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到希娜这番话。 格雷议长立刻朝希娜的来向看了一眼,点点头:“那就把他们带过来吧,希娜。” 说完他又转向了艾利奥特,言简意赅的说道:“艾利奥特阁下,物资交接的事宜就由你全权处理,如何?” 艾利奥特右手握拳锤了锤胸:“您放心吧,必不辜负您的嘱托!” 看着明显姿态更低的艾利奥特,顾维飞快眨了眨眼。 他记得希娜之前才说过。 莫尔德星目前施行的是联邦制,星球层面最高领导人为联邦议长、宪律大法官以及卫戍总长三者并立,分别领导政府、法律以及军事。 但按照目前的表现看来。 似乎格雷这个联邦议长的地位,要远高于其他两者。 其中多半也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接着很快。 希娜便从远处带来了一大群莫尔德星人。 这帮人一眼看去差不多有十几二十个,男女老幼高矮胖瘦都有。 大部分人表情悲怆低沉,少部分则相对拘束,应该不是体制.或者说官方中人。 用顾维穿越前的术语描述,就是“群众”。 这群人在希娜的引导下很快来到了可汗号的入口外,与此同时,格雷手上也重新取出了承载擦除者世界缺破的金属板。 下一秒。 唰—— 乔科文的影像再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不过这次影像中除了乔科文之外,还多了许多位顾维此前没见过的身影,像是拍合照似的汇聚在画面之中。 顾维见状又看了眼人群中几位在抽泣的莫尔德星人,隐隐猜到了什么: 整个燃烧远征探索团除了乔科文这个船长,之外还有九名注册船员在船呢 当初事件伊始。 擦除者世界因为不稳定的缘故濒临毁灭,乔科文对于这几位船员心有愧疚,便强制性的对他们启动了休眠手段,想要一个人独自面对世界终结。 但没想到随着米洛与顾维的介入,擦除者世界的毁灭效率被降低到了标准光速,乔科文只要待在原本位置不动,世界到他这儿差不多得几十亿年 这种情况下。 当初的休眠手段便失去了意义。 而扣除掉船灵这个已经被数字化的意识体之外,剩下的八人都是实实在在的莫尔德人——至少被擦除者吞噬之前如此。 如今他们返回母星,他们的家人自然也理应到场。 果不其然。 当见到画面框中的船员后,被希娜带来的人群里很快出现了一阵骚动。 格雷见状主动走到了人群旁,轻轻拥了一下一位正在抽泣的妇人,而后又与众人交流了几句,很快引着两位上了年纪的莫尔德人走了回来。 这两个莫尔德人彼此手挽着手,看起来像是对夫妻,年龄要比格雷稍小一点,头发和格雷一样是黑色的。 顾维见状又摸了摸下巴,悄声对咩咩问道:“咩咩,为啥格雷议长还有其他上了年纪的莫尔德人,头发反而是黑色的?” “信号轴的问题呗,”咩咩耸了耸肩:“莫尔德人的毛囊干细胞中存在一种特殊的端粒-黑素体信号轴,年轻时端粒缩短会抑制酪氨酸酶活性显示成蓝色,有点类似很多生命的发白机制。” “往后随着年龄的增大,端粒缩短到50bp左右的时候就会触发端粒酶RNA组分的异常剪接,产生一种具有黑素激活功能的小RNA。” “这种小RNA会引导毛囊细胞合成特殊的黑色素囊泡,形成可吸收全波段可见光的卟啉富勒烯复合物,所以年纪越大的莫尔德人头发反而会越黑。” 顾维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没啥卵用但听起来很唬人的知识又增加了.JPG 而另一边。 在格雷议长的引导下,那对夫妇慢慢走到了金属板边的画面前。 乔科文也将中间位置让给了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此人个头要比寻常莫尔德人更高一些,圆脸,浓眉下是一双微微下垂的褐色眼睛,他的嘴角天生带着点上翘的弧度,隐约能看出曾经是个爱笑的人。 只见中年男子沉默了一会儿,硬是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爸,妈,我回来了。” 看着面前比记忆中成熟许多、但依旧与离家时有七八分相似的儿子。 老夫妇中的女颤抖着伸出手,像是想要抚摸他的脸颊。 但指尖却在触碰到画面的刹那,毫无阻力的穿透了影像中儿子的轮廓。 老母亲的手指只能徒劳地抓握着空气,很快,泪水在她布满皱纹的蓝色面颊上划出闪亮的轨迹:“贝里,我的孩子你的手.妈妈再也摸不到了” 妇人身边那位上了年纪的小老头则死死咬着下唇,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似乎试图说些什么。 但他最后只能强撑着抬起头,望向了天花板。 “额,爸,妈,我们.