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田岬死了。 他拒绝治疗。 事实上,三棱刺的伤口也无法治疗。 至少,在这个年代很难。 当张庸提到豚机关的钱财,他终于是彻底绝望了。 雍仁太疯狂了。 张庸比他还疯。 牟田岬不敢想像以后会发生什麽事。 眼看张庸玩的越来越恐怖,牟田岬宁愿去死,也不愿意继续跟随, 「你们不会得逞的……」他留下最后一句话。 张庸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得不得逞,和我有什麽相干?我又不是日寇。 我只是想要挑起你们日寇内部的纷争,让你们狠狠的互相残杀而已。 冥顽不化。 死有馀辜。 「拖出去。扔水里。」 「是。」 「噗通……」 牟田岬的尸体被扔入江水当中。 江水滔滔,很快将它带走。它的痕迹随即湮灭。 牟田岬死了,和其他豚机关的人就失去联系了。 这是唯一的麻烦。 但是,张庸也无所谓。他准备顺流而下,扫荡长江。 只要是在江面上的日寇,发现一个,抓一个。无论是隐藏的日谍,还是公开身份的。全部抓起来。 用谁的名义? 谁合适就用谁的。张庸。和歌山浪荡子。无缝切换。 忽然想起一件事。 不对啊! 货船上没有电台。 有人,有武器,有大洋,就是没电台。 牟田岬是豚机关的机关长,怎麽会没有携带电台?他是怎麽和其他人联系的? 「报告!」 有人上来。 却是烟土找到了。数量极大。 张庸下令全部搬到货轮上。等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秘密销毁。 不知道全部拆散了,扔水里,会怎麽样? 江水能销毁烟土吗? 好像不行。 需要石灰。 忙碌。 搬运。 很快又是晚上。 终于告一段落。 「安达君……」 张庸注意到安达二十七一直在沉默。 这个家伙,是被吓到了? 好像也没什麽。 不就是篡位吗? 我们华夏几千年,都上演过无数次了。 你们日本人也不是没有上演过。有必要那麽紧张吗?真是的。你看我张庸就一点都不紧张…… 确实,安达二十七是越来越感觉不安。 主要是没想到,这个张庸,凶残得没有边界。杀自己人如宰猪狗。 顺我者昌。 逆我者亡。 被张庸发挥到了极致。 任何不愿意效忠雍仁的,都会被无情杀戮。 如此极端。 焉能不怕? 「如果成功了,我就是织田信长。」 「什麽?」 「你知道什麽叫信长之野望吗?」 「什麽?」 「现在都已经出到第十五代了。」 「什麽?」 安达二十七表示迷惑。 完全没听明白张庸是在说什麽。但是感觉很厉害? 织田信长? 张庸是要做织田信长吗? 织田信长的十五代传人? 从织田信长死亡,到现在,过去了三百多年,传承十五代,好像时间刚刚好? 不明觉厉。 张庸居然是织田信长的后代吗? 他是要重振织田信长的荣光吗? 咦? 好像也不是不行…… 那雍仁殿下又是什麽角色?天皇?傀儡? 浑身一激灵。 急忙打住。再也不敢多想。 事已至此,熬一天算一天。 「滴滴!」 「滴滴!」 忽然,电台有动静。 安达二十七急忙拿起耳塞,开始收听。 张庸沉默,站在一旁。 片刻之后,安达二十三就将电文翻译出来了。 「是伊甲贺年回电了。」 「什麽内容?」 「我正前往重庆。克日即达。」 「哦?」 张庸眼神一闪。 伊甲贺年来重庆了?还是在路上? 有点可惜,完美错过。 不,等等。 或许可以半路上将他拦截了? 他是有标记的。如果是出现在自己身边700米半径内,都会有提示。 恰好,长江水道,半径好像没有700米那麽多。 尤其是从万县到宜昌一带,长江航道都是相对狭窄的。最窄处只有一百多米。 这一段,就是着名的长江三峡啊! 好。 就在这里堵他。 伊甲贺年乘坐的船只,很有可能在万县靠岸。 逆流而上,刚刚爬完长江三峡,肯定需要歇歇脚。自己在万县守株待兔,就能捞到伊甲贺年。 又或者是,捞到其他所有往来的日谍。 发现一个,抓一个。 抓一个,威逼一个。 听话的留下。不听话的全部干掉。 「大人……」 「大人……」 得,外面传来娇滴滴的呼叫。 却是那些花枝招展,风情万种的姑娘又来了。还真是热情似火。 好吧…… 那就…… 挑选几个自己喜欢的。 稀里糊涂…… 恍恍惚惚…… 随乡入俗。极尽荒唐。 