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必须感谢您对我的批评。”摩根诚恳地说。

“坐在城主这个位置上，掌握着灯塔最大的权力，我不知不觉就堕落了。”

白月天缓缓点头。

很好，至少有认错的态度。

“可您当年比我还会享受啊！”摩根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促狭的笑。

“啊？”白月天愣住了。

摩根面露感慨：“您吃牛排都是吃现割的，我这都是冷冻的，论享受还得是您啊！”

白月天懵了。

这个世界的我这么堕落吗，还现割牛肉，怎么不直接趴牛身上啃呢？

“我不记得了。”白月天低声道。

摩根耸了下肩：“您不记得了。”

白月天感觉头顶飞过一只黑乌鸦，这只乌鸦呱呱叫着下了六个黑粪蛋，全砸在他头上。

气氛有些尴尬。

白月天硬着头皮说道：“我来是为了找你了解三大法则。”

“马克跟我说，三大法则是为了节约资源，把宝贵的资源用在刀刃上，我可以理解基因筛选，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划分阶级，禁止感情。”

白月天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

他沉声道：“看你今天的表现，节约资源这条似乎不太站得住脚。”

白月天端详着摩根。

倘若三大法则真的是为了节约资源，上民和尘民就不该有饮食区分，都吃虫饼才是最节约的。

摩根竟然吃牛肉！

“您大早上来找我询问三大法则，应该不只是对三大法则有疑惑吧，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摩根缓缓开口。

白月天微微颔首：“我在尘民区认识了一个朋友，他叫0609。”

摩根点头：“0609，我知道他。”

“那你知道0609有个爱人吗，你颁布三大法则之后，他的爱人被判定为上民，他被判定为尘民，被迫分隔了几十年！”白月天皱眉。

即便站在末日视角，他也觉得三大法则很不合理，至少还有很大改进空间。

摩根抿了抿嘴唇：“原来您是为了他们而来。”

白月天打量着摩根的神情。

摩根一点都不惊讶，看起来早就知道0609的爱情故事。

“让我猜猜。”

“您想让我允许他们在一起？”摩根问道。

白月天缓缓点头。

“断然不可！”摩根不假思索地拒绝。

“老师，尘民对人类的生存没有帮助，你不应该被他们蛊惑！”

摩根的语气非常强硬，听起来毫无转圜的余地。

白月天皱起眉毛。

他沉声道：“如果尘民真的那么差劲，那么为什么我在位的时候没有颁布三大法则，难道你比我更懂如何让灯塔生存吗？”

摩根愣住了。

他看着白月天的脸，颓然一笑：“我之所以颁布三大法则，就是因为我不如您啊。”

摩根神色复杂。

“什么意思？”白月天追问道。

他敏锐地察觉到，摩根这句话不是一句普通的吹捧，背后另有深意。

摩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节约资源，只是三大法则的一项作用，而不是三大法则的真正目的。”

白月天微微一怔。

这可跟马克告诉他的版本不一样。

“当然，我也确实希望能节约一些资源，毕竟我不是您，总有办法弄来物资。”

“但真正重要的是另外两件事。”

“这也是您告诉我的。”摩根凝视着白月天，眼神逐渐变得凝重。

白月天前倾身体，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噬极兽是根据人类的情感波动来锁定敌人的。”摩根说道。

白月天愣住了。

摩根解释道：“在噬极兽眼里，人类的感情是有颜色的。”

“感情越强烈，颜色就越耀眼，有些异常强烈的感情，在噬极兽眼里甚至能变成一轮太阳！”

噬极兽靠感情锁敌？

它们为什么能分辨感情，怎么像是针对人类的生化武器一样？

“你继续说。”白月天没有完全理解摩根的意思，但他开始有些感觉了。

“您能想象天上同时出现两轮太阳的情景吗？”摩根问道。

他举起自己的两个拳头。

“换位思考，我们是噬极兽，天上突然出现两轮太阳，您会不注意新出现的那个太阳吗？”摩根神色认真。

白月天的大脑飞快运转。

他皱着眉毛说：“如果灯塔上的人感情过于强烈，灯塔在噬极兽眼里就会像太阳一样显眼，吸引许多噬极兽攻击？”

“没错！”摩根用力点头。

他解释道：“灯塔之所以能安稳地待在空中，就是因为玛娜生态没有进化出飞行噬极兽！”

“之所以没有，是因为灯塔悬浮在极高的空中，用距离消除了情感在噬极兽眼里的光芒，没有引起它们的注意！”

“您猜灯塔接近地面会发生什么？”摩根身体前倾。

白月天沉默着。

摩根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不仅会引来成千上万的噬极兽，玛娜生态还会加速进化，制造飞行噬极兽来攻打灯塔！”

“如果灯塔上人人都有丰沛的感情，效果跟灯塔接近地面是一样的。”

说到这里，摩根的情绪平缓下来。

“那时若还要生存，就得把灯塔开到更高的空中。”

“那里更寒冷，氧气更稀薄，活下来的人只会比现在少。”

“所以，老师你明白了吗？”

摩根郑重其事地说：“我颁布三大法则，真的是为了人类种族的存续。”

白月天沉默了。

倘若摩根说得是真的，他有点被摩根说服了。

情感波动可能导致灯塔坠落。

取缔旧世界家庭关系，阻止自由恋爱，这些都能消除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尽可能地削弱人类的感情波动。

削弱一些是一些。

因为灯塔已经飞在很高的地方了，不能再高了。

越高的地方，气候越寒冷，氧气也越稀薄，人类面对极端环境的考验。

灯塔高度每上升一米，就可能有好几个人因此死去。

“我不如您。”

“您走以后，我就颁布了三大法则，灯塔多在天上待一天，说不定就能等到末日结束，到时候我愿意接受审判。”

“除了感情会吸引噬极兽以外，还有一个原因，但我感觉您还不理解我，所以这个原因暂时不能告诉您。”

摩根脑海里浮起马克的面孔。

“接下来说回0609，现在您明白了吗，我不能允许0609和他的爱人在一起。”摩根沉声道。

白月天点了点头：“完全明白。”

原来三大法则背后还有这样的深层原因，摩根的话打开了他的大脑。

但一码归一码。

“我还是想让他们在一起。”

摩根愣住了。

他不解地跟白月天对视，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摩擦，迸射出无形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