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乾清宫。 朱载扶着一把椅子站着,握住椅背的手掌发白,指尖深深陷入椅背之中。另一只手藏在袖中、紧握成拳,正止不住地颤抖。 数字留守皇宫的、擅长疗伤功法的供奉们,正围在棺柠四周,双手贴在李淼周身大穴之上,满头大汗地灌注真气。 可好像是于事无补。 无论他们如何医治,棺内的血水始终在越积越多,李淼身上出现的伤口无论治愈多少次,都只能梢稍跟上新伤口出现的速度。 「如何?」 朱载沙哑问道。 「若是以现在的速度,勉强能维持得住但若李指挥使这状况不能止住,我们就算修成了须弥、真气跟得上,精神也最多能撑到今日晚间。」 其中一位供奉流着汗回答道, 「李指挥使这状况太过诡异,明明没有丝毫外物干涉,可身上就是一直在出现各种伤口就好像他的身体,在从内部崩解一样。」 「除非陛下回来,否则我们也只能勉强维持现状。朱公,您可有头绪?」 朱载沉吟: 他有头绪。 李淼陷入沉睡是因为安期生,那这自然是安期生的手段。 八成,是陷阱。 在夺舍失败之后,针对李淼的陷阱。 数十道漆黑人形高高跃起,朝着凝结的漩涡扑来。 就在它们即将落下、无法腾挪的瞬间,漩涡忽然从那被冻结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浪花卷动。 它们扑入海水之中。 在进入水面之下的第一时间,它们就本能地将嘴紧紧地闭合了起来,防止有半点海水灌入口中。 好在,这里是心象。 不需要呼吸。 视线四处巡,寻找看李淼的身影。 「找谁呢?」 「!!!」」 漆黑人形们骤然回头,刚要本能地发出贪婪地嘶叫,其中两头就被李淼抓住了头颅, 猛地朝深水中按去。 「给你们喝个够!」 「朱公!李指挥使他!」 围在棺四周的其中一位供奉猛然抬头,眼神中是说不出的慌乱,他转头大喝。 朱载本就忧心,全神贯注地注意着这边儿的动静,听到叫喊,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棺旁,低头朝里一看,面色就一阵发白。 血。 伤口。 李淼身上,竟是同时冒出了十几道伤口,每一道都要比之前的更深、更,有一道甚至足有一尺长,横亘在胸口,鲜血正随着心脏搏动的节奏朝外喷溅。 只是数息时间,棺底部就被血水盈满。 「全力、不,给老夫把你们的命拼上!」 朱载怒吼。 「老夫不管你们平日里藏有什么手段,今日只要能把他救回来,无论是自此离开朝廷,还是需要荣华富贵,但无不允!」 「但若他有事儿,你们也不用活!」 他这话,杀气四溢。 没有人会质疑他这话的真假,作为一个混迹官场数十年的特务头子,他把话说的如此明白,就代表了他的决心。 「干了!」 「王兄,你的邪功拿出来用!」 「周兄,我行走江湖的时候,夺得过少林的疗伤功法,我来维持伤势,你们施救!」 几位供奉齐齐点头。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朱载这句话,他们藏的所有东西就都算是过了官面儿上的关系,再无隐患,此时正是拿出来的好时候! 更不提朱载承诺了他们最为渴望的东西一一自由! 几人已经是下定了决心,今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把李淼治好! 「天魔解体!」 「鬼门针!」 「洗髓经!」 几位供奉运功的运功、掏东西的掏东西。已经准备开始拼命,待到准备好疗伤时,目光投向李淼,却是僵在了原地。 「呼吸呢?」 一名供奉喃喃道。 「心跳,好像停了——不止是心跳和呼吸,周天运行也一并停了,这简直、简直就像是朱载面色陡然发白。 李淼伸手捏碎最后一张人脸, 在他四周的海水中,无数漆黑的尸块正随着浪花卷动,浮浮沉沉。 硬碰硬,这些漆黑人形不是李淼的对手。身在海水中无法吞食李淼,进入深水之后又忽然僵住,李淼杀起来自然是手到擒来。 可他却是没有舒展开眉毛。 还没结束。 他应该是赢了,却还是没有从心象之中出去。 「难不成必须得吞掉这些尸块才行?」 李淼捻动手指,思索着。 忽然,他手指一顿。 「不对。」 「心外无物,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性,但这具身体可以随心而动,这片海却难以影响,两者本质都是性,却文有区别。」 「一定有区别,不然无法解释安期生和这些尸块只顾着吞食我,却对这片海水视而不见甚至畏之如虎。」 沉吟半响,李淼忽然眸光一定。 「三我一—自我、本我、现我!」 「这具身体代表的是理智,是现我,所以可以如臂使指。这片海如此庞大,应该代表的是本我,代表的是本性、本能,所以我只能略微影响,不能指挥。」 「我将这些户块压在海水之中,就相当于在自己的性里面了渣·性命交关,我现实中的身体也会受到影响。」 「这才是安期生的意图,夺舍失败之后,这些户块就是陷阱!」 李淼心思电转。 视线扫过四周,抬手一引。 真气搅动海水,将散落在各处的漆黑尸块引到手中。 「强行吞食这些东西,来不及。若是扔在沙滩上,没有海水压制,恐怕很快它们就会重新甦醒,继续与我争斗。留在海水之中,我的身体就会在性命交关之下逐渐崩溃。」 「真我、本我、现我还有一个真我。」 他陡然移动视线,看向远方。 海面上,正缓缓卷动着一束庞大、漆黑、不时闪过雷光的风暴。 「真我。」 「那就是我的真我。」 「破局之法,就在其中!」 没有半点犹豫,李淼猛然跃出海面。脚下海水凝结成固体,他着那一团漆黑户块, 朝着那束漆黑风暴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