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雀惊掠长空。 乡民驻足,走卒贩夫放下肩上挑担,仰望空中红柱升烟。 沉重的压力落上心头,直教人喘不上气来。 “怎么回事?梁宅里闹的啥子动静?” “有什么好奇怪,横竖无非梁爷神功大成,修为精进呗。” “对头,人梁爷修行修的一等一的好,能让皇帝老爷专程叫到京城去,赏个爵爷,不稀奇,不稀奇。” 草草聊上两句,驻足的人群收回目光,各忙各的,重新流动。 时过境迁。 义兴镇再不是当初那个小猫三两只,见什么稀奇什么的水泽小乡。 “一个小市,两位狩虎,人才济济也。” 义兴镇武馆内,唐祖涛,林耀等武馆主所思所想多有不同,他们知晓梁渠为何进京,眼下突破者必定另有其人。 平阳府规格局势不同,又新并澜州,难以排位。 放到外地州府,两位狩虎坐镇,发展个小几十年,耐心经营产业,足称大族,多纳妻妾,多育子嗣,择优培养,难衰难败。 倘若跳出梁宅本身,视野放到杨东雄而论,事情更了不得,臻象宗师当头、狩虎数位紧随,跑去南直隶、帝都,兴许不算太有面,但仍能占据一席之地! “幸好来得早,莫说晚一年,晚上半年,饭也吃不上啊。” “年中河神祭该多捐些……” “愣着做什么,望破了天,看穿了眼,旁人的修行能来到自己身上?继续站桩!继续习武! 梁衡尉是你们义兴人,多少人求之不得,应该感到庆幸,视其为榜样!束约自身!日后强大,多行义举,让义兴二字名副其实!” 一地之风可改,一地之俗可易。 风不难化,自上及下;俗不难革,自迩及远。 曾经的义兴市民风不算多好,亦不算太坏,同世间千千万万的乡镇并无太大区别,然自梁渠横空出世,数年改易,真有几分“兴义”之象,年年冬天,总有三两粥棚支出。 小浪滔滔,层层拍岸。 方塘内,泥沙漫散而上,断裂的草屑混杂柳絮狂舞。 梁渠衣角轻轻摆动。 肥鲶鱼眯上眼睛,深感不妙,继胖虫之后,竟又有龙人迈入妖兽之境,且比蜃龙更为夸张,未得助力,自行突破! 急煞鱼也! 肥鲶鱼甩动尾巴,团团转圈。 老砗磲瞧的头晕,嘟囔两句,闭上厚壳。 一刻钟后。 红柱消散。 龙平江收敛气血,眼皮微颤。 梁渠喝住:“安心打坐体悟,不急一时半刻!” 收敛的气血重新放开。 龙炳麟等人虽欲知晓结果,却不好因一时心急,耽搁族人修行。 傍晚。 红霞满天。 张大娘备好菜式,陈秀引燃灶火,待油冒出热浪,洒下大料。 刺啦! 白烟腾散,花椒香味飘满庭院。 修行一天的龙平江肚子咕咕的响,彻底收敛气血,睁开双眼。 龙平河唰地立起。 “大哥,如何?” “畅快!”龙平江握住手心,澎湃的力量如潮涌动。 龙宗银问:“可有桎梏之感?” 龙平江沉心体会,摇摇头:“回三长老,不曾!” “当真?要不再体会体会?”龙宗银难得紧张,生怕空欢喜一场。 “当真!” 龙平江言之凿凿,没有任何怀疑余地,消去场内龙人的患得患失。 血脉桎梏同修行困难的感受完全不同,他自认不会有错。 前者给人的感觉与铜墙铁壁无异,迈不出半步,后者则似浓雾弥漫的泥沼地,沉重、疲累,乃至迷路、岔路,但不至无法寸进。 龙人团团围住龙平江,各般问询。 “倒是一笔好投入……” 梁渠记得给平江、平河兄弟补全时,只花费了小几千的精华数。 沟通泽鼎。 龙平江依旧显示可进化,只是数目少了两万多。 从以往经历来看,境界越高,补全需要的精华越多,补全像是一种修正偏差,把偏离的轨道掰回去。 境界低的偏差小,修正难度小,境界高的截然相反。 故偏差修正,本人虽未得到进化上的质的跃升,却与治好经年暗伤无异,自身实力多多少少有提升。 龙瑶、龙璃用纱网捞出海蝶,轻轻放入池塘。 肥鲶鱼哀叹一声,翻着肚皮朝上。 鱼累了。 躺平。 “了不得,真了不得,血脉又强盛了……” 龙宗银对着龙平江摸骨,再取血,目光灼灼,添生崇敬。 梁大人真乃神猴也。 何止龙君在世,简直比老龙君更强! 足谓江淮第一奇种! 上天眷顾龙人族! 只可惜,目前单平江、平河兄弟受到眷顾,同昔日龙君的精血一样,需有功之臣方得赏赐。 好在不急一时。 最大的困难早已瓦解,此后每走一步皆是获益! 咕嘟嘟。 肉汤香续上消散的花椒味。 空气中香味愈重。 龙人长老虽想多说两句,见此情形却不好再留,提出告辞。 梁渠开口:“大长老,三长老何需着急,留下用饭便是,整个下午皆在备菜,特意多做了几人份。” “对极,此家饭菜可谓一绝,比好些酒楼强。”苏龟山跨步入庭,望向梁渠,“适才散衙,既有龙人长老亲临,此等大事怎不和我说?” …… 饭桌上。 老和尚食不言,默默动筷。 苏龟山同大长老相谈甚欢,时不时望向梁渠和龙娥英。 席罢。 龙人长老告辞。 厅堂渐空。 苏龟山唤来梁渠。 “你那女娃真是龙人大长老孙女?” “一早说过,骗您作甚。” “那为何一直跟着你?好几月了吧?去年十月开始?” “救命之恩,当我护道人啊。” 苏龟山觉得梁渠胡扯,也未去深究,抚须思索道:“舅爷不算你小子白喊,你要讨得大长老孙女,彻底拉拢到龙人一族,聘礼和彩礼走河泊所公账,我替你出!” “这东西能走公账?”梁渠不可思议。 “有何不可,权当半桩和亲,龙人大长老为水中天人宗师,一个顶两三个用,朝廷给出造化大药亦无不可。” 梁渠咋舌。 苏龟山无愧为前府主,为官挂账之道绝非他一年两年能参透的。 想了想。 “八字没一撇呢……” “管你捺了撇的,你要不想我能强求不成?”苏龟山靠上椅背,“反正话给放这,能不能挣到好东西,凭你自己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