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身后 「这又是谁啊!」 沈寻凝握住剑柄的手满是冷汗。 七月流火,天气转凉,此时又是在山上,汗水片刻间就变得又冷又黏,手心一片麻痒。 但她却不敢把剑抽出来。 因为她身后的那个,轻功能够快过她的视线,一根手指就能让她拔不出剑的老者,竟然也是一点都不敢动。 兔子被狼叼进了虎窝,这算怎麽回事儿啊! 啪嗒丶啪嗒。 脚步声从身后转了过来,绕到了侧面,好像是到了那个老者的身侧。 「老头儿,不想活啦?」 那懒洋洋的声音说道。 「不.——.不,前辈「叫谁前辈呢,我有那麽老?」 老者用馀光扫过身侧,却根本不敢看向对方的面容,只敢朝着下半身看去。 皂纹靴,铜葵花束带。 绣春刀。 镇抚使腰牌。 他陡然一颤。 「大—人—」 「您—您是镇抚使大人—」 我前面的沈寻凝陡然一惊。 「镇抚使!?」 「难不成就是那个刚刚上任的北镇抚司镇抚使?是了!他独自走了一趟剑王阁,就能逼得剑王阁不再与唐门争抢,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也只有他,能将这老者吓得连动都不敢动!他来我衡山派做什麽?」 「而且这声音,好像有些熟悉——」 啪啪。 身后传来数声轻响,像是指头点在人身上的声音。 那懒洋洋的声音继续说道。 「姓甚名谁,家里有几口人,练的什麽武功,来衡山派做什麽?说一说吧。」 「不过,这次不要结巴了。本官还有事儿,给你一盏茶时间,说不完,本官就当你是拒不招供。」 「到时候,就不是点个穴这麽简单了。」 「准备好跟你身上所有凸出来的玩意儿说再见了麽?」 那老者要时间汗如雨下。 就连沈寻凝都能感受到他陡然粗重起来的呼吸。 「大人,我并无恶意,此次上山也只是替我家主人递一张请柬而已。」 「你家主人?」 李淼挑了挑眉。 「有意思,请柬在哪?」 「在我怀中。」 李淼伸手虚空一抓,老者衣襟便徐徐开,从中掉出一张物什,缓缓飞到李淼手中。 李淼伸手一接,就是一声轻笑。 这请柬,竟是纯金的。是以成色极好的黄金压成了薄薄的一片金箔,周边再以染色的蚕丝压线,看针脚就知道出自大家之手。而在请柬的边缘,更是以细碎的玉石点缀,熠熠生辉。 可以说只这一张请柬,拿到市面上任何一个当铺去卖,都至少能换回来一百两银子。 「挺有钱啊。」 李淼摊开请柬,扫了一眼。 「八月十五,共襄盛举。」 「没了?」 李淼挑了挑眉,抬头看向老者。 「没有落款,没有地点,没有事由,就一个时间,连去哪儿都不知道,这算哪门子请柬?」 「你逗我玩儿呢?」 老者被点了穴,不能摇头,只得急声说道。 「不,大人,请柬就是这般,各家都是一样。」 「『各家」。你还去别家送过?」 「峨眉丶巧帮丶漕帮,我刚刚送下。」 「。」 李淼笑一声。 「干嘛?赏善罚恶是吧?」 「腊八粥可不是八月十五喝的,你是不是送早了点儿?」 他这话,沈寻凝和老者没一个能听懂的。 李淼继续问道。 「请柬上没写,你不知道?」 「不知。」 「你家主人是谁?」 老者原本正冷汗直冒,可听到李淼问到此处,却是陡然恢复了冷静,竟冷声说道。 「却不能告知大人。」 「哟呵。」 李淼笑一声。 「有意思,硬骨头哇。」 「来来来,正好我也试试我这歇了半年,手艺生疏了没有。」 沈寻凝正听得兴起,忽然间,身后传来一声极为凄惨丶简直不似人声的哀豪「啊啊啊啊啊啊- 沈寻凝本来觉得这位镇抚使大人好像对自己并无恶意,都想要转头去看看身后的情况,现在却登时被吓得不敢动弹。 片刻后,惨叫声渐渐停歇,取而代之的是粗重的呼吸声。 「现在能告知大人我了吗?」 沉默。 「啊啊啊啊啊啊!- — 比方才凄惨十倍不止的哀豪声再度响起,沈寻凝双腿发软,几乎要站不住, 将剑鞘在地上才稳住了身形,根本不敢朝后看上一眼。 恶臭和铁锈味儿从身后飘来,钻入她的鼻腔。 那是失禁和血的味道。 一股股白花花的雾气从身后扑来,沈寻凝感觉那雾气有些温热,在她的发丝上凝结成一颗颗细小的水珠。 「这是什麽,呼吸?可这麽大的气息,不像啊。」 她一开始觉得是老者痛呼时呼出的雾气,又奇怪这雾气有些太大了,不像是人能呼出来的。 正当她异之时,忽然间发觉脚底的泥土好像变得松软了一些。 她缓缓低头看向脚下。 「嘶!—一沈寻凝倒吸一口凉气,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不由自主的颤抖,剑身在剑鞘之中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血。 好像将一个人体内的所有血液全部排乾一般,大股血液从身后流淌到了她的脚下,将她脚下的泥土沁湿。 这便是她感觉脚底泥土变得松软的原因。 而身后传来的雾气.—— 沈寻凝打了个寒颤。 人是呼不出这麽多雾气的,口鼻就那麽大,再怎麽使劲儿也有个上限。 但若是,这散发热气的,不止口鼻呢? 若是一个人的肚腹敞开了,身体内部的热气散发出来可能就有这麽大的雾气了—· 身后传来的哀豪声逐渐高亢,忽然间好像越过了某个门槛,直接变为了「赫赫」的吐气声。 沈寻凝根本无法想像身后的老者,到底在经受怎样的折磨。 她平日里在门内习武,也会与同门和师长切,可最多不过是划破个一两寸长丶两三指深的伤口而已。 她哪见过这个! 下山时鼓起的勇气瞬间消散,她脚下一软,跌坐在地,却是根本不敢回头, 直接朝前一扑趴在地上,将头死死地埋在了双臂之间。 「师父—·徒儿错了— 她心中念道。 「若今次能够幸免,徒儿一定听您的话——」 良久,身后安静下来。 那懒洋洋的声音说道。 「怎麽样,现在想起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