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您老了,刀慢了。” 卜磊说道。 此时朱载和卜磊边打边跑,已经跑出了一里左右。 仍能听见遥遥传来的巨响。 但两人都是老锦衣卫了,不缺生死厮杀经验,都知道以对方的难缠,若是分神,怕是就要死在对方手里。 卜磊嘴上说着话,手上丝毫不停,猛然一刀劈向朱载肩头。 朱载横刀挡下,嘴上也是丝毫不吃亏。 “我老了,你却太嫩,嚼起来也不费什么力气。” 霎时间,两人提刀对攻。 锵! 锵! 锵! 黑夜之中,骤然亮起火,影影绰绰的照亮了两人阴沉的表情。 两人都是锦衣卫出身,学的是一样的武功,做的也是差不多的差事。就连境界,也是一般无二的绝顶。 不同之处在于,朱载年纪大,真气深厚、招式纯熟。 卜磊却是因为年轻,劲力十足,心境上更加勇猛精进。 加上都对彼此的招式知根知底,一时间,竟是不分高下。 这场争斗的胜负,只看谁先露出破绽。 所以两人都是手上疯狂对攻,嘴上也是一刻不停,不住攻心。 “指挥使,您是宗室,还身居高位,怎的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来!?” 卜磊转动手臂,直接以刀柄砸向朱载刀身,就要将其砸断。 “你还知道我是宗室?我一个宗室,杀两个我朱家的奴才,算什么大逆不道!?” 朱载手中长刀转动,反握手中,以肘压在刀背上,猛然斩向卜磊,攻敌必救。 “李淼给您灌了什么迷魂汤,要这么护着他!?” “护他总比护你这个养不熟的狼崽子好!” “若您不护着他,我也不会如此!” “我欠你的?我看谁顺眼关你屁事!” 两人猛拼了一记,各自闪身退开,调息回复真气。 “陛下已经对锦衣卫不满,杀了我,杀了万供奉,你也不好交代。” 卜磊死死盯住朱载双眼。 朱载冷笑一声。 “要交代也是跟陛下交代,你们两个死人也听不见了。” “况且,陛下从数月前就已经有了这想法,而我到现在还是好好的。” “你以为老夫这几十年指挥使是白当的?” “你!?”卜磊怒喝。 “莫以为你就一定能活,你我放对,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李淼与我是一同入门,他以前是什么悟性,你我心知肚明。” “虽然不知他走了什么邪路,能到今天这般地步,但年岁摆在那里。他一定胜不过万供奉!” 卜磊冷笑道。 “你输,我杀你。你赢,万供奉杀你。” “就算你俩能逃得性命,陛下也会杀你们。” “老匹夫,你死定了。” 既然已经翻了脸,卜磊也卸下了伪装,对朱载不再有丝毫恭敬。 “陛下不需要一个朱载的锦衣卫,但会需要一个我的锦衣卫。” “你和李淼死了,刘哲就是个废物,两个同知都是兵部的人。” “这指挥使之位,非我莫属。” 卜磊阴冷笑道,将长刀夹在臂弯之中一拉,抹去了上面的血液。 他跟朱载都已经受了伤,他年轻,气血旺盛,影响不大。但朱载年岁已经大了,气血衰败,迟早会支撑不住。 卜磊会做出今天的选择,朱载其实早有预见。 他跟左黎杉很像。 一样自负,一样阴狠,一样天资纵横,一样视他人于无物。 区别在于,左黎杉习武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李淼。如果左黎杉从小身边有一个像李淼这样,嘴又毒,心又狠,还永远打他跟打儿子一样的对手,那他可能就不会死的那么草率,而是会变得——聪明很多。 聪明了,就学会了守规矩,学会了隐忍、恭敬。 朱载早就看透了卜磊,如果他一直能压得住卜磊,那卜磊就会是他的忠犬。 要是朱载漏出了破绽,那第一个扑上来咬向他脖子的,也会是卜磊。 朱载冷声说道:“想的倒是挺好。” “那你也得先从老夫手底下活下来才行。” 话音未落,立刻闪身而上,长刀劈落! 说实话,朱载也不能确定李淼能不能赢。 毕竟,他所得到的消息,就只有王海的转述,和今晚李淼的只言片语而已。 甚至,朱载都不能确定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 明明李淼总是气他,总是背着他的意思来,总是一副半死不活的眼神看着他,好像再分他点差事就要直接辞官归隐一样。 总是对他不恭敬,总是随便从他库里拿钱,连声招呼都不打。 他堂堂三品大员,大朔宗室,朝廷重臣,生辰时送来的礼物都没有一样是低于百两的。 只有李淼,迈着四方步,直接走进后堂,从怀里掏出个饼来,说是今天闲逛的时候发现的小摊,做的很有味道,带来给他尝尝。 妈的,那天可不是休沐! 你翘班闲逛还要跟老夫显摆!? 气的朱载又痛骂了李淼一顿,那个饼也被当成暗器扔向了李淼。 但,也许正因如此,骂着骂着,就舍不得以后没有这个人骂了。 卜磊说的没错,朱载老了。 人老了,想法就多了。 心软了。 心软了,刀就慢了。 铿! 铿! 铿! 长刀不停碰撞,刃口都已经崩碎。 碎片横飞,在两人脸上划开一道道血痕。但两人都不敢闭眼躲避,只有全神贯注,杀向对方周身要害。 朱载已经逐渐落入下风。 霎时间,长刀交击,发出铮然巨响。 刺啷—— 两口绣春刀,同时断裂! 断刃飞向两人,卜磊视而不见,任由断刃插入肩头。 朱载却只能侧头,躲过了射向面门的断刃。 这一躲避,就露出了破绽。 卜磊狞笑,手中半截绣春刀钻入空隙,直取朱载心脏! “老匹夫,死来!” 朱载只能抬起双掌,想要将刀夹住。 但他清楚,两人武功相差仿佛。他练得也不是横练功法,这一招空手入白刃,希望渺茫。 正当朱载手掌即将夹住刀身的那一刻。 嘭。 一声轻响。 卜磊头颅侧歪,爆出血。 断刀失去了力气,软软落下。 朱载夹了个空。 “指挥使,这就是您说的‘没有十足把握’?” “我那边才了小半个时辰,您怎么就要输了啊?” 李淼迈步走了过来,扣住朱载脉门,运转“嫁衣神功”,为朱载疗伤。 朱载猛然泄了力气,双手扶住膝盖,大口喘息。 一边喘着,一边冷声说道。 “我、我卖个破绽……给他——呼。” “你再晚来一会儿,老夫就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