹如地狱一样的地方。 研究员指着一具四分五裂的残骸,冷笑着对她说:「看到了吗,我亲爱的梅贝尔?」 「如果不是你还有点研究价值,这就是你的下场!」 「下个月会有两个未成年巫师被送过来,到时候你就不是唯一拥有魔法的了!你以为你的特殊地位还能维持多久?」 「别这麽傲慢,梅贝尔!等你落到我的手里,我会把你的皮一点一点剥下来——-做成一双皮鞋怎麽样?你的脸皮正适合做鞋底。」 梅贝尔几乎没有听清他说了什麽,耳朵里嗡嗡嗡地响着,头皮疼得似乎已经跟头盖骨分离了。 她被迫高高地抬着头,甚至没办法闭上眼晴,只能直愣愣地看着那具尸体。 尽管只剩下残骸,但凭藉那熟悉的卷发,梅贝尔就认出了对方一那是她唯一视为朋友的人。 梅贝尔控制不住,剧烈地呕吐起来,似乎要把心脏都一起吐出来。 「叮铃铃·—.」 对了,那个想要把她的皮活生生剥掉的研究员,就是这个喜欢在身上挂铃铛的男人。 仅仅只是听到这种声音,梅贝尔就浑身紧张丶颤抖,下意识地感到恐惧和憎恶。 她缓缓转过头,看着铃声传来的方向。 这位研究员手里提着一个箱子,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他的口罩不翼而飞,胸前有一大片的血迹。 他看到梅贝尔,顿时一惊:「梅贝尔,你居然敢逃跑!「 他飞快地拔出枪指向梅贝尔,随后,他像是明白过来:「对了,袭击者是跟你一样的魔鬼,他们把你放出来了,是吧?」 看着趴在地上浑身颤抖的女孩,以及她脖子上那个十分显眼的项圈,研究员觉得自己已经全都明白了。 项圈是为了限制巫师的魔法能力而存在。 有些小巫师即使没有学过咒语,也会突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对研究室造成惨重的损失。 所以后来,一旦他们的魔力波动超过一定阈值,项圈就会被自行启动,制约巫师发生魔力暴动。 这个「制约」的手段,自然是极为痛苦的, 想必是袭击了基地的巫师原本打算救走这里的所有小巫师,但在战斗过程中梅贝尔脖子上的项圈被激活,她变成累赘,于是被抛弃了,独自一个人留在这里等死。 研究员飞快地看了看周围,不见一个人影,顿时放松下来。 他走到梅贝尔身边,提着她的衣领把她从地上拽起来,推着梅贝尔走到自己前面,恶狠狠地说: 「起来,女巫!别趴到地上装死,我知道你还能动弹!「 「海莉——」梅贝尔虚弱地问道:「海莉呢?你把她带走—·她在哪儿?」」 「海莉?」研究员冷笑道:「那女孩早就死了!十分钟前心脏就被摘除了!你问她在哪儿?她可能在绞肉机里面吧!别再磨磨蹭蹭的!不想跟她一个下场的话,走在我前面!」 研究员呵斥道,用他那把枪戳了梅贝尔的脑袋几下。 他心里盘算着,等会儿万一遇到袭击,梅贝尔也能当他的盾牌。 如果对面是巫师,这还是一个好用的人质。 假如能顺利带着梅贝尔逃回去,那麽这个小巫师就是他亲手挽救出来的「重要财产」 岛上那些没有魔法的孩子,还有建筑丶仪器或者士兵,对上面的人来说都不算什麽。倒是这些巫师,哪怕当了实验品,也都依然很重视。 上面看在他为组织减少了损失的份上,说不定还能把他安排到待遇更好的基地去。 至于基地陷落的责任,当然是齐克和维罗妮卡来承担,跟他一个只知道研究的书呆子有什麽关系? 铃铛男人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见梅贝尔还在发呆,毫不犹豫地一脚端上去1 「走快点!你想死吗?」 梅贝尔被他这样粗暴的对待,不知道怎麽回事,原本浑身上下疼得站都站不起来,此刻却忽然觉得轻松了很多,像是打碎了什麽隔阁一样。 她听到自己剧烈呼吸的声音,听到身体内血液流动的声音,甚至仿佛能听到魔力汹涌着澎湃而起的声音。 「咔!」 她听到了轻响声.这个声音来自很近的地方—— 来自她脖子上的项圈。 梅贝尔伸手握住项圈,这才察觉项圈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彻底裂成两半,此时只是勉强维持着一个还算完整的外形。 研究员见她不动,心里忽然慌了一下,随后涌上的是更加巨大的愤怒! 袭击基地的成年巫师也就算了,这种在自己手底下勉强挣扎着活命的小白鼠,凭什麽也敢违抗他?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于是毫不犹豫地掏出那把造型古怪的枪。 「砰!」 蓝色的光束看着击中了梅贝尔但却又像是穿过去了—一直打到传送带的连接轴上。 研究员愣然看着梅贝尔,不明白「穿模现象」为什麽会出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 黑色的烟雾从女孩身上冒了出来,她转过头,双眼竟然变成了彻底的白色,本该被枪打中的地方如同烟雾般散开,变成一缕缕黑色触手一样的东西。 研究员被吓呆了。 他惊恐地大张着嘴巴,吓得心胆摧裂,当那黑色触手缠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才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维德原本正在检查床上的小女孩。 他不明白,一个看上去血液都流干了丶内脏也都被挖掉的孩子,为什麽还能活着。 