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竟皇帝陵、开国皇帝陵,今夜两处陵墓里有近二十位天人争斗,不断传来的巨响,已经将整座皇陵的守军尽数唤醒。 大朔开国之时,自各地军队中抽调数万精锐士卒,组建了十二卫,驻扎都城,看守各处城门、宫门。其中便以锦衣卫为首。 但少有人知,当时设立的,不是十二卫,而是十三卫。 这多出来的一卫,名为孝陵卫。 此时,孝陵卫指挥使朱守静,正在屋内紧锁眉头、缓缓步。 孝陵卫的使命只有一条,那便是守卫皇陵,这是太祖亲自定下的差事,万世不移。 但,汪治今天带来旨意,却是让他们不许靠近陵寝。所以他只能听着远远传来的巨响,左右为难。 忽然间,他脚下一定。 「不能再等了!」 「汪大伴带来了十位供奉,就是明教倾巢而出,也是摧枯拉朽。现在那边的声响还未停歇,就说明出了事情,汪大伴不是天人,恐怕已经遭遇不测。」 「来人!」 门口的千户推门走入:「指挥使。」 「全速赶往京城,禀告陛下,皇陵的事情出了岔子。我孝陵卫负责守卫皇陵,是太祖分派的差事,事急从权,却是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是!」 千户领命而去。 朱守静随即喊来各个千户,集结人马,朝着孝陵而去。 与此同时,李淼也出现在了孝陵之外。 他倒是没有急着靠近,而是跳上了一处建筑,手搭凉棚,朝着孝陵那边看去。 这一看,李淼立刻就挑了挑眉。 「嘴~场面不小哇。」 孝陵之外,八个天人打成了一团。五个是汪治带来的供奉,另外三个用的明教武学,正在拼死阻拦供奉们冲入孝陵,此时已经是遍体鳞伤、捉襟见肘,只怕用不了一烂香的时间就要被弄死。 但李淼却只是扫了一眼那边,便将目光移向了孝陵正殿之外的广场之上。 那里,一场李淼来到大朔之后,生平仅见的争斗,正在进行。 阴瑞华。 阳厉章。 李淼一眼便看出,阴瑞华与他一样,都是三路合一、两路圆满的境界! 而阳厉章,则更加特殊。 他也是三路合一的境界,只有一路圆满无缺,却能与阴瑞华缠斗。虽然处于下风,但靠着一股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架势,竟是压着阴瑞华在打! 因为他的「金刚」,是少林的金刚。是当时行迟借助少林秘法成就的、远超圆满境界的「金刚」! 想来是当时明教攻入少林,从少林取来的秘宝,就是要用在此处。 这两个人,都有跟李淼争一争胜负的资格。 李淼没有急着过去。 他乐得看别人打生打死,况且两边他谁也不想帮。 阳厉章和阴瑞华他都是第一次见,不认识。但阳家人的体貌特征过于明显, 李淼一眼就看出阳厉章的身份。 而在孝陵跟阳家人放对的,除了朝廷的天人还能有谁呢? 阳家人就不提了。明教,李淼是肯定不会放过的。 至于阴瑞华今晚李淼都杀了多少朝廷的天人了,连汪治都宰了,哪里还能称得上忠臣?没过去落井下石一番就不错了。 看看戏,收收渔翁之利,挺好的。 李淼打了个哈欠。 累了,乏了。 困了。 五岳剑派的事情一路闹到现在,他真的有点后悔当初接下出京的差事了。 「本来觉得玩着去玩着回,就当休假,顺便看看江湖。这下可好,炸了窝子,什么老东西都给炸出来了。」 「了了这趟,我可不接什么差事了。老朱头儿说破大天,我也得歇个一年半载。」 李淼心下暗道。 而在这段时间里,阳厉章和阴瑞华的争斗,也逐渐进入了尾声。 阳厉章支撑不住了。 他本就是靠少林秘法突破的境界,靠着拼命才能与阴瑞华争斗。但伤势积累之下,出招已经开始逐渐迟滞。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露出一丝破绽,就是生死之别。 阳厉章一记「大九天掌」打向阴瑞华,猛然发力,牵扯到了腹部一处狞的伤口。吃痛之下,动作却是慢了一丝。 「完了。」 阳厉章心中暗叹。 他知道,阴瑞华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破绽。 果然,阴瑞华目光一凝,进步上前,趁着他出招迟滞的一瞬,一拳打在他的掌心! ! 阳厉章的右臂高高扬起,空门大开。 阴瑞华毫不迟疑,一拳打在他的心口。 !!! 阳厉章倒飞而出,砸入陵寝正殿之中。 轰! 雄伟的孝陵正殿,轰然倒塌。尘烟升腾,阳厉章却是再没有出现。 阴瑞华放下手,没有追击。 方才那一击已经击碎了阳厉章的心脉,就算他还活着,也不可能再爬起来了,只能在那片废墟之中被活活压死。 他将目光移向了墓穴,神色阴晴不定。 「要不要就此离开?」他想。 他不敢进去查看。 他怕————会看见那个人,会死。 因为他本来就是在此看管那个人的「狱卒」。以那个人的暴戾性情,怕是见到他的第一眼,就会下杀手。 他的性情绝不像一些文人所说的那般温和,当年几乎将自己父亲的兄弟斩尽杀绝。对旁人自然更为凶狠。 犹豫良久,阴瑞华长叹了一口气。 他转身,迈步朝着皇陵之外走去。 他不敢赌,不如就此离去。 那人能活动的时间有限。大不了过段时间,等到情况分明了再回来。 至于皇帝死了便死了吧。朱家人自相残杀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左右不过是一场交易,他留到此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他脚步极快,一转眼,就已经走到了孝陵正殿广场的尽头。 阴瑞华已经有百余年没有踏出过皇陵,走到门口,看到眼前的密林,竟是忽然生出恍然隔世之感。 「罢了,先往西走,去关西躲一躲。」 阴瑞华抬起脚,就要跨过正门。 忽然间,他的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啪。 好像是有人,在他身后落下了脚步。 而后,是悠长的呼吸声。 一个沙哑、凝涩的声音响起。 「阴、爱、卿。」 「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