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载陡然起身,对着李淼破口大骂的同时。 紫禁城内。 汪治跪在乾清宫门口,赤裸上身。 一个太监手上拿着一根鞭子,战战兢兢地走到了汪治背后。 这根鞭子以铁丝拧成,手指粗细,上面分布着无数倒刺。铁丝缝隙之中隐隐透着一股腥臭,若是贴近了看,还能看到其中夹杂的毛发和干枯的碎肉。 这玩意儿,就算是锦衣卫看了都要摇头。若是拿来拷问,不等犯人开口,就要打死了。 拿鞭子的太监又何尝不知。 但他又不敢抗旨。 犹豫了半晌,他猛然抬手,一鞭子抽在汪治背后。 唰—— 一瞬之间,汪治背上就留下了一道如婴儿小嘴般张开的伤口。 汪治猛然一咬牙,面上流下冷汗,却是怒不可遏的开口。 “别留手!” “师父,这!” 拿鞭子的太监面色一白。汪治已经散去了周天真气,现在也就比一般人能抗一点儿。他要是不留手,汪治怕是要被他活活抽死! “你想害死我吗!?” 汪治咬牙切齿的说道。 “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没有长进!” “你留我一口气,我就还能活!你要是留手,你和我都是欺君之罪,两个都要死!” “打!” “是!” 太监闻言,闭了闭眼,全力一鞭抽在汪治背后。 哗啦—— 血肉被撕扯下来,泼洒在地上。汪治的背后霎时间露出森森白骨,甚至能看到其中蠕动的内脏。 汪治眼前一黑。 嗖! 嗖! 嗖! 鞭子发出凄厉的呼啸声,不断地扯去汪治的血肉。 乾清宫内,皇帝从盒子里拿出一颗丹药,一招手,一旁的宫女便奉上一个玉碗,其中盛着半碗清水。 这碗清水,是自“承露台”送来的。 这承露台,历朝历代皇帝的宫闱中都有修建。一般是石刻的仙人,捧着玉盘向天,寓意承接天降甘露。 但在嘉竟皇帝的御花园里,手捧玉盘的不是石头,而是人。是数十名豆蔻年华的少女。 每天凌晨,这些少女手持玉盘站在台上,让露水逐渐汇集在盘子里,汇集之后澄清,用来给皇帝服药。 而且这些少女,不能穿着适季的衣物,而是必须身着单薄的宫装,以对上天表示求取甘露的诚意。 今天早上,就冻死了一个。 但,那又如何呢?只要不耽搁了陛下服药,死了便死了吧,无人在意。 皇帝接过那碗露水,往里一看,却是皱了皱眉。 随手,就将那碗露水洒在地上。 或许是那碗露水不够清澈,或许是沾了宫女身上月事血的味道,总之,皇帝淡淡的说了一句:“换一碗。” 他不是不知民间疾苦的皇帝,他知道那些承接露水的少女们也不容易,只是难免会出差错,所以,他也没有追究。 宫女连忙出去传令,片刻,承露台那边便又送来一碗露水。 皇帝这才拈起丹药,送入口中。 而在这时候,宫外的鞭子呼啸声也停了下来。 太监进来复命:“陛下,还差七鞭,汪大伴昏死过去了。” 皇帝点点头:“如此,便算了吧。。” “找个会疗伤的供奉,大略治一治。醒了便让他过来见朕。” “是。” 太监领命而去。 皇帝闭上眼,小憩起来。 半晌,门外传来汪治踉跄的脚步声。 他没有穿上衣服,显露出背后只愈合了小半的伤口,还在缓缓渗出血液。面色苍白,缓缓走到皇帝脚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臣有罪。” “算啦。” 皇帝闭着眼,摆了摆手。 “日后警醒些便是,朕也不是存心罚你,只是赏罚必须分明。照着以往的规矩来的,朕还免了你七鞭,你也莫要怨朕了。” 内廷虽然是皇帝一言而决,但历代皇帝传下来,对太监的赏罚还是形成了一定的规则的。皇帝倒也没有多加几鞭子。 不过,之前也没有用铁丝拧成的鞭子抽的规矩。 “臣不敢……” 汪治不敢抬头。 皇帝摆摆手,示意此事不必再提。继续说道。 “不过,既然最后一个‘炉鼎’丢了,那,就只能从‘那里’取了。” 此话一出,汪治陡然色变。 可他昨晚才刚刚办砸了差事,受刑的伤都还没治好,眼下却是实在不敢再劝,嘴唇翕动,发出一丝声响。 “陛……” 便不敢再说下去。 皇帝却是知道他什么意思,睁开眼,冷冷的将目光扫了过来。 “‘动摇国本’之类的陈腔滥调,就不要讲了。” “朕也不想动,但那些大派,这些年躲得躲、藏的藏,江湖上竟是一个天人都没有。” “不去用那些人……难道用你吗?” 汪治冷汗直冒,心思电转。 “陛下,陛下,还有!还有天人,就在顺天府,就在京城内外!” “明教的天人,就用他们。” 皇帝冷哼一声。 “说得轻巧,你道朕没有想过吗?” “现在离除夕只剩两天时间。明教本就是被抓习惯了的,两天时间,你能逮住他们?” “虽然朱载那老物跟朕不是一条心,但办差的能力是有的。他都没抓出来,你能逮到?” “不,陛下,不用去抓。” 汪治连忙说道。 “昨晚,薛锦兮暴起伤人之前,臣听到一处异响,刚要上去查看,就被薛锦兮打断。后来臣怕再出纰漏,就没有离开‘那里’。” “但,事后我问过守军。他们在陵寝外面堵到了四个人,面目都被毁了,分明是来陵寝内查探的死士。” “黄太监拦下他们,本来都差不多要围住了,却被一个天人一记‘大九天掌’打死,四人也被救走。那人戴着一副青铜面具,看身量,正是籍天睿!” 皇帝倒是头次听这些,汪治禀告完“炉鼎”丢了就去受刑了,没来得及说这事。 他沉吟片刻,说道。 “会不会有人假扮籍天睿行事?” “不会,陛下。” 汪治压低了声音。 “知道皇陵秘密的,只有阳家。” “而知道那个法门的,只有籍天睿。虽然不知道现在的那个籍天睿是谁,但两者显然关系不浅。” “所以,会跑到皇陵探查的人,只有明教。再加上那副独一无二的青铜面具,昨晚那人绝对是籍天睿无疑!” 皇帝点了点头。 “那,你想怎么办呢?” 汪治早已打好了腹稿,脱口而出。 “请君入瓮!” “以除夕夜京城内人手不足的理由,抽调皇陵守军返京,明令除夕夜后调回。” 汪治娓娓道来。 “明教的贼子此番是破釜沉舟,把所有弟子全都撒了过来,当做混淆视听的弃子,所以才一直找不到籍天睿的踪迹。但再怎么着,这些混淆视听的弃子,锦衣卫两个月的功夫也该抓干净了。” “明教贼子无论有什么阴谋,也就在这两个月内。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就算知道是陷阱,他们也得乖乖的滚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