这并不让人感到庆幸,反而感觉有些惊悚。 维德走近以后,轻挥魔杖,施了几个魔法检查。 出于对未来的忧虑,他学了各种类型的魔法,治疗类的咒语当然包含在内,检测咒也是他非常擅长的。 片刻后,维德放下魔杖,露出了惊的神情。 她确实被开膛破肚了,但是内脏还在。 准确来说,她的心脏和肾脏似乎都曾经被切除过,只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又被装回去了。 能把被拿走的内脏像U盘一样安然无恙插回去的,自然是魔法。 这个女孩虽然没有魔法能力,但她的身体器官都见识过魔法。 她的血流了满地,却依然没有失血而死的原因,是因为她喝了品质很高的补血剂。 昏睡不醒的原因,是生死水。 一一难道是邓布利多? 维德心里猜测着,很快又摇摇头。 外面的爆炸声和轰鸣声一直没有停止,刚才飞上来的时候,维德还看到几台机器飞到半空中迎面碰撞,又重重地砸下来,零件飞得到处都是邓布利多抽不出空来,也没时间来救这个女孩, 时间—.— 维德心中渐渐明悟过来。 一一是他。 是他自己救了这个孩子。 但是为什麽? 这座岛上死的人太多了,虽然这个女孩确实很可惜,但自己为什麽要冒险在学校外面使用时间转换器? 他曾经承诺过,只会为了学习而使用转换器。 虽然维德平时也没怎麽遵守这个承诺,但那都是在学校或者学校附近。 在霍格沃茨以外逆转时间,很可能会被魔法部监测到,然后他会失去时间转换器的使用权,还可能因为违反禁令而受到处罚。 正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声尖叫。 维德看了眼床上昏睡的女孩,在她的伤口上倒了一瓶促进伤口愈合的魔药,然后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过去。 他冲出门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男人被黑色的奇怪物质拉到半空中,然后猛地撕碎。 血水哗啦啦地喷了出来。 维德瞳孔猛地一缩! 那种黑色的丶仿佛魔气一样的东西立刻就让他想到了一个名称- 一默默然! 当巫师过于压抑自己的魔法能力,或者在经受身体和心理虐待的时候,他们体内的魔法就会酝酿出一种黑暗的力量,名为默默然。 这东西不受控制丶极具破坏力,甚至还会时刻灼烧宿主的灵魂。 但这个东西.—·..在电影中可是只有邓布利多家族的人催生出来了.—·.一个是邓布利多的妹妹阿利安娜,另一个是他的侄子克莱登斯。 维德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从一个普通女孩身上看到这个。 但是再想想默默然诞生的条件一一压抑魔法丶身心虐待·—· 这不是梅贝尔每天都会经历的吗? 不只是梅贝尔,这里的每个小巫师都在经历这些痛苦—全都是默默然的潜在宿主.— 怪不得之前邓布利多说:这会造成非常可怕的后果。 可怕的后果看样子已经造成了,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变成更坏的局面。 说时迟,那时快。 在维德思考的几秒钟里,默默然已经将男人碾碎,随后它狂暴地在整个建筑里搞破坏,传送带被扯断,机器扭曲或者砸扁,墙壁突然鼓起又猛地裂开,砖石乱飞。 可怕而狂躁的魔力充斥在整个空间内,维德只觉得连呼吸都感到困难,更不用说制止或者反击了。 默默然的速度快如闪电,他飞快地在周围设下铁甲咒和障碍咒,勉强确保自己不会一下就被那东西杀死。 这就是曾经格林德沃都在的力量啊··· 哪怕宿主仅仅只是一个魔力还不算成熟的小女孩,也有这样可怕的威力。 时隔许久,维德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 不知道梅贝尔是不是还有自己的意识,默默然并没有攻击近在哭尺的维德,而是大肆破坏一通后,一头扎穿地板,朝楼下飞去了。 维德听到各种仪器建筑被破坏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整栋楼都跟着摇摇欲坠。 想必默默然正在摧毁楼下让梅贝尔吃尽苦头的实验室—-那麽接下来是不是还有地牢?孩子们还在那里呢! 维德裤腿微微一紧,他低下头,发现是之前自己留下的两个小魔偶。 「对不起。」一个魔偶小声说:「我们没有完成任务。」 「我们没能保护她,因为她的魔力太可怕了,我们没办法动弹———」 另一个魔偶解释道。 然后两个小家伙十分羞愧似的低下头。 「不能怪你们·——·我也拿默默然没办法。」 维德苦笑着摇摇头,把它们两个送到海莉病床边上。 「这次换成保护她吧。我需要离开一下。」 「好。」 两个小魔偶齐声应道,然后乖乖地坐在海莉身边,看着自己的主人推门离开。 一秒后,它们又看到一个人从窗户翻了进来,两个小家伙吃惊得睁大了眼晴,小小的嘴巴也张得圆溜溜的。 维德笑了笑,竖起手指示意它们别叫喊,然后走到床前,再次看了看海莉身上的伤口。 他叹了口气。 「愈合的速度也太慢了—.··我的魔药水平跟斯内普教授还有这麽大的差距.」 说着,他拔开水晶瓶的塞子,把新的一瓶魔药倒了下去。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