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是棉花的产量大市,甚至一度棉花都是上海的市花。 傅肖庵是原来的总商会会长,顾砚声相信傅肖庵的生意产业链里就一定会有棉纱相关的生意。 现在他是市长,背靠日本陆军大将司令,他的仓库安全系数非常高。 日本商会的货仓就不用说了,有些商会的背景,那干脆就是日本军部将官的代言人。 查不出事还好,真查出什么事情来,到底是仓库出事还是查账的人出事,后者的概率通常更高。 而顾砚声如果自己开家源头工厂,找人代持,在防查能力上肯定比不上前面二位,但是其实也是安全的很。 不是没人敢来查,而是棉纱就放在仓库里,只要这些棉纱一天没出上海,这个货仓它就只是工厂的存储货仓,仅此而已。 三条腿同时走路。 顾砚声需要一个能帮他代持的人。 陆博文当然也可以,不过他对棉纱生意不熟,而且这个人要和多方交涉,顾砚声更希望这个人是个生面孔。 想了想,顾砚声拿起电话,打给狱管科找马四海,结果没人接,想了下打给廖礼堂,“马四海是不是在你那里?让他过来一趟。” 廖礼堂这会儿还在跟马四海商量送多少钱的事,闻言让马四海立刻快步上门,一丝一毫都不敢耽误。 马四海吓坏了,以为秋后算账轮到他了,一路走来,心里那叫一个惴惴不安。 “处长,您找我。”马四海进门就躬身候着。 顾砚声从桌子后慢慢走出来,边走边说道:“司法改革的事,具体廖科长跟你讲过吧?” “讲过一点。”马四海顿首回复。 “嗯,有件事我刚才忘了跟他说了,不过本来也是你们狱管科的事,这些要放的人,抓他们的时候不是未经审判么? 我们放归放,但是日本人的面子是不能落的,绝对不能是错抓。 所以你抽时间安排一下,对档案室的所有卷宗清理一遍,和监狱的名单校对之后,如果是没有经过审判就抓进去的,这批人的文书你补一份。” 一听有活干,那就不是来问责的了,马四海放心了。 想了想马上回复:“好的,如果您没有特别指示,那我就根据这些人已经被关押的时间,找个合适的罪名,比如打架斗殴,盗窃,擅闯军事禁区之类的罪名,务必让您在需要放人的时间节点,他们刚好能被释放。” 顾砚声点了点头,靠坐在桌子上说道:“马科长能管着两座监狱几千犯人,不出什么大错,能力肯定是有的,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多谢顾副处长信任。”马四海脸上有含蓄的笑脸了。 “有件私事想让你帮忙。” “您只管吩咐。” 顾砚声看着他道:“我有个朋友想做点生意,但是他本身能力一般,就是听劝,能知人善用,想让我帮他找一两个能独当一面的这方面人才,薪水不是问题,都好谈。 但你也知道,我不关心生意这种事情,根本不认识这方面的人才。 而且我觉得他有点异想天开,真要是人才,人家自己不当老板赚钱,凭什么非得上门来给他打工,现实么?对吧。 但他还真想到一个点来说服我,说曾经的老板在这世道破产的多了,有些还被告上了法庭,时运不济的人未必能力不行,给他们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说不定就起来了。 说的还有几分道理。 推又推不掉,人家开口了我总得帮忙,所以想麻烦你在清理过往卷宗的时候看看,有没有这样怀才不遇的人,算是碰个运气。 就这个事,你觉得麻烦么?” “不麻烦,这不是清理卷宗的时候顺手的事么?我把所有与商人有关的案子找出来就行了。” 马四海快速答应,然后想了想道:“您别说,您这朋友思路还真没问题,尤其是这种被人陷害做局,搞得倾家荡产的商人,现在这世道根本就不缺。 关键,会被搞成这个样子的基本也没什么特别大的人脉,您朋友真想用他们,也能拿捏的住,不怕东山再起以后不老实。” 顾砚声笑了笑:“有的是吧?” “有,肯定有。”马四海笃定,“这种案子我没少看到,您就说您朋友具体做哪方面生意,我帮您针对性的找找。” “没定,他准备什么赚钱做什么,这不得看具体是哪方面的人才来定么?” “啊?”马四海吃惊的笑了笑:“那您这朋友心够大的,做生意居然还有这种做法” 说着说着,马四海脑中灵光一闪,他有所悟。 