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以后你们工作生活的地方了。” 顾砚声带着他们来到别墅区。 对于普通人而言,来这里跟刘姥姥进大观园没什么区别,一路来都是惊叹这里的景色之美。 这里日本军营严控,寻常人根本进不来,比租界的别墅群罕见多了。 “好漂亮的房子。”阿香年轻活泼一些,一眼就喜欢这里的环境,直抒胸臆的笑着感慨。 周妈稳重点,但也没忍住惊叹,“确实大,我以前给葡萄牙人做工,他们领事的公馆都没这个别墅大,等顾先生有了孩子,门口这块地就够小孩子使劲玩了。 而且你看这草坪,收拾收拾,种上花草,盛开的时候肯定很好看。 顾先生,你喜欢什么树木花草?” 顾砚声没那么多讲究:“你们搭配着来就行。” 走进房子里面,顾砚声也是第一次看内部,现在清理过了一遍,看起来非常新非常干净。 建造的时候给日本高级军官准备的,所有东西用的材料都很好,现在是便宜他了。 顾砚声掏出钱包,拿出300块钱递过去,“你们看看还缺什么就买,帐要记,钱不够问我要,做饭不需要考虑护卫的量,他们不在这里吃。” “好的。” “一楼的房间你们自己挑一间,今天就开始给你们算薪水。” 一楼有保姆房,就是留给她们住的。 至于护卫,换班制,就没有睡觉的可能。 护卫们还在外面逛花园,顾砚声走出去和阿猛交代了下剩下的事宜,住本来就是不包的,吃方面,工作餐总要提供。 每个月定个数,让他们自己解决,省的还要多招两个厨子。 餐标定高一点,他们没什么不乐意的。 “值班的那一波人吃饭,菜源必须分两家店买,不能所有人吃同一家店的菜。” 这一点顾砚声要提前声明,场面活还是要做的。 说着话呢,门口滴滴一声,有汽车按喇叭。 顾砚声看过去,凌宪文坐在车子后排里笑。 “秘书长。”顾砚声走快两步。 凌宪文下了车,走进来打量一圈护卫说道:“行,效率够快的,这人手都招了不少。” 顾砚声笑着叹气:“唉,总得先把架子搭起来,要不然这里这么空旷,晚上都睡不好觉,而且我算是发现了,住这里花钱如流水。” 当汉奸住别墅,这不贪污能行么? 光养这么几十号人,一个月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凭市政府那点薪水,西北风都没的喝! 凌宪文哈哈大笑,“花钱自然有花钱的好,总比你在市政府吃那发霉的米饭靠谱吧?而且我们住这里,那也是为了自身安全着想,没办法,有时候拿别人点孝敬,那也是为了基本生存。” “对,太有道理了,不到这位子,真的就不能理解。”顾砚声点头,都是贪官,凌宪文要养活他那一大家子,也不会少贪。 “需不需要帮忙?我那人手还有,要帮忙打扫搬搬东西,我可以叫过来。” “不用了,让他们慢慢收拾好了,我没那么挑剔,有个地方睡就行,秘书长今天下班这么晚?” “去送了下人,汪副主席的特使回河内了。” 凌宪文头靠近点说道:“谈的都差不多了,估计很快,这件事就要正式提上日程了。” “搭建各个机构是吧?”顾砚声询问。 新政权成立,那就是一碗大肉,这里面事情太多了。 凌宪文点头:“新政府成立,各个部门拟定人选,他们协议里有一条,要整合其他省份的政府部门,这里面都要谈判,我估计没几天功夫,汪副主席那边的重要人物就要来了。” “变革在即,也不知道以后怎么样?”顾砚声小声感慨。 “耽误你住大别墅么?”凌宪文笑笑:“上海还是我们的地界,顶多就是上面带头的人换个人,事不还是要人办?” “那肯定的。”顾砚声点头。 “所以不用担心,且行且看。” “有数了。” “什么时候办乔迁宴?” “需要办么?我都没这想法。” 