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么说不太礼貌，但我还是很好奇。” “什么事?” “你的刀法是跟谁学的。” “这个确实不方便说，但既然城主大人问了，我可以私下透露——是跟一位主神学的。” 沈夜的话风转了个大弯，从本不打算说变成可以“私下透露”。 只因为他感受到了某种氛围—— 似乎不说出真相，自己就会陷入某种极其凶险的境地。 ——那就说吧。 现在自己要拉拢对方，不能撕破脸。 说了其实也没什么。 “跟主神学的?你确定?”布罗迪问。 “十分确定。”沈夜道。 “有趣…·…这刀法威力极大，乃是主神用的刀术，我想不通为什么会传授给你。’ 布罗迪这样说的时候，沈夜就笑了起来。他笑得自然而愉悦。 甚至还有些得意。 ——竟然是主神用的刀术? 如此想来，“宁云毓”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死人，才以刀术来增加观测值。 谁知自己没死。 不过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眼下要好好应对布罗迪这位虚空城主。 这是个人精。 自己也确实需要一些助力。 ——但是他今天说话是不是太过直接了一点? 我们之间还没熟到这一步吧。 十分钟前。 这位城主大人才刚跟自己通完话。 结果十分钟后他就直接来到了拍卖行，找到自己，要“聊一聊”。 坦白说。 他这样的做派很是让自己意外。 但—— 既然他问了，那就直接说服他! 沈夜索性直接道： “主神也有想知道的事，城主大人。” 布罗迪毫不退让地直视着他的双眼，问道： “所以是交易吗?难道有什么事是主神都不知道，而你却知道的?” 沈夜笑了笑。 这句话里又藏着极其凶险的后果。 知道秘密的人，总是会面临各种各样的觊觎。 但—— 如果这个秘密跟我无关呢? “听我说，尊敬的城主大人，”他以坦诚的语气说道，“主神并不能知晓毁灭大劫的所有事，不是吗?” “是又如何?”布罗迪问。 “原始之灵可以从毁灭大劫那里得到一些任务，这些任务极其隐秘，甚至主神也不知道其内容。”沈夜说。 ——说的就是毁灭深渊之底的任务! 毁灭深渊的秘密，除了深渊之主外，其他主神都不知道! 不然其他主神早就对深渊之主出手了。 而原始之灵却得到了确切情报。 ——是原始之灵探查了秘密! 不是我! 布罗迪认真听完，脸上浮现出深思之色。 那种紧绷的氛围也随之荡然无存。 沈夜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眼下。 自己已经明牌给对方看。 ——原始之灵能够与大劫沟通，知晓各种情报。 而我只是它的手下。 ——对付我这种小人物，起不到任何作用呀! 果然。 布罗迪神情和缓下来，开口道： “你说的没错。” “因为本就是这样啊，你可是虚空城的城主，我骗你岂不是找死?”沈夜道。 “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布罗迪问。 沈夜飞快思索起来。 任务确实有。 修补深渊天坑。 ——跟布罗迪说“我们要一起进入毁灭深渊”，他会以为自己要杀了他。 自己呢? 自己能进入深渊，却不会修补天坑。 那么—— 让布罗迪修天坑? 他是城主，应该有这方面的资源。 这岂不是形成了互补互利? “尊敬的城主，您会修补破损的大地吗?”沈夜问。 “这是很简单的事。”布罗迪说。 沈夜认真起来，开口道： “不是普通的大地——我是说，那些充满了毁灭之力、属于毁灭造物类别的大地。”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依然很简单。”布罗迪道。 沈夜道：“是一个巨型深坑，它深不见底一 他的声音忽然停住。 因为布罗迪摸出了一个棕色的小布袋，轻轻地放在桌面上。 “息壤，填补一切大地。” 布罗迪简洁地说。 沈夜怔住。 就…… 这么简单? 他默默地将那个小布袋收了，说： “鸭子。” 虚空跳出来一只鸭子，将布袋叼着，一闪就不见了。 一息。 两息。 三息。 布罗迪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根散发着浓烈硫磺气息的树枝。 他只略看一眼，便立即将那树枝收了起来。 沈夜看到那树枝上冒出来一行微光小字：“广开地狱之界，镇魂神树之——” 后面还没显示完整，就被布罗迪收了。 这家伙反应真快! 