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用的,这种事总不能让姓李的也跑一趟吧,我都懒得跑,你们几个做事难免不够干脆,我把我手下那几个派去跟你们一起去,那样我和姓李的就在村儿里住一下,可以聊聊天,多做做交流。” “三只眼,你想得真美。” “别拿豆包不当干粮,毕竟以后还得开展合作的,妈的,又想到丰都了,我刚调整好心态。” “行吧,就这样了,你可以多带点药材种子,我看看这里能不能种。” “没问题,我把田老头带来,让他来给你们做指导。但我可得事先说明,这种药材普通的田地可种不了。” “要什么样的田地?” “越邪性越好,神话故事里,灵草旁容易出守护妖孽,这可不是空穴来风。” 谭文彬目光看向桃林方向: “没事,你让田老头来种,那地方,他肯定满意,说不定都不愿意走了。” “你们要是住在秦柳两家祖宅里,我当然信,可你们现在住在俗世乡下,能搞出什么阵仗?” “你到了就知道了,到时候我请你桃花做的鲜花饼。”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正当谭文彬怀疑是不是信号不好中断联系时,话筒那头传来怒骂声: “你丫的又想给老子挖坑! 我他妈的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代正道人士都要与宦官势不两立了!” “嘟……” 谭文彬自己把电话挂了。 三只眼骂他,他还真不生气,也不好意思生气。 毕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把三只眼全家都挂在酆都大帝的阴司录用榜上了。 回到家,看见坝子上站着的周云云。 第一时间,谭文彬就发现周云云的睡衣是拿以前旧衣服改的,平日里看起来没什么,但和陈琳身上那套比起来,就很差意思了。 说到底,是他自己疏忽,平日里和周云云相处的时间不多,嗯,主要是以往也没机会见到她睡衣。 “云云,你尺码多少,我找人给你做几套衣服。” “彬彬,琳琳不见了,我刚醒来时发现她人不在床上,也没有去厕所。” 俩人同时说出了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然后: “她和阿友出去散步赏月了。”谭文彬抬起头,今儿繁星满天月亮不显,“哦,是数星星去了。” “我衣服够穿,阿姨也给我买了很多,不用再置办了。” 二人相视一笑。 谭文彬走上前:“尺码告诉我,不说我就自己手测。 老太太有设计衣服的爱好,谭文彬觉得自己可以哄一哄老太太,让她给云云设计两套,那种衣服穿在身上,感觉真的不一样。 周云云用胳膊撞了他一下:“大晚上的,瞎说什么。” 谭文彬:“可是,白天好像更不合适。” 周云云嘟了嘟嘴,然后又问道:“他们俩真的出去了,不是互相没看得上么。” “怎么,你也感觉出来了?” “很明显啊,两个人都不是一类人,我以后再也不给人做这种介绍了。” “说不定口是心非呢。”外面凉,谭文彬把周云云推进屋里,“对了,你怎么会和陈琳成为好朋友?” 陈琳阴面的性格不论,她阳面的性格,和周云云真的不搭。 周云云小声解释道:“琳琳人其实很好的,很维护我,我在学校里……也没几个朋友。” 曾出过下咒的那档子事儿,还牵扯到室友凶手,周云云自那之后就不再做班长也不参与社团活动,而是专注于自己的学业。 谭文彬也记起来,后来她去周云云学校找她时,她身边也很少会跟着同学,也就那个曾在安徽山里被自己救出来的富二代女曾为了自己纠缠过一阵周云云。 现在想来,自己老妈经常把周云云喊去家里吃饭和逛街,也是因为她知道这一层。 倒是自己这个男友,是真的失职得很。 所以,只有陈琳那样的,才不会在乎那些风言风语,而云云,也会忍受她性格上的刻意外向。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陈琳出现在门口。 看着坐在屋里床边的二人,陈琳马上低下头,歉然道:“是我冒失唐突了。” 说完,她就马上转身退了出去,还将门给关上。 这情景,和先前不断把“你们办事儿了没”挂在嘴上的那个陈琳,简直是两种极端。 周云云:“怎么感觉琳琳……” 谭文彬:“很正常,无论男女,在某些时候,总会伪装一下自己的。” 周云云:“那你,在我面前伪装过么?” 谭文彬:“等我实习结束,我们就结婚,我现在喜欢孩子,到时候咱们交罚款也要多生几个。” 周云云红着脸,啐道:“呸,你怎么老是这样,又没个正形。” 谭文彬摊开手,做无辜道:“还不是为了引起你这个班长的注意,我这个乖孩子才会故意调皮坐老师课桌旁,我以为你喜欢这一口呢?” 聊天结束,将周云云安抚躺下,谭文彬走出西屋,顺手在周云云没注意到时,从摊开的陈琳行李箱里给她抽出一套衣服。 林书友刚干完农活儿,正站在井旁冲洗着身上的泥污和血污。 陈琳站在旁边,说道:“你把衣服脱下来,我帮你一起洗了。” 林书友摇头:“不要。” 谭文彬将手中衣服递给陈琳。 “谢谢,谢谢。” “不客气。”谭文彬是怕陈琳穿着带血的衣服进去后,吓到周云云。 陈琳拿着衣服,不知该去哪里换。 