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鬼? 李追远放下手中的毛笔,背靠在座椅上,向右侧过脸,看向寝室阳台,窗外,阳光明媚。 紧接着继续环视四周,打量着屋里的陈设,最后仰起头,注视着寝室屋顶。 看见这俩字的瞬间,他就在思考: 自己现在,是否就在梦里? 诚然,少年也清楚,自己的这种反应实在是有些过于应激。 但他更明白,这次的对手,大概率真有这样的能力。 梦鬼,这应该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种称呼。 有取错的名字,但往往很少会有取错的外号。 死倒中的普通尸妖也具有蛊惑人心的能力,但李追远相信,这和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能在前缀中单独冠以一个“梦”,就足以说 明其诡异。 接下来,自己和自己的伙伴,应该要经常面临这样的自我怀疑:我是不是在梦中? 即使是现在,李追远也暂时无法确定自己现在所处的具体环境。 没办法,目前对它的信息掌握量还是太少,其又是被那只手挑选出来扼杀自己的拦路虎,本就是一种实力的认证,自己以再大的忌惮来揣摩它都毫不为过。 不过,自己有一个锚点。 因为她,不可能被拉入梦中,也极少有存在,敢将她拉入梦。 但在去确认之前,自己还有一件事需要做。 那就是像上次去张家界前那样,确认一下,江水是否会被引动。 自己没把这件事告诉柳玉梅,主动去接下这场实力相差悬殊的对局,底气,就是源自于江水的规则。 有了它,自己才能借此机会进行反击,斩下这只手。 没有它,自己只能重新更改方案策略,选择走消极。 李追远的目光,落在了那幅自己只差一点就将要完成的画作中。 先前,《邪书》不让自己画下去了,说明在《邪书》看来,自己画完后,它就得起火,这本身就是一种征兆。 但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事关整个团队安危的博弈,你不烧一下,我心里不踏实。 李追远撸起袖子,咬破舌尖,取自己舌尖精血,自小臂向下,开始画咒,一直画到手背。 再以黑狗血,在毛笔上画上纹路。 最后,心神合一,以咒臂持纹笔,在《邪书》上继续落笔。 先前无法呈现的痕迹,此刻得以出现,少年要将书页上的梦鬼形象,进行补全。 而这次,就连《邪书》也无法阻止。 【您....】 里。《邪书》应是极其无语,甚至是歇斯底 自己只需一点血祭,你哪怕就只取一点指尖血赐予,对于现在的它而言,都是极其珍贵 的补品。 可偏偏,少年硬是以舌尖精血画咒,把更宝贵的资源用在破除它的阻挡上,也不愿意落给它丝毫。 明明可以用更低廉的成本,来获取它的帮助,但少年宁愿花费十倍以上的额外成本,来强迫自己服劳役。 它理解。 正因理解,才更憋闷。 自它诞生以来,历代主人,大部分都被它玩弄于书页文字之间,极少部分能维系一线清明将其封印镇压。 偏偏落在这少年手中后,它体会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力。 少年的理性冰冷,是它从未见过的。 似乎他根本就没有情绪,可供自己撩拨与利用。 与邪物相爱相杀互相提防与利用,很能符合一部分聪明人的陶醉享受。 但在李追远这里,他觉得这么做是极其愚蠢的自作聪明。 直接掐住源头:绝不与它做交易。 在这一基础上,能榨出多少价值,就都是零风险的纯收益。 不说以前,就是拿到这本《邪书》之前,因它蛊惑,死了多少人命,茆家那两位更是父子算计残杀。 自己可不是在与邪物媾和,自己这是...除邪卫道。 画作完成,梦鬼补全。 “砰!” 焰色升腾,这本书,又火了。 依照上一次经验中的毁坏程度来看,这次,应该也灭不了它,它挺能扛的,不算这次,它接下来应该至少还能燃个两次。 没有风,燃烧的书页疯狂翻动。 似是一种无声的咆哮与呐喊: 我和你之间,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邪物? 李追远心里舒了口气。 确认了,可以引动江水。 这把,相当于稳了百分之五十。 这是极不严谨的概率,它只是证明,自己有了和那幕后黑手互捅匕首的资格。 火焰熄灭后,李追远将《邪书》重新包好,生怕给它弄碎了,所以这次包得小心翼翼。 