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车出这个?” 葛师傅有些面色难看地拿着图纸。 图纸有两张。 第一张尚在合理尺寸范围内。 第二张不仅尺寸夸张,青筋毕露,端头还带弯曲。 “对。”谭文彬给葛师傅递了一根烟,“辛苦你了。” 第一张是给小王公公的,第二张是给大宦官的。 俩人会葬在一起,所以不能弄同一个款式,得有区分度,万一哪天俩人心血来潮,在地下掏出来比比呢? 葛师傅问道:“这东西,我听说不一般是用橡胶来做的么?” 谭文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塞入葛师傅工作服口袋里,拍了拍。 “用橡胶的话我还需要来找您么?” 葛师傅叹了口气:“我要是去车这个,被看见了,我这老脸往哪里放哟?” 谭文彬又掏出第二个信封,塞入其口袋。 葛师傅点点头:“我尽力而为,两张图纸,一 式两份是吧? “对,没错,每一款都要俩。” 当然不可能一人陪葬两根,但考虑到这玩意儿对太监鬼的吸引力,保不齐以后还会遇到类似的情况,有备无患。 就是余下的一套,得好好藏起来,不能被外人看见,要不然自己解释不清楚。 “你下午来拿。” “成,您受累。 谭文彬走出了厂区,坐上小皮卡,一路向北开,再在一熟悉的口子前,向里拐入。 熟悉的村道,熟悉的房屋,熟悉的电线杆以及熟悉的把车倒入田里。 谭文彬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下了车。 “咦,壮壮?” 李三江正坐在二楼露台的藤椅上听着广播晒着太阳,瞧见有人向这里走来后,先站起身,然后目光不住地往他身后看。 “李大爷,您就不要看了,小远哥没回来。” 小远哥现在醒没醒,还不知道呢。 “哦,呵呵。”李三江有些失望地笑了笑。 谭文彬指了指身后,说道:“那我走?” “臭小子,就算小远侯没回来,你来了,大爷 我能不高兴么?” “嘿嘿。 谭文彬走进屋,将提着的东西全都放在了圆桌上。 然后一扭头,就看见了另一侧,有一个女人,正在给纸人上妆。 女人察觉到了谭文彬的目光,侧身看了过来,对他浅浅一笑。 谭文彬也对她笑了笑。 他知道她是谁,但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害怕了。 李三江下了楼,从口袋里掏烟盒。 谭文彬先一步掏出来,主动给李大爷嘴里递了一根,又帮他点燃。 “咋了壮壮,忽然回来,是有啥事儿?” “嗯,是有件事儿,得麻烦您。” 谭文彬打开了其中两个包裹,露出了两个造型古朴的骨灰盒。 李三江眯了眯眼,嘬了一口烟,问道:“这两位客人是?” 捞尸坐斋的人,哪可能被骨灰盒吓到,更不会觉得有什么晦气。 “前阵子和导师去山里参加个工程项目,我在山里迷路了,又累又渴地在石头缝里睡着了,做了 个梦,梦里出现两个人,给我指路。 我就靠他们指引,走出来找上了队伍。 后头带人折返回来,就在我睡觉的地方往下挖,挖出了这两具遗骨。’ 李三江吐出口烟圈:“那确实得给人家好生安葬喽,一报还一报。”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这不,就把他们给带过来了,李大爷,您帮我安排一下?” 谭文彬原本是想买公墓葬的,但一来公墓规格不够,二来那俩过去一直埋在乱葬岗里,自己把他们挖出来了又往群租房里送,不合适。 想搞点花头,弄个精致的阴宅,就只能在农村里,金陵的农村也能搞,只要你愿意出钱,但这还涉及到日后的看护。 人就收你一笔钱,还能真把你当家里人供着? 这年头,拆迁开发很频繁,别过几年那地儿开发了,俩公公作为“无主之墓”又被挖出来曝尸,那还真不如继续埋那个地下。 思来想去,谭文彬还是觉得,把俩公公带回老家安葬更合适。 他谭家是有祖坟的,但他爷爷外公那一辈是不会再葬进那里去的,作为公职人员得响应国家号召,丧葬从简,更不可能会帮他盖精致阴宅。 所以,最后只能来拜托李大爷了。 李三江问道:“要起装修么?” “要的,而且规格得分开,这个规格必须要高,是长辈,这个规格低,是他儿子辈。” “明白了,包在你大爷我身上,好歹是救了咱壮壮的人,也不能亏待了人家,大爷我保证给他们修得漂漂亮亮的。 谭文彬很是感动的,李大爷最疼爱小远哥这是大家都清楚的,但他对自己也是真的好,直接就答应了,压根就没提钱什么的。 “谢谢大爷。” “谢啥谢,巴不得你们以后出门多遇贵人。’ “确实。” “再说了,给人好生安葬一下,以后天上不也多俩人保佑?这天上有人啊,凡事也好说话。” “大爷您说得都是真理。” 天上有人啥感觉,他不知道,但地下有人的优待,自己确实体验到了。 “我早就给自己和你山大爷选了一个吉穴,那就不做麻烦了,给他俩也往那位置安葬下去。 多俩人就多两分热闹,我正担心百年后总是找你山大爷聊天说话会没意思呢,你晓得的,那山炮总是半天闷不出一个屁。” “大爷您放心,这俩绝对会说话,肯定热闹。” “那你还有啥事儿不,既然回来一趟,总得去你南北爷奶家看看坐坐,哦,还得去周小云家里看看。” “大爷,人家叫周云云。 “晕晕乎乎的不好听,还是叫小云侯顺口。” “那我和她商量一下,让她改个名字。” “呸,你大爷我就顺口一说,你小子拿你大爷打井呢。” “没,大爷您福气大,您取的名能沾福。” “呵,笑死个人,哪里来得这番鬼话,我福气大,我咋不晓得?” 旁边,一直在默默给纸人上妆的女人,也笑了。 李三江说道:“莺侯,你说对吧,哈哈哈。” 女人点点头,笑得身子都开始颤了起来。 “大爷,还有件事儿,挖出他们时,他们身边还带着一些金银饼子,我给换成了钱。” 谭文彬打开另一个袋子,把一沓一沓的大团结,摆了出来。 看见这么多钱,李三江拿烟的手开始颤抖。 “嚯,啧啧啧....这么多啊?” “对。” 公公爱财,而且殉葬时仓促,只来得及带上金银珠宝。 谭文彬跟阴萌要了上次她卖书的地方,也是去了那家店,给这些金银珠宝给兑了。 那家店老板还挺靠谱,验货开价取钱,很是爽利。 看样子,应该是被阴萌吓到过。 谭文彬双手向前一推,把这钱,都推向了李三江。 “啥意思,全给我?” “对。” “哪好意思要人家钱,人既帮救过你,咱给人家修个阴宅理所应当。” “可是,这钱又没法退。 “那你就捐出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毕竟还得上学,所以这钱还是得由您来帮我花出去,给村里修修桥修修路,谁家孤寡困难的给点,孩子上学困难的也给点。” 直接找个账户,捐出去,确实简单。 但人家葬在哪儿,这笔钱就得花在哪儿,俩公公没子嗣,又是外来户,这些钱财正好可以拿来在当地买个人情。 “这法子好,我去找村长说说去。” “您得编个理由,比如,丁大林又从海外打钱回来,让您帮忙造福乡亲了。” 丁大林虽然死了,但他那个“华侨”身份,还是很好用的。 李三江揉了揉额头,说道:“所以,壮壮啊,这东西你卖了,是犯事的?” “我又没给自己留。 原本说好的那一成留自己的,谭文彬也不打算要。 “壮壮啊,犯法的事儿咱.......” “您放心,我不会再干了。” “…...咱可得干干净点,别留马脚。” 谭文彬:“.…” “啪!”李三江一拍额头,“差点忘记你小子家里是干嘛的,你是专业的。” 谭文彬哭笑不得,这话要是让他老子听到了,怕是会气得直接解下皮带开抽了。 “壮壮,留家吃饭不?” “不了,我得去周小云家里去。 “啊?”李三江指着桌上的礼品,“合着不是全给我带的啊。” “您有一半,另一半我得带着上门去,她上次放假没回来,这次我就顺道载着她一起回来了,她现在人在家,说好了,我去她家吃午饭。” “那你等着,莺侯上次给我带来几坛家里酿的酒,味道着实不错,你带一坛.....不,得上双,你提两坛去。 莺侯啊,你去提一下。” “哎,好。” 女人放下手中画笔,进了里屋,很快提出来两坛酒。 小坛,密封做得很考究。 李三江介绍道:“这酒好喝,不上头,晚上睡觉可舒服了。” 谭文彬伸手去接过酒坛,然后对女人小声问道:“咱能喝么?” 这可是死倒带来的酒。 李大爷福大命大,他就算嘴淡了,拿老鼠药兑水开开胃,都可能没啥事儿。 但普通人…..怕是早就挺板子上了。 女人对谭文彬点点头。 谭文彬放心了,说了声:“谢谢。” 随即,他又对李三江道:“谢谢大爷。” “臭小子,谢什么谢。对了,既然你回来了,这笔钱,你就正好带给小远侯,省得我再跑邮局了。” 李三江无视了桌上满满的钱,从自己兜里掏出,指尖沾了点唇上唾沫,把大票子都数出来,小票子又收回兜里。 “呐,这一半是给小远侯的,这一半是给你的。” “额,我和小远哥对半分,这不好吧?” “主要是你就站我面前,大爷我不好意思给小远侯分太多。” “那行,我自己分,大头给小远哥。” “大爷我一视同仁,一视同仁。” “明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