凌宪文啧的一声,面色一拉:“你看你这就不懂事了,你不办,别人怎么光明正大的给你送礼?住这里的开销,你不得收回来?以后真要有人告状,日本人说三道四,那也是把别人送的礼卖了换的钱,礼尚往来,钱财有了出处,大家这面子上是不是都好看多了?” 顾砚声佩服:“秘书长教训的是。” 凌宪文嗤笑:“别装蒜,你顾大律师看过的案例肯定不少,这种事情能不懂? 不过有一点,确实是非办不可,姓汪的那帮人要来了,上海这边的基本盘我们还是要稳一稳,你要多给人家交流的机会,这人才会跟你交心。 要不然到时候市政府被插进什么人来,市面上这么多商人被人拐跑了怎么办?” “行,我知道了,我这两天找人看看有没有黄道吉日,挑一个好日子就出请柬。” 凌宪文以前话里透露过信风水,顾砚声就顺着他的喜好讲。 “我给你挑,这事我有研究。”果然说到了凌宪文心里的痒点,自告奋勇。 “真的?那就拜托秘书长了。” “小事一桩,我现在就回去研究,一定给你好好算算。” 凌宪文一走,那顾砚声还得跟周妈交代一下。 让她采买点酒水回来,周妈有葡萄牙人办宴会的经验,买什么酒上档次门清,至于饮食,周妈表示自己可以找一些做西点的人一起来做,保证不会掉了面子。 花了钱的效果立竿见影。 当晚,顾砚声从市政府宿舍收拾了行李搬进了别墅区。 第二天早上起床就能享受到专业管家的服务。 水是烧好的,西装是熨过的,早餐是中式一份,西式一份。 总算不用去食堂吃发霉大米的稀粥外加腌菜套餐。 人一出现在门口,老金打开后面的车门等着。 顾砚声坐上车,旁边还有一份老金买来的申报。 “老金,你老婆孩子的资料呢?” “有,在这里。”老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来:“谢谢顾先生惦记。” 顾砚声笑笑,接过纸张看了看。 内容很多,普通人本身也没什么好记录的,但老金事无巨细的写了非常多可以追踪的痕迹。 老金的老婆叫何秀,男孩叫金佑安,女孩叫金佑宁。 当时老金给英国公司打工,收入还可以,打了两把小金锁,男孩的金锁上面刻着平安喜乐,女孩上面刻着宁静致远。 男孩的右臂有个烫伤的伤疤,这是日军轰炸时,桌上的热水壶倒下来烫到所致。 女孩的左耳后面,有一个小小的胎记。 顾砚声看的稀奇,这么多线索找不到,只能说找到的希望确实渺茫。 “登过报么?” “登过几次,也找过来过几个人,但是说法都不对,孩子虽然还小,但小时候的事情总有一些应该有印象的。” “你不要急,我会想办法帮你找的。” 人只要有信念,就能活下去,顾砚声也不可能说找不到把老金的这口气打散。 老金笑笑:“我不急,我早就看开了,找不到就接着找呗,但是人活还是要活的,要不然哪一天找到了,我穷困潦倒,连给他们买糖的钱都没有,那不是太失败了?” 行,心态好就行。 回到市政府。 顾砚声打算研究这件事。 手下先进来汇报情况。 法庭的判决昨天已经开始下达,市政府对于此次砸毁事件中受到损失的企业,正式开始赔偿。 “速度快一点,让他们尽快全部完成,日本人对经济盯得紧,我们这里不要拖延时间。” “是。” 刘小楼进来汇报,“市长正在开新闻会,宣布新军票开始兑换。” “记者的反应怎么样?” “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们可能是想看看市场的反应吧,法院赔偿开了个好头,所以,外企应该还是有信心的。” “知道了。” 刚空一分钟,张啸林又打来电话。 “顾处长,我们商量了下,既然决定打出去,那就打出去,先把苏州杭州的市场占了,货源我们准备好了,如果你觉得没什么问题,那我们就开始干活了? 