至于沈夜自己—— 一行行微光小字悄然浮现于他眼前的虚空之中： “恭喜。” “你填补了毁灭深渊之底。” “本次任务完成。” “你的同伴已获得毁灭大劫的奖励：镇魂神树之枝。” “你作为任务主持者，可以从你的天赋/能力/技能/词条中选择一项，毁灭大劫将提供力量，助其进阶。 “请选择。” 沈夜强自镇定下来。 太牛了。 ——毁灭的力量具有爆发性。 毁灭的奖励也一样生猛啊! 他朝布罗迪看了一眼。 布罗迪低垂着头，微眯的双目透着淡淡的喜悦之意。 “刚才那些息壤拿去填补什么地方了?竟然奖励还不错。” 他问道。 沈夜接话道：“这个你就不需要操心了，事关一位主神，我劝你还是保障自己的安全。” 布罗迪沉默数息，又道： “还能获得新的大劫任务吗?” 他翘着二郎腿，以一种浑不在意的态度说着这番话。 沈夜不由一哂。 装什么装啊! 你明明就尝到了甜头，现在还想要! 但说实话，我也想继续做任务。 因为奖励实在太惊人了! “应该能，等有任务了我再叫你，城主大人。” 沈夜道。 这个回答让布罗迪十分满意。 “爱德华——你是叫爱德华，对吗?” 布罗迪问。 搞什么! 这么半天了，你连我的假名字都不知道!沈夜按捺住不爽的情绪，笑道： “是啊，城主大人，我是爱德华。” “你能得到刚才那只鸭子——我是说，能得到原始之灵的认可，确实有两下子。”布罗迪道。 “大人谬赞了。”沈夜说。 “并非谬赞，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获得原始之灵的垂青，就连主神们也希望能跟原始之灵搞好关系，但却几乎没有人能成功。’ 布罗迪叹了口气道。 “我也只是侥幸而已——大概是我与原始之灵的相性还比较相合。”沈夜随口遮掩。 相性? 布罗迪上下打量他，狐疑道： “明明是一表人才的模样，战斗力却那么弱……怎么可能……” 弱? 这话沈夜就不爱听了。 我怎么弱了? 城主大人，说得好像你很强啊。 要不要来交交手? 他正想着，头顶忽然有什么要浮现出来。新词条? 不行! 沈夜立刻就要隐藏词条。 但布罗迪动作更快—— “藏着什么东西，给我立即显形!” 布罗迪双手结印，高声喝道。 霎时间。 术法成了。 一股浩瀚的力量波动从布罗迪手上散发出来，震荡虚空，令沈夜头上的词条随之显现： “好讨厌鸭。” “描述：任何诽谤你的存在，都将陷入更大的假新闻包围中。” “—一好讨厌鸭，伦家不是你想的那样鸭!” 布罗迪看着这个词条，不由呆了呆。 这词条…… 怎么有一股莫名的…… 什么什么之风? 他又打量了一下沈夜，眼中闪过一缕了然之色，低声喃喃道： “.….…果然··…我明白了。” 沈夜顿时毛了。 等一下—— 你明白了什么! 你不明白! “城主大人说笑了，”沈夜嘴角微微抽搐，“我修习了双斩刀法，要不要来切磋一二?” 我这初来乍到的，要是被你当成鸭，以后还怎么混江湖? 男人不能被看扁! “嗯，你很厉害，切磋就不必了。” 布罗迪随口敷衍道。 该知晓的事情都已知晓，他甚至懒得继续待下去，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回头再有任务了，随时喊我。” 嘭。 门关上。 ——他真的走了。 沈夜满脸的不爽，几次都以手按住刀柄，随时准备抽刀打一场。 直到对方离开了几分钟后—— 数行微光小字浮现： “你解除了‘热血战友’。” “你从南宫思睿处交换的‘影帝演技’已还给他。” 沈夜神情平静，坐在那里，仔细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幕幕。 ——过关了。 有影帝的演技撑着，自己没暴露什么。 就算词条这样的突发事件，也没改变局面。 其实面对一个城主—— 自己今天未免有些过于紧张。 啧。 总之，事情已经过去。 不想了。 现在是领取奖励的时间! “我选天赋：门能力。” 他在心中默道。 下一瞬。 无穷的毁灭之力从虚空中骤然显现。如同一条条游走的鬼影，在房间里来回飞舞。 它们似乎具备着不同的力量，次第飞落而 下，没入沈夜的身体。 某种力量随之诞生。 沈夜自己也明显感觉到了那种力量的萌芽。 微光小字随之浮现： “当前已获得足够的力量，令你的‘门’能力 提升一阶。” “恭喜。” “你的通灵之门进阶成功。” “当前描述如下：” “通灵之门。” “1、具备通天之门的原本能力；” “2、门并不真的存在，此外，唯有被你选 中的目标才可以通过此门。” “3、你可以指定任意存在，令其成为伪装 的‘通灵之门’。” “——已达真理十四阶，不可再次融合，只 可按照门的进阶路径产生进阶。” 