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大巴车原本的乘客来说，眷人们全都是凶神恶煞的妖邪。

他们全都自觉在大巴前部挤着，将大巴车后方宽敞的位置，全都留给眷人们。

大巴车再度启动。

吴献他们坐着大巴而来，又坐着大巴而去，车上还是二十二人，但许多人已经不是当初的面孔。

吴献坐在最后，看着窗外的风景。

不管开到哪里，天空永远阴郁暗沉，到处都是一片血红，随处可见妖异幻象人骨尸骸，这个世界已经和地狱没什麽两样。

贺大妈走过来，坐在吴献身边，小声问吴献。

「娃啊，你对你在现实世界的生活满意吗？」

自从眷人们踏上返程之旅，贺大妈的行为就显得有些反常，她分别和魏滇还有杜娥单独沟通，现在轮到吴献了。

吴献想了想，觉得黑姑的菜品还有改进的馀地，于是回答说。

「不太满意。」

贺大妈嘴角勾起，语气中带了些煽动性。

「你不觉得这一切很不合理吗？」

「我们在福地里经历的生死危机，是那些人想都想不到的，可我们离开福地后，在现实里还要屈居人下，为了柴米油盐而烦恼，受那些愚蠢之人的窝囊气！」

吴献无奈摊手：「没办法，现实世界有现实世界的生存法则。」

「放屁！」

贺大妈骂了一句。

「和福地的危险比起来，现实世界的规矩算什麽？」

「你就不想打破那些规矩，当个人上人吗，权力丶财富丶美人……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凭藉拜神道具，获得想要的一切！」

「我们已经在福地付出了代价，那些本就是我们应得的！」

听了贺大妈的话，吴献顿时有些头痛，于是委婉的拒绝。

「那也没办法，有城隍所盯着呢，拜神道具不能对普通人使用，我们在现实里只是普通人。」

贺大妈冷笑一声：「城隍所不让用，是因为城隍所不想泄露福地信息，我们只要让看到我们能力的人都闭嘴，他们就管不到我们……」

吴献脸色微变：「都闭嘴……你是说杀人？」

「是啊，妨碍我们的杀掉就是了，你可别告诉我，你在福地里见过这麽多死亡之后，还把杀人当一回事。」

吴献沉默不语。

「伱是个有潜力的人才，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过一段时间我们会去找你的，到时候你再给我答案吧。」

贺大妈笑着拍拍吴献的肩膀，起身走到大巴前部，去找大巴车上的本世界幸存者聊天去了。

吴献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杀意一闪而过。

麻烦。

贺大妈是个麻烦！

之前荆轲还信誓旦旦的和吴献说，现实世界需要的是安宁，眷人之间不该勾心斗角。

这才过去多久啊，麻烦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荆轲所描绘的平静安宁的世界，虽然美好且理想，但贺大妈这种人的存在才是现实。

有些人掌握了力量就想要获取更多，经历过杀戮就漠视生命，他们为了拿到自己想要的，不会在乎世界变成什麽样，哪怕秩序崩坏，无辜者丧生。

城隍所和地官降罪虽然是一种震慑，但愿意铤而走险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如果真被贺大妈缠上，吴献以后估计就再没有悠闲日子可以过了。

但大巴车毕竟不是动手的地方，而且吴献也不知道贺大妈隐藏着多少实力，所以他叹息一声，心中多了些苦恼。

……

大巴走着走着，就忽然停下，车门打开。

司机一脸愕然，车不是他停的。

不知何时起窗外已经没有了遍地污血，只剩下高高的杂草，路边有一个木质的古朴站台，上面用木牌写着。

离恨天站。

一直趴在杜娥脚边的小天魔消散于无形，最终也没有喝到盆盆血。

眷人们知道，他们已经到达了终点，一一走下大巴。

从城市逃离的幸存者们，纷纷喜极而泣，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远离血腥和杀戮的地方。

吴献下车之前，看了车上剩下的人一眼。

他知道这些人下车之后，就会被抹掉记忆，在现实世界开始新的人生，直到他们中的倒霉蛋再度进入福地。

吴献下车后，忽然发现眼前场景突变。

他身前的一切都在扭曲，显化无数场景，就像是踏入了时间的洪流，这个世界的过去未来，以一种宏观的方式展现在眼前。

对这样的场景，吴献已经不再陌生。

这是灾难回溯！

为什麽在上次福地没有触发，在这个世界却触发了呢？

可能是因为在夺身祟的世界，他看到的听到的全都是假的，并没有触及到那个世界毁灭的真相。

但在这个妖怪世界，他透过柳仙姑的视角，看到了灾难的源头。

这让吴献有些兴奋。

他们之前在福地，无论做什麽，其实都无法改变那个世界的未来，虽然杀死了柳宝玉，解救了柳仙姑，但那只不过是错乱空间的虚幻未来。

但在灾难回溯里。

吴献却真的可能改变那个世界的命运。

血腥的大幕拉开，妖怪对人类的残忍暴虐之行，如同画卷一般展现在吴献眼前。

邪龙高居天上，妖怪人类，万物众生都成了邪龙的养料。

黑云般的群妖吞噬了人类的军队，击碎了人类世界的秩序，践踏着人类的尊严。

他看到柳宝玉举办宴会时，柳府下人冲入城市，肆意抓捕人类时所造成的骚乱……

他还看到那司机，在电视里看到大巴车被发现的新闻后，脸上露出了放松的表情喃喃低语。

「都死了啊，死了好啊，都死了就没人会怪我了。」

场景纷乱复杂。

吴献站在所有场景的中心。

他发现这次和上次还有些不一样，这次他有了选择的馀地，可以自由选择让自己出现在任何时间节点。

吴献思索片刻。

将手指点向一切的最初，那辆大巴车坠落的山崖。

轰！

大巴从山崖落下，砸在蛇窝旁边，司机看着车内濒死的乘客们，情绪陷入崩溃，再抬起头时，心里已经做好了抛弃所有人，自己隐姓埋名生活的准备。

司机缓缓后退。

蛇窝中的柳仙姑，察觉到了司机想要放弃所有人的想法，从蛇窝里探出头来，对着司机呼唤。

「不要走，救……」

柳仙姑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想要逃走的司机，被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一拳撂倒，然后骑在身上，对着他的脸就来了一个凶狠的大逼兜。

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