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声动作一顿,“怎么说?” 文彦低声道,“我昨天晚上就找了青帮的人问,这车是被青帮一个叫吴四宝的人拿走了。 果然我们猜的没错,这吴四宝在青帮辈分不低,有能耐和料善扳手腕。 料善拜的师傅不是黄金荣黄老爷子么? 这吴四宝的师傅叫季云卿,实力虽然没有黄老爷的强,但是辈分高啊,在青帮,同样是大佬级别的人物! 而且我听他们说,这个季云卿和日本人的关系好,这不,现在这上海滩,人家有日本人罩着,谁怕谁啊? 说起来拿这个消息真轻松,我估计是料善当时帮我们找的时候,确实花了力气,一打听,人家都知道,我就花了一顿酒钱就全摸出来了。” “吴四宝。” 冤有头债有主,顾砚声得记住这个名字。 “买车有消息么?” “暂时还没有,昨天喝完酒挺晚了,我估摸他们醒来传消息出去,最快怎么也得下午才有信了吧?要不我下午回去问问?” “那也不用这么着急,晚上再说。” 下午问了,要是对方约晚上,顾砚声还没时间呢。 外滩,上海众业公所。 这是英国1905年在租界成立的股票期货交易所,发行外商的股票,卖给中国人,实现资本扩张。 顾砚声选这里,那是因为隔着一条街,就进了法租界的地盘,众业公所的斜对面就是法国领事馆的所在地。 他来这里合情合理。 众业公所往左是外滩的江,越右走下去全是生活区。 现阶段能炒股票的那都是小有资产的人,这附近的店铺多的很,很是繁华。 11点半,顾砚声找到了右手边的第一家咖啡馆。 寻摸了下附近的位置,登高眺远,找了间茶楼的二楼,顾砚声看起了报纸品茶。 茶楼里也有不少人在讨论股票的事,修炼韭菜的自我修养。 12点差两分,陆博文的身影出现在咖啡店的门口,找了外摆的座位,明晃晃的坐在那点了杯咖啡喝。 顾砚声的目光开始在他身后的人群中巡视。 “出来,出来,出来.哎,两个。” 这个时间点人很多,走走停停的人不能说就一定有问题。 可要是有那么两个男的,大中午的杵在不远的街边,走也不走,手里也没点正事,一杵就是二十来分钟,那简直比黑夜里的灯泡还耀眼。 其实有心找,发现被跟踪是真的不难。 何况顾砚声还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 随着陆博文喝完了咖啡,进到咖啡店里上厕所,其中一个男的终于有事情干了,急吼吼的冲过马路进咖啡店里。 等到博文出来,过了一会才急吼吼的出来,大概是确认了厕所里没有其他人,不是在接头。 他们继续跟着陆博文逛大街。 再次验证身份。 按原本计划,老地下交接完物资,便要离开上海,但眼下物资交接没完成,人却已经暴露过一次,他现在离没离开,谁也不知道。 新手可能被抓一次吓跑了,但老地下.顾砚声还真就怕人家就还呆在上海,非要完成任务。 老地下不知道他们来干嘛的,物资里的电台人家可能觉得是非常紧要的东西,死都要完成任务. 这个人现在太危险,随后可能再次进入67号的视野,顾砚声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就必须想办法让这个交接结束,让老地下离开上海。 而且,还不能让对方见他们的面。 顾砚声又坐了半个小时,喝完了杯里的茶,这才掏钱走人。 “买单。” 晚上,沃夫组织的酒会。 法国领事理查德先生表示,你做事的效率我很高兴,但你不让我的人参与,我不喜欢。 整件事由于结束的太快,确实有甩开法国自己干的意思,但天地良心,纯粹是因为这个局就是顾砚声为了救人布的,目的是快速救出人,哪顾的上他喜不喜欢。 这是顾砚声的错,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确实应该照顾当事人的情绪。 “理查德先生,我是个工作狂,其实当天从你那边出来,我就马不停蹄的去找长谷先生为您的事情,能够得到圆满解决铺路。 并不是我不愿意带上你的人,而是你的人去了律所签合同,而我牢记客户的第一要务,争取时间,所以和您的助手产生了时间差。” 