不是心疼它,而是指望着这块炭,能再引燃两次,给自己照明。 处理完这些后,李追远背起书包,离开了寝室。 他现在得去确认一下,自己现在是否在梦里。 李追远先来到平价商店,对坐在柜台后的陆壹说道: “陆壹哥。” 陆壹马上来感觉了,那种后背发麻,屁股底下如同坐着一大块冰,“腾”的一声马上站起身。 “哎,神童哥,要打电话?” “给他们所有人打传呼,回校集合开会。” “好的!”陆壹马上点头,拿起话筒开始拨打传呼台。 打完电话后,陆壹重新坐了回去,然后越坐越别扭。 然后他默默地从柜台底下,掏出些吃的喝的,摆了起来,又把半截红肠,尽可能地切得细一些,布置了个花式。 最后,还拿自己喝水用的杯子当临时香炉,在里头点了三根香,又立了两根小白蜡烛,简易的小供桌完成。 学校商店里,各式蜡烛也是有卖的,毕竟学校有时也会停电,虽然校方明令禁止在宿舍里用蜡烛。 而且有时候也有操场上摆蜡烛表白的需求。 至于香,肯定是不卖的,但陆壹自从来这里打工的第一天起,就发现柜台这边永远都不缺香,那是润生给自己预留的口粮。 陆壹对着小供桌拜了拜: “红肠鬼,老乡鬼,求你保佑,平平安安。” 这时,有个与陆壹同系的学生拿着东西过来结账,看见了这一幕,好奇地问道:“喂,你干嘛呢?” 陆壹坐直了身子,一边算钱一边装作无奈道:“唉,老板要求的,拜个财神。” 那学生闻言,伸手摸了摸一罐饮料,试探道:“请哥们儿喝瓶水?” 陆壹摇摇头。 “干嘛啊,反正老板又不在,密一下呗。”陆壹没好气道:“你不想毕业,我还想毕业呢。” “呵,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认真了呢。” 李追远离开商店,走向柳奶奶家。 秦叔正在院子里做木工,应该是要给阿璃做两套更合适的琴桌。 见李追远来了,秦叔对少年笑了笑。 李追远也对他笑了笑。 秦叔好像想说些什么,但少年却直接走入阿璃的房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秦叔立刻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但他更不解了:这么快? 仍记得少年眼睛出问题,回来躺了几天才刚醒,这下一浪,就又来了? 难不成自己当初走的,是一条假江? 笔。阿璃在画画,少年走进来时,她放下画 李追远来到女孩面前,主动牵起女孩的 手,闭上眼。 女孩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也是很配合地闭上了眼。 李追远来到了那座平房里,熟悉的龟裂牌位,在此刻看起来反倒很是顺眼,要是忽然看见它们一下子变得崭新,那才说明出大问题了。 转身,跨过门槛。 很远处,依旧浓雾弥漫,可惜却没得声音。 以前,没声音挺好的,现在,少年希望它们能发出点动静来。 伸手抽出墙缝里挂着的白灯笼,李追远主动向大雾走去,他往前走,大雾就往后退,沉默的压抑不断持续。 不仅没声音,雾太厚,还看不见里面的鬼影。 少年叹了口气: 你们现在,就这么怂的么? 离开又不甘心离开,站出来又不敢站,甚至都不敢主动发出点声音成为下一个被挑出来的出头鸟。 睁开眼,回归现实,蹙眉。 那帮东西不出来,让少年很难办,他相信自己现在正处于现实,梦鬼再厉害也不至于一个照面....不,是照面还没打就把自己给囊括进去。 可他现在就想求一个绝对心安,在此刻划!一道痕,当作绝对安全的刻度点。 这很重要,因为你的分析与计划,都必须得有一个足够安全的支撑。 否则那就是把自己的指挥部建立在敌人的阵地上,一切由此延展出的线路,都无法得到来自根子上的夯实。 但偏偏经过第四浪赶尸道人的事件后,此时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正处于完全上不得台面的状态中。 按照正常节奏,过一段时间,天晴了雨停了,那帮东西里又会有谁觉得自己又行了,从雾里冒出来。 它不冒,那江水也会为其创造契机,让它流出。 现在,时间没到,这次又不是真正的江上浪花。 女孩伸手,按在少年眉上,似要抚平皱起 的纹路。 她的手虽然有些凉,却很软,而且揉的时候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