到时候他们本土势力肯定要反抗的,还望顾处长这边帮忙联系司令部,帮我们镇压一下。” “可以啊。”顾砚声说完想了想道:“你们到一块地方,先把他们当地做这门生意的人找出来,先通知他们,日本人有这个政策,如果愿意退,你们就把他们的货吃了,让他们走人。 如果不愿意退,那就再打,也不能一上场就找宪兵,找的多了,日本人也嫌烦,对吧?” 不把日本人抢他们饭碗的事情宣传出去,怎么让他们被动抗日?别当地的人以为这只是上海青帮来抢地盘,那效果就差远了。 “行,那我明白了,我今天就派人手出去。” “祝你们马到成功!” 顾砚声刚要放电话,又想起一事:“对了,日本人推行新军票,那老的那一笔是不是结一下?” 电话里没说的太清楚,但张啸林能听懂,“是该结一下,我去找他,好好算算。” 沙逊那边黑市的钱也该算算账了。 “嗯,那就先这样。” 顾砚声放下电话,拿起纸条。 滴玲玲,滴玲玲。 “喂。” 凌宪文的笑声出现在电话里,“砚声,是我,我昨天给你仔细研究了,五天后,就是一个乔迁宴请的黄道吉日,大好的日子。” 准不准啊,别半吊子水平在那晃荡.“秘书长说是那肯定是,行,那我就定五天后,今天我就让人印请柬,秘书长到时候家里人有空,也来给我帮帮忙。” “行的。” 放下电话,顾砚声等了等,这次总算安静了,电话不响了。 市政府最近其实不会有什么事,日本人诚心搞经济,短时间内上海的经济肯定能复苏一点。 军统上海区重建,他们缺医少药,也不会弄出太大动静。 而陈默那边暂时也会休整,等服务员的事情尘埃落地再说。 特工总部那边盯着刚放出来的万墨林,万墨林只要不傻,肯定知道自己会被盯上,应该也会收缩起来。 就连日本人都不会有什么动静,毕竟汪逆要建新政权的事,才是目前的头等大事。 所以上海最近不会有什么太大波动,大家都挂免战牌休息几天。 顾砚声拿起老金给的纸条看了看,随后打开文件夹,夹上一张空白纸,开始写写画画。 老金的老婆最简单,一个成年人,如果还在上海,没理由没有发现老金几次的登报寻找,所以这个人要么死了,要么就已经离开了上海。 可当时上海不好离开,她还怀着孕,没有生产记录,要么在之后的三个月内已经离开上海,要么就已经死亡。 假设她死亡,剩下的就是两个幼儿。 男的十岁,女的八岁。 顾竹宣说查过户籍科,但有没有查的仔细,这是个未知数,以顾竹宣的能力,警察局未必会出全力,糊弄了事也是有可能的,这是一条可以再次核实的线索。 而这个年纪的小孩,如果母亲没了,要么沦为乞儿,要么就是被人收养。 有大人收养看管的话,应该在上学。 而如果没有人收养,要么沦为乞儿,要么就是童工。 以顾竹宣的能力,查这两方面的人应该能查的仔细,不管是乞儿还是童工最多的地方,应该都逃脱不了顾竹宣的能力范围。 所以人要是还在上海,还活着,被人收养的可能性比较大。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户籍本上找不到人。 很可能是被人改了人名。 想通这一条思路,但又带来一个新的问题。 如果改了名字,除非把上海所有的孩子都辨认一遍,要不然怎么确定小孩子到底被改了什么名字? 顾砚声思索了下,问下专业人士好了。 打给警察局局长卢英。 “喂,卢局长,我顾砚声,有件事是这样的,我想找两个孩子。”顾砚声把事情说了说。 “你觉得有什么办法能找到么?” 这种事情不牵涉利益,卢英确实帮忙认真思考,“名字如果被改掉,那想找到确实困难了,笨办法就是,找出当年登记的所有符合这个年龄的小孩,一个个比对,只能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