谭文彬指了指屋里:“红色的那口棺材,把里面的人叫起,然后你躺进去换。” “这……可以么?” “没事,她觉浅。” 陈琳进去了。 谭文彬抽出一根烟,咬在嘴里,点火时说道:“打听清楚了,是卢家,底子不干净,过几天抽空去灭个门。” 打电话时,赵毅说出卢家时就指出了这一点,但江湖上有时就是这样,做不干净的事有时候并不要紧,只要你别踩到不该踩的人。 林书友:“不好意思,彬哥,我没把事做好,让大家得忙一趟。” 谭文彬:“这说的是什么话,除魔卫道、匡扶正义,本就是吾辈之责。” 吐出口烟圈,谭文彬问道:“白天那个陈琳你接受不了,现在这个呢,感觉怎么样?” 林书友嗫嚅了一下嘴唇,说道:“她挺笨的。” 这时,陈琳走了出来,换上了陈琳习惯的那种摇滚装束,可我见犹怜的气质依旧还在。 阴萌抱臂站在门口。 她很气,你们忙着相亲,结果自己被从屋里赶到棺材里,然后连棺材都躺不安稳。 谭文彬先是对阴萌歉然一笑,然后对抱着脏衣服再次走过来的陈琳问道:“你这是阴面?” “是。” “那你的阴面能维持多久?” “可以一直维持,只是阴面容易招惹因果。” “那在离开南通前,就不要变回去了。” 陈琳看了看林书友的背影,点点头:“好。” “还有一件事,不要把我们的事,告诉云云。” “我明白,我理解,你这是爱护她到极致。” “你现在说话真的比白天好听多了。”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 “阴面那个。” 下面棺材不够,谭文彬昨晚就睡在这儿了。 天蒙蒙亮时,感知到了阿璃上楼进了屋,过了会儿,小远哥就起床走了出来。 把昨晚的事情给小远哥汇报了,小远哥对自己的疑惑,给出了答案。 “阳面是故意制造出来,规避因果用的,阳面的陈琳,本就有些极端和失真,就像是一副面具。” “这算是一种性格补全么?” “正常来说,每个人缔造的第二人格都会是本身的相反面。” 下方厨房里,刘姨正在准备早餐。 周云云只能帮忙做些拿碗递水的杂活儿,陈琳则面带微笑地做包子、包馄饨,刘姨都忍不住夸赞了几句手可真巧。 厨房门口,阴萌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 李追远:“童子还是不够规矩。” 谭文彬:“到底是生活层面,而不是工作层面,有时候生活上的一些事,还是需要老东西催一催的。 真指望阿友的个人主观能动性,往自然界一丢,他能给自己整到绝后。 他这一脉真君传承,也是归于咱们龙王门庭的。” 李追远:“最后一句话,其实可以不用说的。” 谭文彬瞥了一眼坐在下面在喝茶的老太太。 李追远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明白了。 这是故意说给老太太听的,让老太太知道他这个小彬子一直在为龙王门庭的复兴殚精竭虑。 待会儿,还得下去哄老太太给云云做衣服。 李追远微微皱眉,他觉得自己反应迟钝了,按理说,他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出谭文彬那句话的意图。 少年指尖微掐,寻了个脑子里的残破阵法进行补全,推演速率依旧很快。 李追远的眉心随即舒展。 不是自己迟钝了,而是如伙伴们可以毫不抵触地接受自己递来的红线那般,现在的他,也渐渐不再本能地把观察算计的心思用在身边亲近的人身上了。 这是一种安全感的体现,他开始真正相信人了。 “吃早饭啦!” 刘姨开心地喊道。 林书友从棺材里爬出,没找到自己漱口杯,等走到井口边时,发现杯子已经装了水,上头还摆着一根挤好牙膏的牙刷。 阴萌的声音从身后传出:“啧啧啧,哟哟哟~” 到底是势均力敌的对手,对阴萌,林书友是不怵的,直接对后头起床的润生喊道: “润生,我今天才知道,牙膏居然可以不用自己挤的唉!” 润生:“你手残了?” 林书友:“……” 二楼露台上,李追远走进屋喊阿璃一起下去吃早饭。 谭文彬站在门口,隔着纱门,看着画桌前的阿璃将毛笔放下。 不知怎么的,他心里忽然升腾出一股想要进去看看画作的强烈冲动。 谭文彬自个儿都觉得奇怪,他可没什么高雅艺术爱好。 李追远牵着阿璃的手出来,对谭文彬道:“彬彬哥,下去吃早饭了。” “嗯,好。”谭文彬跟着一起下楼。 房间内的书桌上,那幅画被摊在那里,阿璃还在根据李追远的意见,继续对其补全。 里面除了私塾、教堂、拿戒尺的老先生与洋人传教士外,还多出了几栋现代化建筑,分别是小学、初中和高中。 俩孩子也不再是在草地上尽情嬉戏玩闹、天真烂漫,而是低垂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向里走去。 没听话乖乖去投胎富贵人家,既然他们自己有主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就得为此承担相对应的代价。 比如,俩孩子人手抱着一摞厚厚的书,最上面那本书的封面上,字迹很小,却依旧清晰地写着————《追远密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