长谷仁川点头,“确实如此,对于顾先生的敬业精神,我觉得是值得赞扬的。” “谢谢。” 顾砚声微笑顿首,对着要决定花不花钱的理查德继续输出: “不过这终究是我的问题,所以我今天特地要求两位来,就是当面向你们阐述接下来我的策略,以及会发生什么。” 理查德的表情这就好看很多了,“起诉是一件大事,法租界现在已经在一片骂声之中,如果起诉了,我却不能百分百赢,这案子我不如不打,法租界总不能再当一次笑话,你说对么? 所以,顾先生,请务必详细告诉我你的策略。” 这是心里话,再输这个领事的位子估计就没了,顾砚声诚恳点头。 “好的,首先明确我们的目的,是让报社道歉,不谈经济赔偿,就是名誉赔偿,正式登报道歉,可以么?” “可以。”理查德根本无所谓钱。 “好,接下里就是重点,报社提出的质疑有二。” 一是发生在酒楼的抓捕行动,那群便衣,疑似日本人,因为着装明确的巡捕是后出现的,有着明显的区别。 二是发生在巡捕房门口的抓捕行动,那几个周边巷子里的人,虽然穿着便衣,但是也穿着疑似日本军靴的鞋子,有照片为证。 报社在此基础上武断揣测,斥责,法方把租借执法权移交给了日方。 那么这个案件的核心,就是报社揣测的对,还是不对。 可是,当天发生在酒楼的抓捕行动,除了你们双方以外,谁也不知道此次抓捕行动,到底抓了什么人,到底有没有日本军人参与。 报社不知情。 我说的够清楚吧?” 看了下两位领事,两位领事都点头。 顾砚声微微笑笑,“那好,希望两位领事记住我说的话,千万别忘了。 接下来,我作为律师,就有必要就本案情询问下我的当事人,理查德先生您了。 我听说案发之前,有日方的重要人物要来法租界游玩,考虑到最近租界频频发生刺杀行动,为此你们还制定了保卫计划,有没有这回事?” 理查德只是浅想了一下,看了眼长谷仁川,马上说道:“确实有这回事,我和长谷先生为了保卫计划再三商量,这家酒楼就是其中一处地点,对吧,长谷先生?” 长谷仁川严肃说道:“确实如此,这是我们公爵的嫡子,也是未来的公爵爵位继承人,身份尊重。” 顾砚声点点头,“那我就能理解当天为什么茶楼上丢下了盘子,就会有一帮人神情紧张的冲出来,还是便衣,看起来还像日本人,原来他还就是日本人,护主心切。” “那这样不是证明了报社说的对么?” 理查德不理解了,所有事情全部串上了,但是这结论不对。 顾砚声一抬手:“理查德先生,你陷入了思维误区,不要跟着报社的思维走,我们为什么非要证明报社说的日本人不是日本人,这根本不是重点。 整件事的核心,是报纸由此引发的无端揣测,法租界向在沪日军移交了执法权,而出现的日本人让你根本无法解释他们为什么会出现,为什么能在法租界抓人! 这才是让你觉得没面子的关键。 日本人出现没出现,确实很重要,但是要分出现的原因。 重要人物去往他国领土,他国提供保护,但本国军人着便装增加保护,这是不是两国在交往中的基本操作? 这是法租界向在沪日军移交了执法权吗? 当然不是。 所有国家都是这么做的! 法国和日本都没有义务向媒体公开此次私人游玩行动,尤其是在刺杀频发的当下。 各大报社仅根据自己的想象,就在那猜测发生的事,还根据猜测去污蔑法国方面的名声,是不是大错特错。 我的话说完了,两位还有什么意见?” 顾砚声拿起红酒杯示意。 长谷仁川反应快,思索间轻笑了一声:“出人意料,但是全部符合情理之中,我想民众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复,也满足了他们那微小的好奇心。” 说罢也举起了酒杯。 理查德细细品味也反应过来了,事实全部重构,但事实本身一件都没有强行改变,不反驳出现的日本人,还能做到全部合情合理。 不管是对舆论,还是对国内的问询,他都能拿出一份毫无问题的答卷。 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他举起酒杯,“顾先生,这件事就拜托你了,马上起诉,越快越好,干杯。” “干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