什麽肉苁蓉丶海马,很快就被糟蹋完了…… 忽然地图边缘有提示。 有红点。有标注。查看。发现就是伊甲贺年。于是抖擞精神。等着对方来到自己身边。 果然,伊甲贺年乘坐的船只,也在万县码头靠岸。他自己也离船上岸。准备活动活动。 忽然看到张庸。 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站在阳光下。 斯文。 儒雅。 但是伊甲贺年的心脏,却是瞬间收缩。 下意识的捂着手里的褡裢。那是他好不容易才筹集到的一点经费。眼看又要保不住了。 想要转身逃跑。却发现自己的背后是江水。 除非跳江。 意识凝结。 勉强挤出一点点笑容。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 「我们又见面了。」 张庸亲善友好的上来。礼貌的拿走对方的褡裢。 真是辛苦了。筹集经费真是太艰难了。所以,这种事,以后就不用你来做了。 我们还是一起合谋,去抢别人,这样比较快。 伊甲贺年不愿意松手。 结果…… 被张庸强行掰开手指。 最终,褡裢拱手让人。 伊甲贺年忽然鼻子一酸。蓝瘦。香菇。真的。 好委屈…… 凭什麽…… 为什麽又会遇到伱。 「伊甲君,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说过,要请我去札幌吃石狩锅的。」 「可是……」 伊甲贺年眼睛还盯着自己的褡裢。 那是他几个月的心血啊!从来都未曾离身。直到现在。越想越是心痛。 「伊甲君,你猜猜我是谁?」 「你是……」 「其实,之前,我一直对你隐藏了身份。」 「什麽?」 「我其实是秩父宫雍仁殿下的密使。我本名叫流川枫。我有两个掩饰身份。一个是和歌山大熊家的浪荡子,大熊庄三。一个是华夏人复兴社特务处的,张庸。」 「纳尼?」 伊甲贺年当场石化。 整个人仿佛变成了石雕。连呼吸都窒息了。 密使? 浪荡子? 张庸? 不是,你等等…… 这麽复杂的身份,到底是怎麽掺杂到一起的? 一分钟…… 三分钟…… 五分钟…… 终于,伊甲贺年的眼珠子能转动了。 他的思维,也是逐渐的恢复了一点。 张庸继续慢悠悠的说道:「在海军那边,我还有一个掩饰身份,叫樱木花道……」 伊甲贺年低头看看自己的影子。 现在是白天,有太阳,有影子。所以,自己没有遇到鬼。 但是,他好想手里握着妖刀村正。 然后给对方一刀。 因为这一切,都太诡异了。他完全无法接受。 你明明是张庸。是抓日谍,杀日谍最多的张庸。是最可怕的敌人。 有多少日谍死在你张庸的手里? 光是大佐就死了好几个。可以说是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然后你突然跑来跟我说,其实,我和你是一家人。我也是日本人。我还是雍仁殿下的密使…… 崩溃了…… 无法接受。 张庸也不解释,直言不讳,「伊甲君,我是来邀请你为秩父宫雍仁殿下做事的。」 「邀请我?」伊甲贺年的思维被拉回到现实。 直觉告诉他,这事不简单。 殿下? 邀请? 他是人间清醒的。 自己何德何能,当得起殿下的邀请? 有好事肯定轮不到自己。 但是送死就有自己的份。 一时间,暂时放下对张庸的怀疑,先应付眼前的危机再说。 「对,殿下很欣赏你的才华。」 「殿下邀请我,是要做什麽?」 「雍仁殿下想要夺权。想要杀了现在的天皇。取而代之。」 「纳尼?」 伊甲贺年再次石化。 绝望。 后悔。 早知道,就不坐船来了。 或者刚才果断跳江自杀。 张庸在说什麽? 说雍仁要谋反? 要篡位? 天! 这是何等机密? 他居然知道了。 白痴都明白,这种事,是最忌讳的。 自己既然知道了。下场就两个。要麽被杀。灭口。要麽,就是低头。归顺。 没有其他选择。 他伊甲贺年最是人间清醒了。 一分钟…… 五分钟…… 伊甲贺年的眼珠子才终于转动。 沉默。 苦涩。 张庸不理会对方,继续说道:「二二六事变失败以后,殿下痛定思痛,总结经验教训,决定改变斗争策略。我们要在暗中活动。我们要从底层开始积累力量。然后自下而上,彻底推翻现在的一切。」 伊甲贺年继续沉默。 他不知道该说什麽。 什麽都不能说。 说什麽都是错。 「伊甲君,你愿意帮助殿下实现它的夙愿吗?」 「我……」 「伊甲君,这是前所未有的机会。一举成名,威震天下。