提升了一阶真理级数。 还可以指定任意物体，成为伪装的门! 沈夜望向桌上的杯子。 一行微光小字顿时跳出来： “你要让咖啡杯伪装成‘通灵之门’吗?” “伪装!”沈夜默念道。 “伪装成功。” “这个杯子表面上可以用来喝咖啡，但其实它是一扇通灵之门。” “它连通了你所指定的位置与障碍物。’ 沈夜又取出一副墨镜戴上。 微光小字继续出现： “表面上，这是一副墨镜。” “但实际它是一扇通灵之门，你头朝前一撞，就能撞进去。” ——厉害啊! 本次提升后的效果相当惊人! ——已经很久没提升门能力了，这次任务奖励真不错。 沈夜欣然想着。 与此同时。 深渊里的鸭子也知晓了当前情形。 “从目前来看，还算干的不错……毕竟城主似乎已经接纳了我。” 鸭子喃喃道。 事实上。 从城主获得了奖励的那根树枝开始，就能明显感觉到他态度上的变化。 这次估计能在虚空城安顿下来。 但维持与城主之间的关系，还需要一件事一 继续接取毁灭大劫的任务! 鸭子闭上双眼，开始与毁灭大劫的意志进行沟通。 嗯? 这是什么? 鸭子发现自己闭眼的时候，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一个数字“1”。 它完全由黑暗烈焰构成，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脑海中。 紧接着。 一股明悟浮上心头： “这是为大劫完成的任务数量。” “数量越多，大劫的意志就越信任你，愿意为你提供那些更深切而隐秘的事项，作为你的任务。” 行吧。 来。 把第二个任务给我。 鸭子在心中默默地呼唤。 数息的静谧。 突然。 无穷的伟力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化作一道庞然的讯息： “促进融合。” “描述：主神是毁灭意志的支流，但它们凝聚力量、投胎为人又或其他什么之后，受到了世间的各种影响，他们妄以为自己已经不是‘毁灭 ’。” “去吧。” “去减少它们的数量。” “——你只需稍稍引导，不必亲手杀死它们，因为它们会彼此吞噬，而你的实力确实还差得远。” “任务目标：至少让这个世界上减少两位主神。” “任务奖励：脑子使用术。” “因为你现在实力太弱，所以大劫专门为你设置了此项奖励。” “解释：获得奖励后，你将可以用别人的脑子，而别人不知道你在用。” “——毁灭大劫亲传技能。” “注意!” “当前你获得了此能力的试用权限。’ “当前权限为：至高（毁灭意志级）。’ “任务完成后，你身上会萌芽产生初级的此能力!” 鸭子看呆了。 毁灭阵营果然是有各种各样的秘密! 这样看来。 与其在拍卖行打探消息，还不如直接跟毁灭大劫接任务! 大劫知道一切! 另一边。 虚空城，拍卖行。 老板办公室。 沈夜一拍桌子，兴奋道：“有趣!真是有趣” “什么有趣?” 布罗迪问。 轰—— 整个办公室在刀气的侵袭下轰然散开，化为乌有。 沈夜站在办公室中央，手持伤雪刀。 刀锋。 硬生生切入布罗迪脖颈半寸，就切不下去了。 “山之魄?用的不错嘛。” 布罗迪开口道。 ——他根本不在乎这一刀! 沈夜不由哑然。 对方的实力似乎过于恐怖了。 不行，自己要再次调整面对这位城主的策略。 还有—— 沈夜飞快回想刚才的一切。 幸好。 对方离开之后，自己并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无论是交还演技，还是设置门能力，自己都在心头默默操作，连话都没说一句。 只有门能力进阶的时候，有一些毁灭大劫赋予的异象。 但这完全可以理解。 毕竟自己也完成了任务，要获得毁灭意志的奖励。 所以—— 没必要慌张! 沈夜将刀一收，怒斥道： “太荒唐了吧!” “你这样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吓死人了——我的城主大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别介意，我只是想起一事，所以回来找你。” 布罗迪面无表情道。 他身上没有杀意，甚至没有情绪，看上去似乎真的是回来说事的。 “吓得我直接出刀斩了一记——你这伤要不要紧?” 沈夜问道。 布罗迪没说话。 但他脖颈处的伤口迅速愈合了。 沈夜见状，只好耸耸肩。 行。 你厉害。 “尊敬的城主大人，你想起了什么事?”沈夜问。 “刚才的任务与收获，我已经上报主神了。”布罗迪道。 