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将几个人的身影照的扭曲。 长孙迦叶坐在上位,脸色阴沉,在烛火的照耀下,他的脸不断的变幻,似是恶鬼。 「陆老头指证自己的儿子,谋杀众人。」 「陆占善到现在为止,竟还不曾开口说话。」 「县城之内,最是富裕的地方,有一十三人横死在宴席之中,有一个人受伤逃出。」 「可我们竟是不知是何人所为??」 长孙迦叶看向了一旁的刘桃子,满脸的不可置信,「我们在战场都能知道谁是谁杀的,你们这是什麽地方??」 初次从军中返回地方的长孙,此刻当真是无法理解。 这还是天子脚下嘛?? 刘桃子一脸的平静,他说道:「我派人四处打探过了。」 「他们这次宴会,很是隐秘,不曾告知他人,那曹老翁家还有其馀家奴,分在各地,可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家主这次设宴的事情。」 「他府内那些都是他最亲近的心腹,而这些人全部都死了,包括他的两个孙子,儿媳,妻。」 「他府里有三人是外来的,是来赴宴的。」 「除却陆占善外的其馀两人也都死了。」 「我问过他们的家属,据他们的家人说,他们外出之前只说有事去曹府,不曾告知其他。」 「而从宴席的配备来看,应当还有一位客人,也便是第五位客人,而此人却消失不见。」 长孙当即红了眼,「刘游徼,你且将那陆占善的阿爷一并送到我的屋里,我当初也曾审讯过蠕蠕人,突厥人有些手艺,那陆占善能忍,我不信他阿爷也能忍!!」 此刻,长孙面前坐着四位小吏,除却刘桃子,其馀几个人都变了脸色。 县书干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长孙公,我觉得,既然有人认了罪,其实就没必要去查这什麽第五位宾客。」 「就以陆占善杀人来结案,是最妥当的。」 长孙皱起了眉头,「你想劝我去糊弄高县公?!」 县书干吓得一个哆嗦,「岂敢!」 「只是,这如何能算是糊弄呢?刘游徼称有第五人在场,可实证呢?不过是猜想而已。」 「有五个酒盏,五个空碗,那就一定会有五个客人嘛?」 「相反,陆占善的父亲可是指证了他作案,陆占善若不是凶手,他为什麽不去指证真正的凶手呢?说不出话来,他便是有巨大嫌疑的!」 「我认为,可以审问陆占善,但是要审问他为何杀人,不是审问那第五个人。」 这位书干语速极快,给长孙都说愣了。 又有主记室史说道:「长孙公,我也觉得王书干说的很对这追查案件,其实就是要找个凶手而已,若是一直追查,怕是不妥。」 又有人点头附和。 这些都是县衙老吏,对他们来说,真凶不重要,查案不重要,甚至结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 本来死的那些就不是什么小人物,何况里头还涉及到一个陆占善都不敢轻易泄露的存在。 这还查什麽案?赶紧想办法保命吧! 众人都是这个想法,长孙板着脸,一言不发。 「知之留下,其馀人离开。」 诸吏纷纷起身,没有半点的不悦,各个都像是得了解脱,很是敏捷的离开了这里。 长孙看着这些人逃走,脸色更差了。 他看向了刘桃子,刘桃子此刻眯着双眼,有种心不在焉的感觉。 长孙很是不悦,「游徼!何以如此怠慢?」 「难不成是怕了这第五位宾客?」 刘桃子看向他,轻轻摇头。 「我不怕。」 「可游徼看起来却不是那麽上心啊.」 「本就不是甚好人,死便死了。」 长孙抿了抿嘴,惊愕的问道:「你说什麽?」 「这些人迟早死于非命,死了也没什麽可惜的。」 刘桃子再次开口说道,长孙忍不住了,他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来回走动,怒火中烧。 「你是游徼!是地方的官吏!无论死的是谁,是你喜欢的还是你厌恶的,你都得去查明!!」 「这是伱的职责,不然你有什麽彰娉悦硖玫馁郝唬浚 「属下是吏,不食庙堂俸禄。」 「我」 「你!!」 长孙的嘴都差点歪了,他快步走到了桃子的面前,仰起头来,肃穆的盯着他。 「你不食庙堂俸禄,也是食官衙俸禄!」 「我不管他妈的姓陆的有没有认罪!我也不管追查下去会不会惹出麻烦!我必须要拿着真的东西献给县公!!你必须查明此事!!捉拿真凶!!」 「唯。」 长孙这才从桃子面前走开,「那两个姓陆的,我先带走了,我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我不管你用什麽手段,都要给我查明白!」 他一瘸一拐的离开了此处。 县衙后院。 高长恭正色的坐在上位,看向一旁的路去病。 「真是好一个成安城啊。」 「动不动便是死十馀人的大案。」 路去病低着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城内有名望的四个富户一同被害.凶手手法残忍,一刀一个,这不像是一个县学的讲师所能做到的。」 「你说县里有这般的人嘛?痛恨富户,身手极好,手段残忍,能吓得他人不敢声张,被迫认罪.」 「哦,他还得有点地位,才能被邀请,另外,行凶者不是一个,这人应该还有几个好手跟随」 听到这番话,路去病浑身一颤,他茫然的抬起头来,嘴唇动了动。 高长恭有些意外,难道还真有这样的人? 「谁?」 路去病深吸了一口气,赶忙摇着头,「没有。」 高长恭笑了起来,「路君不擅长骗人啊。」 「我真不知道是谁。」 路去病说道。 高长恭长叹了一声,「好吧,我倒是有些猜测。」 「路君,你这也一夜不曾休息了,先回去休息吧,若是有事,我会叫你的。」 「唯!」 路去病从这里走出来,脸色复杂,他仰起头来,纠结了许久,又加快了脚步,朝着北院小跑而去。 「桃子,你说实话,是不是你乾的?」 「啊!算了,你勿要告诉我!」 路去病此刻跟刘桃子坐在了屋内,满脸的痛苦纠结。 当高长恭那麽一询问,路去病最先想起的便是某位屠夫。 这成安里还真的就有个屠夫,杀人不眨眼,尤其痛恨这帮虫豸,手段残忍,有些地位,有好手跟随,能吓得对方不敢揭发,揭发了就要杀他全家。 高长恭对路去病可谓是有大恩,可路去病却不想将这个屠夫的事情告诉高长恭。 因为,这个屠夫就是他妈的刘桃子。 路去病最初还不曾多想,直到他发现桃子完美的符合凶手的一切特点。 要是桃子杀人,陆占善敢对外说嘛? 看着满脸纠结的路去病,刘桃子缓缓开了口,「若是我动的手,就不会有人活下来。」 「当初那肥宗宪不也活下来了吗?」 「刀卷刃了。」 「真不是你?」 「你不信我?」 「信。」 路去病当即满血复活,「若真是你做的,你绝对不会骗我。」 可很快,他又沉吟了起来,「那到底是谁做的呢?」 「慕容家。」 桃子平静的回答道。 「啊??」 路去病瞪圆了双眼,「谁??」 刘桃子看向了一旁,寇流急忙走上前,行礼说道:「路公,兄长吩咐我去找一辆皂缯覆盖的黑木马车,一个留着山羊胡的黑矮汉子。」 「我打探过了,那种车在城里只有一架,属于慕容府,那黑矮汉子唤作慕容增,是慕容府的管事。」 路去病还是不明白,他又看向了刘桃子。 「我去找陆占善的时候,曾看到此人从他府内出来,一点也不遮掩自己,就记住了特徵,让寇流去找。」 「那第五位客人,就来自慕容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