这朋友不会就是顾副处长自己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和廖礼堂商量了半天出多少钱,什么时间出合适,这特么不就是送上门来的机会么? 马四海赶紧说道:“处长,有个事我也想请您帮个忙。” “什么忙?说。”顾砚声泡起了咖啡。 马四海一叹气,“是这样,我老婆那娘家有点钱,但是那小舅子是个败家子,多大的家底也禁不住乱花,所以一直托我给他想个办法,这不,您今天一提醒,我想到一个好办法。 做生意他不是料,但是如果能入股一些会做生意的公司,唉,这就不会坐吃山空了,也算我尽了一份力。 就是不知道您那朋友缺不缺资金?能不能给个机会参一股? 放心,绝不对公司的运营指手画脚,只想拿拿分红。” 参股? 顾砚声泡咖啡的手都一顿,这个回答有些意外。 顾砚声能理解他们想送钱的心情,毕竟被他知道了一个月就有七八千大洋的进账,几个头头分一分,这两个科长估计一个月1500到2000大洋是有的。 这还只是一座监狱,不给上司送点什么,这也日子过的也不安心。 可他开的是红党的公司。 红党的股你也敢参? 这要是将来万一被日本人查出来,他有代持人的,可你参的这一股恐怕就够掉脑袋了。 要是能说,顾砚声还真想提醒他还是送钱安全一点。 非要把命拿出来堵枪眼,这送的礼属实不轻。 不过自己也算保过他一次,最坏的结果,一命还一命也没什么不公道的,全凭自愿。 “这事我得问问他,你打算参多少钱?”顾砚声问道。 马四海想了想说:“生意肯定要做大点,我觉得我小舅子拿出个3000大洋,应该不成问题。” “3000”顾砚声点点头,赶上一两个月的分红了。 他还没说话,马四海就接着道:“处长,其实廖科长也有个小舅子,他也想参一股。” 马四海得帮老廖一次,要不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事后肯定得怪他。 “也是3000?”堵一次枪眼不够,排着队来堵,这是比较少见的。 “应该差不多。”马四海诚恳道:“我和廖科长老相识了,自家的老婆经常一起打麻将,各自家里什么情况都知道,都说这小舅子不成器,愁啊,就希望处长这朋友这次能搭救我们一把。” “行,我给你们问问,不过这种商业上的事情不要出去说啊,毕竟我们身份不同,传出去容易遭到非议,处里也不行。” “那当然,处长放心。” “行吧,那我等你消息。” “好的处长,那我先走。” 马四海笑眯眯的退后,出了门哼着歌就去总务科找廖礼堂。 推开门硬气的很,“老廖,你这事,妥了,我跟你说” 马四海绘声绘色的给廖礼堂描述了下见缝插针送钱的事,一次性就把两人商量半天,最大的难题解决了。 “我就说当时我奇怪,为什么要往判决书上找人,现在想来,感情是在点我呢。” “3000是吧?” “对,别怪我说太多啊,有时候这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安全第一,只要我们这钱送出去,他收了,我们的事就不是事了。。” “不多,一点不多。” 廖礼堂摆手,“我甚至觉得还有点少了,直接给5000会好一点,他是知道我们拿了多少钱的,真要是给5000,他也知道是我们差不多大半的收入,你还是不够大气。” “不以后还有机会么?一次给完了,我们以后拿什么给?主要我那婆娘败家子,花的快啊。”马四海叹气。 廖礼堂嗤之以鼻,懒得多说,不过想到顾砚声的手段,不由思索着开口道:“你说这顾副处长年轻是年轻,手段是不是很老辣? 自己不收钱,找个外人开公司当幌子,那是一点把柄都不留下,公司哪天做黄了,说破天,也是我们自愿参的股,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么一说,马四海也是颇为严肃的点头赞同,“你别说,这个办法挺好用的,哪天我们要是用得上,也能这么搞啊。” “这么一想,以前咱们的收钱手段确实有点粗糙了。” “太粗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