沈夜点点头：“然后?” 布罗迪开口说道： “主神说，他查遍各处，均未发现有需要填充的巨型深坑。” “并且此任务的奖励也太过丰厚了。” “这非常可以。’ “主神要求我查清真相。” “这可是原始之灵的秘密，怎么能随便说。”沈夜摆摆手，义正言辞的拒绝。 “如果查不清，主神会降下神罚，杀了我和你。”布罗迪冷声道。 沈夜正要跟他battle一番，忽然发现对方头上飘起一行行小字。 “注意。” “你正在试用‘脑子使用术’。” “这是大劫赋予你的能力，其权限与威能超越了一般主神。” “现在可以使用你对面那位主神的脑子!”你说什么! 这布罗迪竟然是一位主神? 沈夜按捺住心中的惊涛骇浪。 因为对方的观察力极其出色，他不得不竭力让心跳、呼吸、血流与表情都保持着平常模样。 这时候。 对方头上冒出来一行小字： “这个爱德华，如果不是跟原始之灵联系紧密的话，还不如杀了。” 见鬼的! 主神要杀我! 沈夜定了定神，脸上露出热情而亲切的神情： “好吧，哪怕是把事情告诉你，至少也要找个地方悄悄说，不能让别人知道。” “不必。” 布罗迪说着，挥手布下重重黑暗的烈焰，令其化为实质一般的黑色墙壁，将办公室与外界隔绝。 他头上再次冒出来一行小字： “再不说，就杀了他!” “也罢，”沈夜轻咳一声，“这次我就告诉你真相，但以后的任务，你不能老是要求我告诉你原委。” “——如果惹得原始之灵不高兴，我会丢了这份工作。” “那就再也没有任务了。” “你说的我懂，但这次的事情必须解释清楚。”布罗迪道。 沈夜显得有些烦躁。 看上去他一点也不想透露这个秘密，但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听着。” 他酝酿了一下，开口说道。 ——把毁灭深渊之主的问题暴露出来，对自己有百利无一害! 只要有其他主神愿意出手，拖住深渊之主一 不。 哪怕不出手，只是在一旁觊觎，都会分散深渊之主的注意力。 真理世界就暂时安全了! “毁灭大劫是这样说的：” “毁灭深渊之底有一处天坑，那是被永恒世界攻击留下的伤痕，仆从们必须修复天坑。” 沈夜说道。 布伦迪明显怔了一下。 他头上冒出两个字： “什么!” 看来很震惊。 这就好。 沈夜趁机又道： “我说过了的——你们主神也有很多事情不知道，甚至需要通过你我去探查。” “如果你的主神还是不信，就让他亲自去看!” “事实会摆在他眼前!’ 布伦迪陷入沉默。 不。 他不是布伦迪，他是主神! 沈夜脸上带着和熙的笑意，一颗心却紧紧悬在半空，等待着对方做出反应。 须臾。 对方头上终于再次浮现出小字： “原来那次征伐永恒世界，她受了重伤，一直没能恢复。” “这样看来，刚才填补巨型天坑，是帮了她的忙。” “是我帮了她。” “可惜——” 可惜什么? 沈夜双目闪闪发亮。 主神们之间的隐秘关系，与它们的心理与行为意图，就这么暴露在自己眼前。 还不知道那个任务能不能完成。 所以趁现在还能试用“脑子使用术”，赶紧多看一点它们的秘密! “可惜她不愿意与我融合。” “明明与我融合之后，我们会是更强的主神!” “该死的凯隆，他与她的相性更高······”长长的沉默。 这位主神似乎陷入了某种困境，一时无法做出决定。 沈夜却急了。 谁能想到事情真相竟然是这样? 深渊之主的伤势已经填补。 想来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恢复实力。 万一她再与那个什么凯隆进行一场“融合”，变得更强了—— 到时候，真理世界怎么办? 那简直是小孩摸裤裆—— 完蛋! 不行，必须把水搅浑! 立刻就要做这件事，不能犹豫! 沈夜平心静气，屏住呼吸，开始尝试控制“脑子使用术”。 下一瞬。 “布伦迪”心头忽然浮现了一个念头： “从凡人的角度去看——” “如果真爱一个女人，跟她有没有男朋友是没有关系的。” “凡人能做到，凭什么我们这些主神不行?” “我还是去找她吧。” “……去征服她。” 念头结束。 “布罗迪”结束了沉思，望向沈夜道： “诚实是非常宝贵的品质，年轻人，希望你继续保持。” “我可不想失去城主您这样的强援。” 沈夜笑着接话。 “嗯，很好——我现在要去办一件事，我们回头见。’ “布罗迪”说完就消失了。 原地只剩下沈夜一人。 风吹来。 沈夜这才惊觉自己背后出了一层冰冰凉的冷汗。 “呼···” 沈夜长松了一口去。 希望自己留下的那个念头，能改变命运的走向吧。 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