这些年收集了很多星星的数据,”面对哭泣无言的父母,贝里又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转移话题般指向了投影背景中闪烁的星图:“您看,那颗蓝色的,就像您的眼睛” 贝里话没说完。 啪—— 老母亲的双腿突然失去了力气,踉跄着跪倒在地。 “那天.那天我应该拦住你,不该让你去报名的.”她的声音支离破碎,双手死死攥住胸前的衣襟,仿佛这样就能缓解心脏处传来的绞痛:“我应该拦住你的” 格雷议长叹息一声,默默别过脸,看向了别处。 顾维的心中也颇为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停泊区的灯光在这一刻似乎暗了几分,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你胡说什么!” 然而面对瘫在地面上的妻子,一直没开口的老父亲突然蹲下身,粗糙的大手一把扶住了老伴颤抖的肩膀。 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沙哑却坚定:“如果那天我们拦住了他,现在站在这里的就会是别人家的父母,你是想用别人孩子的命,换我们儿子的平安吗?” 老母亲的身体猛地一颤,攥着衣襟的手指渐渐松开。 她望向四周——那些同样失去孩子的父母,那些强忍泪水的脸庞。 老父亲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抚上老伴脸颊,擦去不断滚落的泪水:“贝里当年是自愿报名的,就像他爷爷当年自愿参加地核稳定工程,就像你我年轻时自愿去前线修复大气层一样,没有人强迫他。” “那时候他已经成年了,可不是能被你留在家里的奶娃子——他那天是穿着探索团的队服离开的,这才是你该记住的东西!” 说完。 老父亲.或者说老贝里忽然看向了画面中的儿子,对他问道:“布恩·贝里,你可还记得莫尔德星的祖训?” 位于擦除者世界的贝里闻言微微一愣,但紧接着便用力挺直了脊梁:“群星在上,族群向前!” 老贝里又沉默了一会儿:“如今你已成群星可曾后悔?” 这一次。 贝里与自己的父亲对视了足足有好几秒,方才清晰而有力的说道:“不后悔。” 随后他顿了顿,投影微微前倾,仿佛要跨越虚拟与现实的界限:“过去的几年时间里,我们发现了三处适宜移民的无主生命星球,绘制了七条跨星系通道,完成过七次初级任务以及一次中级任务,只花了五年就升级为了中级探索团。” “如今虽然归位于群星,但我们留下的成果还在,一百年之内,莫尔德就有可能离开迷径带的桎梏!” “因此父亲,母亲,能成为探索团的一员,能为族群做出贡献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死亦无憾!” 老母亲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影像。 恍惚之中。 记忆与现实仿佛跨越了时间。 投影中那张成熟坚毅的面容,与记忆中那个在晨光中系紧制服的少年,渐渐重叠在一起。 同样的眼眸里,盛着如出一辙的星光。 她的泪水仍在流淌,却不再崩溃。 “我我只是.”她的声音依然哽咽,却多了一份力量:“只是太想你了.” 老贝里将妻子扶起,望向儿子投影的眼神中混杂着骄傲,以及深隐其中只有自己能体会的痛苦。 格雷见状也主动走到了二人身边,郑重向他们行了个礼:“老贝里先生,克希达女士,请允许我代表莫尔德联邦最高议会,向你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你们培养了一个真正的英雄。” “根据我们与总督、米洛船长的沟通,每位船员的家属每三个月可以与船员通讯一次,时长为二十分之一个莫尔德日。” “同时我以议长的名义向你们保证,贝里和其他探索团成员的名字将被镌刻在母星的中央广场,每一个仰望星空的孩子,都会知道是谁为他们照亮了前路。” 格雷话一说完。 现场的其余莫尔德高层,也纷纷对二人行了个礼。 米洛和顾维等人也同样双手平放在大腿侧面,向两位夫妻以及贝里微微致敬——礼节没格雷他们那么庄重,但态度却很认真。 诚然。 也许贝里的知识层次与扑棱扑棱号差了无数个档位,不夸张的说,甚至诺诺的知识储备都比贝里高出一大截。 但这种开拓进取的精神共鸣,却与现实差距无关。 尤其是米洛这类在星海出生入死的老司机,对于贝里和他家人更容易产生认同。 或许受限于文明的疆界,贝里的故事终将止步于这颗有些贫瘠的星球。 但对于莫尔德人而言。 从今往后。 关于贝里、乔科文等人的事迹事与灵魂,将会融入整个种族仰望星空的姿态之中——每当一个莫尔德人抬头望向星辰时,就是在延续他们未完成的旅程。 群星在上,族群向前。 注: 上电视啦,右下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