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长谷先生,你可能得注意一下。” “什么事情?” 顾砚声思索着开口,“虽然我们拿出了策略,但是执行的到底是人,一船货的价值多少,是由验货的人决定的。 如果这些商船暗度陈仓收买检查的人,那么在新政发布的当下,就有可能被对方反过来设计,说我们司法处是为了好处来颁布这些条例,那司法处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威信可就全没了。” 长谷仁川深以为然的点头:“顾先生提醒的有道理,现在的缉私部门,主要是三个,海关的缉私队,警察局的缉私科,还有特工总部的缉私科。 这些部门都不在司法处的监管之下,如果阳奉阴违,我们的策略倒变成了他们贪污的手段. 这样,司法处成立缉私科,从今天起,所有从码头调走的货物,必须有你的缉私科开具的提货准许单才能放行。 这一点我会通知宪兵队,你成立缉私科以后,派人常驻海关和各个码头。 同时两个不同部门的缉私科坐镇,应该就能避免你刚才说的问题。” 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顾砚声手里最缺的,就是属于自己完全掌控的武力部门,现在人手有了。 点头道:“互相监督确实是个好办法,不过这牵涉到人事编制,少了不够用,多了傅肖庵那边会给我批么?” “这点我等会就去跟他说,先给你批50人的编制,你觉得够么?12人一支小队,四支小队再加正副科长两个编制。” “差不多,应该是够用了。” 缉私部门油水大,50个编制,再招100个编外,这150人的队伍就拉起来了。 “好,那就这样,我这就去跟傅肖庵说,也是该跟他好好聊聊了。” “慢走。” 中午,顾砚声约了陆博文。 到今天为止,总算可以光明正大的接触了。 只是下楼看陆博文憔悴的面容,眼睛里的血丝,怎么觉得这家伙最近过得有些凄惨。 不应该啊。 顾砚声诧异道,“怎么这幅模样,你没睡啊?走走,边走边说,直接走着去吃饭。” 陆博文落后一个身位陪聊,苦笑道,“别提了,昨天晚上接人接到8点多才全部接完,接完这帮刚被放出来的,我得安排他们吃顿好的吧?一吃就是俩小时。 你是没见过那场景,狼吞虎咽,站着吃饭,恨不得把盘子都给舔干净吞下去,把那饭馆老板吓的,以为哪里的难民进城了,深怕我们付不起账,哈哈。 吃完饭我带他们去洗澡,那洗澡又得洗半天,不洗干净不行,脏的简直要命,那水洗完都发黑。 洗完澡还得安排住宿。 这些人肯跟着我干的,基本上都无家可归,住宿是没问题,但是人兴奋啊,出来了就想到处走走,半夜都睡不着觉,非得出去看看。 我是真忙活了一宿,等把他们都安排好了,我才得空能洗个澡,这洗完澡天都快亮了,得,又得招呼他们吃喝拉撒。 今天安排他们休息一天,找了人带他们逛逛缓缓情绪,明天再开工,也能挣上钱了,算是有个盼头。” 顾砚声听的点头,“人能活着出来就不错了,只要以后勤勤恳恳跟着你干,一口饱饭肯定是能给他们的。” 顾砚声知道的就是手底下人报给他的囚犯每天餐标一毛五,但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有这个数,不过这事情没法深究,水至清则无鱼。 “多少人?” “二十七个,我们开的薪水不算高,胜在一出来就有活干,还包吃包住。” “挺好的。” 200个就招了27个,等于多数都回归了社会,真要是人多了,陆博文这边也收不过来。 “你这些日子就在里面观察观察,找几个可用的人手出来,作为心腹培养,其他的人干完工地这阵子,他们想走就让他们走好了。” “行,我知道了,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 “当然是大事,该收棉纱了。” 闻言,陆博文脚步一顿:“时机到了?” 顾砚声也停下了脚步,点头,“现在这个时间点很微妙。 李世群那边成立了特工总部,他现在的精力都花在对付还在潜逃的军统身上,审讯,追逃,新成立的部门人员安排,他还想排挤丁默邨,有足够的事情让他干。 我预计起码十天半个月他完全腾不出手来追踪别的事,如果时间再说宽点,甚至一个月都有可能。 而现在日本人那边的目光被牵扯到新政府的政策上面,租界的反应就够他们喝一壶的,对其他事情的关注度肯定会下降。 我现在空了点,有时候去走走看看,探探消息,看看棉纱这件事到底怎么处理。 你这边的话,工地的事不要掺和太多,能交给建设局的都让他们自己搞定,我们的目的能收一笔钱收点自己的人手就行。 空出时间,我一旦确定什么角度切入安全,随时可能就要用到你出面。” 陆博文点点头表示听懂,“明白了,不过说真的,这两天我确实感觉不到67号的人还在跟着我,何芸那边也说没有。” 顾砚声笑笑,“有人帮你吸引火力嘛,你们这种小虾米自然没人关心这样,我估计现在确实没人跟着你,李世群行动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把人手全部撤走了。 但是你以防万一,和何芸都在确定下。 要是真没有人在跟着了。 你现在就可以去租仓库备着了,没人跟着你,先租着备用,非常安全。 另外你还可以派这些工人去买点棉纱,就说给他们做衣服,数量少点,一天两三件,数量不会引起注意,买来就拿出一点给他们做衣服,扣下来的不管多少,反正我们不嫌少,积少成多,先攒着。” “行,那我回去再观察观察。” “就这些了,走,吃饭,带你吃顿好的,记得好好帮顾处长做事啊。” 陆博文顿首做作谄媚,“谨记处长训示。” 晚上,外滩,酒店。 豪华包间里,八个男人齐聚一堂,肤色各异,有工部局的董事,有犹太的巨商,有本土的帮派人物,有英国的买办家族,当然少不了原来的商会总会长,现任市长傅肖庵。 同为犹太巨商,在场的有两个。 一个是嘉道理家族的艾利嘉道理。 嘉道理家族的主营产业是电力和地产,还有一部分的医药走私。 像上海电力公司,香港的半岛酒店,就是他们家族的产业。 所以这次日本人针对外商货船的新规,对他的影响也最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雍容华贵的靠在沙发上品着红酒,优哉游哉。 而同为犹太的沙逊家族,那就不一样了。 沙逊虽然是犹太人,但是是英国籍,还是英国的军队退役人员,主营业务就是地产和鸦片。 一旦日本人的新规实行,势必会对港口的稽查收紧,导致他的利益受损。 所以当傅肖庵通知他们,舆论废了,新政再不想办法就一定会实行的时候。 沙逊最火大。 “傅市长,你到底能不能控制住你的手下,区区一个副处长,你就不能把他换了?” 傅肖庵沉着脸道:“那是日本领事馆的人,你以为这只是一个副处长? 长谷仁川已经来警告我了,他能把稽查的权力拨给司法处,你就应该明白,这不是换人的问题,而是日本人的耐心已经到极限了。 你别说换了他,你就算杀了他,换个人日本人照样执行。 而且我告诉你,领事馆的人你们最好不要动,宪兵司令部那帮人狠起来你们不是不知道,该扣押你就扣押你,完全不讲道理。 只有领事馆为了面子还顾及一二,你回头去看,是不是每次被扣都是领事馆出面才放行? 你要是动领事馆的人,把长谷仁川惹急了,跟宪兵司令部站一起,那样我们的损失只会更加惨重,我劝你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好。” 沙逊冷哼一声,“换不掉,给钱呢?分他一份,他一个副处长,能要多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