这是比东乡平八郎还要耀眼的荣光。」 「我……」 「伊甲君,你只需要回答一个字:是。或者否。」 「如果我说否,恐怕下场会很糟糕。」 「是的。我会亲手杀了你。」 「谢谢。」 「这是头等机密。不容外泄。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希望伊甲君你理解。」 「那我还有选择的机会吗?」 「没有。」 「好吧。」 伊甲贺年苦笑。 居然会遇到这样的事,实在是意料不及。 「我很好奇……」 「我抓的日谍,都是上面给的情报。」 「纳尼?」 「否则,你觉得我为什麽能够精准的抓到那麽多日谍?我又不是神……」 「呃……」 伊甲贺年恍然大悟。 果然如此。 果然是有内鬼。 是内鬼出卖了情报资料。 八嘎…… 可恶的内鬼…… 然而…… 他很快又不敢多想。 这个内鬼,是谁?多半就是阴谋的雍仁殿下。 只有他的身份,才能掌握那麽多的日谍资料。 然后安排自己的心腹,伪装成华夏人,将那些日谍一网打尽。 为什麽要这样做? 不得而知。但是,肯定是有原因的。 篡位…… 血腥…… 杀戮…… 这三个字眼是紧密捆绑的。 任何人的篡位行动,都伴随着血腥的杀戮。没有例外。只有血腥和更血腥。 可怕…… 居然是这样…… 那些潜伏的日谍真是可怜…… 原来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现在,雍仁殿下非常需要资金支持。我们,我们要用一切手段筹集资金。」 「你想要怎麽做?」 「豚机关的牟田岬,他不愿意配合,已经被我处决……」 「你杀了他?」 「不要惊讶。所有拒绝效忠雍仁殿下的,都被我杀了。」 「如此说来,岸田武夫,已经……」 「伊甲君,不该问的不要问。否则,对你没好处。」 「知道了。」 伊甲贺年急忙低头认错。 事到如今…… 只能接受…… 「我们必须削弱军部的力量。」张庸继续侃侃而谈。 也不知道怎麽的,他格外来劲。 本来,极度荒唐以后,应该是无精打采才是。 然而,一提到谋反,篡位,杀戮,他就感觉自己好像是打了鸡血。 要篡位的不是他。是雍仁。 可是,感觉自己比雍仁还来劲。甚至还冒出了一揽子计划。 做好事,半天想不出一个点子。 但是做坏事,眼都不眨,各种坏水就拼命往外冒。 仿佛就是:谋反?篡位?我强项啊! 现在,雍仁想不想谋反,如何谋反,已经不重要。 因为他张庸已经将它捆在战车上。轮不到它说话。 「军部有雍仁殿下的支持者。但是,他们的力量还不够强大。便所扉他们,还是愚昧的效忠裕仁的。还有东条英机等人也是。所以,我们要想办法除掉东条英机。或者是给他制造麻烦。」 「你想要做什麽?」 「静悄悄的行动。」 「静悄悄?」 「对。我们要现将军部的底层力量瓦解。包括所有的谍报机构。」 「可是,他们是为了谋略华夏的……」 「如果让军部谋略华夏成功,军部的实力会更加膨胀。现在陆军是二十多个师团,一旦开战,就会增加到三十丶五十,甚至是上百个师团。到时候,军部会成为可怕的怪物。很难对付。」 伊甲贺年:…… 我觉得,现在军部就很恐怖啊! 说真的,你这样谋反,真的有成功的可能性吗?斗得过陆军? 「第四师团是我们的人……」 「大阪师团?」 「对。」 张庸气定神闲。 其实,他和大阪师团还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但是,无所谓。先忽悠。 好不容易才忽悠到一个。当然不能放过。 这个伊甲贺年,是北海道札幌来的,对天皇的敬畏之心,似乎没有那麽强烈。 毕竟,在日寇本土,北海道可以说是化外之民。 距离东京实在太远。 「在土曜会的基础上,我要成立一个更加秘密的组织。」 「愿闻其详。」 「我们这个组织,叫做菊花的刺。」 「菊花的刺。」 「对。我们是带刺的菊花。」 「军部有刀,我们有刺。我们躲藏在黑暗中,给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张庸云淡风轻。 脑海就那麽一转,已经有一揽子计划。 自己都暗暗佩服自己。 玛德。我真是天生的反骨仔啊! 【未完待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