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体重,直直沉没。 大泽涛涛,血烟从断口处氤氲上浮,晕散作一团红水母。 该死! 巴尔斯泰遁逃,最为害怕的不是旁人,正是一并前来的三位北庭宗师! 三对三,一位大宗师,两位宗师,大家境界基本相同,本就不占多少优势,待梁渠回神加入,局面岂不是陷入一面倒? 三人可没有武圣师父赐予的保命手段。 八兽、兴义伯、张龙象……这种水平极高的臻象高手,绝对不能以简单的数目比较! 不好。 他望过来了! 正分心观察,以防被人偷袭的北庭宗师敏锐的觉察到梁渠目光,寒毛炸起,鸡皮疙瘩爆出三层。 龙炳麟眸光大亮,快打猛攻。 本势均力敌的北庭宗师立即落入下风,其余二人同样如此。 罡气纵横,劈开蓝湖。 水柱之中,梁渠仅是远远斜睨一眼,便让三人心惊肉跳,方寸大乱,龙人冷静应对,抓住破绽,乘胜追击。 好在梁渠知晓谁更重要,他收回目光,抓住伏波,控制涡水出宫,化作大手捞起自腰间斜切斩断的尸体。 【斩蛟】从巴尔斯泰的右胯部切入,又从左上腰处切出,斩断肋骨,刮到心脏,几乎身体的三分之二都被斩,血淋淋的肠子袒露在外,冒涌热气。 担心尸体上留有手段,梁渠用涡水团住一团血水,截取上面气机。 臻象高手皆有千里追魂之能,只要截取到对方一定量的血肉组织,捕捉上头气机,便可搜索到本体,大家族的命牌皆是如此制作。 这种手段为武圣之间相互感知的弱化版。 武圣“本”之巨大,为天地河流中的一块顽石,存在便可相互感应,臻象则为砂砾,故而要捕捉彼此,更为复杂。 “找到了!” 梁渠没入水中,纵跃消失。 为数不多的气海又下降一截。 北庭宗师猜测是去追踪巴尔斯泰,心头顿时一松,两两对视,皆有默契。 久战不利! 且战且退。 找机会逃! “咔嚓!” “咔嚓!” 碎裂的玉石碎片沉入水底。 白光破裂。 巴尔斯泰重现水中,大喘粗气。 断裂血肠如水藻随水漂浮,裸露在外的心脏砰砰直跳。 每每泵动一次,大量鲜血从伤口处涌出。 巴尔斯泰摆动双臂,凫水上岸,失去大半身躯,体魄倒是轻了很多,他环视一圈,俨然来到交战地的一千一百里开外! 蓝湖远不如江淮大泽宽广。 他们此前在中心偏东交手,乍一下跳出一千多里,直接能见到河畔! 两块保命玉牌,是他师父花了大代价方才换来,正好逃出千里追魂范畴! 这种跨越是从一点到另外一点,根本找不到方向。 而千里追魂是宽泛说法,就如十月怀胎,实际距离往往不够,差个几十上百实属正常,梁渠要凭气机锁定方位,至少需绕交手中心半径一百五十里,走圆周追踪,重新链接! 运气好走个几百里。 运气不好,需行千里! 除此之外。 他在腰间额外放了两个血包,是其它宗师的,来蓝湖几个月,他在搜索之外,特意精心布置一番,留下后路,在蓝湖附近,用其它宗师的血肉组织制造出一个“伪本体”。 梁渠若用血液追踪很可能追到别处。 虽不知能不能误导一次。 若是两手准备全都有用,此间一来一去的时间浪费,起码要一天往上,没有用,也至少可以拖延半天,那时他早就逃回北庭! “兴义伯,名不虚传!” 巴尔斯泰承认自己栽了。 二十四岁的年轻人不可小觑。 本事都没发挥多少,就被对方拦腰斩断。 前后不到十个呼吸。 即便有武圣手段,也要看谁用。 狩虎、臻象的反应和出手速度包括战斗经验,全不是一个档次,像那杆长枪上的蓝蜈蚣,一头寻常妖兽催发,他很轻松就能躲过,只能被封锁身位,反观梁渠的就很难。 唯一让他困惑的。 “那空间跳跃到底是什么本领?” 彼时正值出手的关键时期,巴尔斯泰根本没看到梁渠有捏碎玉牌之类。 “罢,回去再说。” 失血太多。 巴尔斯泰脑袋昏昏沉沉,身负重伤的他不敢耽搁,只想寻到一个安全地方休养生息。 下丹田破损。 结合心火,体内原本四百三十多倍的气海因为荡开斩击消耗掉一百五十多,眼下丹田“丢失”,直接下降到一百一十多,且仍在不断“漏气”,即将跌破一百大关! 巴尔斯泰催发血煞神通,一缕缕血烟飘出,宛若拇指大小的游鱼,汇聚到伤口之上,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相互结合,变化成半透明的肌肉组织,蔓延生长,其后接续上肠子、肝脏、肾脏、血管、神经,替代它们发挥作用。 血煞神通攻防一体,除此之外,妙用无穷。 既可化作领域境地,又能临时充当受损组织,防止伤势进一步扩大,“伪本体”便是依靠这门神通构筑。 待胯部形成,体内气海仍在泄露,却已经在控制范围之内,止住势头,维持在了八十上下的水平。 回去再正式治疗。 体内骨髓大量造血,迅速填充到血煞神通临时充当的组织中。 巴尔斯泰缓一缓脸色,直直朝岸边游去。 …… 水藻幽幽上浮。 通体血红的人形事物漫无目的地原地转圈,半透明的躯体内,暗红色血液循环流动,对外界的环境变化没有任何反应。 梁渠挥舞长枪,打碎面前“假人”,让血水飘散水中,面色沉重。 被骗了! 血包? 早知该用肉块! 钦天监情报详尽。 梁渠知晓对方的血煞神通,可攻可防,越战越强,一旦触碰,更有扰乱敌方气血之能,如附骨之疽,防不胜防。 故而他以防万一,没有冒然触碰血肉,却不想对方将计就计,想出这般计策! 知晓中计。 梁渠紧忙纵跃再回交战地,骇的本准备逃跑的北庭宗师齐齐一抖,脚步错乱,被抓住机会,再度沦陷入交战泥潭,逃跑不得。 待用伏波剐下一块“雄鹰”血肉,梁渠又一次闪身消失。 北庭宗师神色难看。 对方居然有那么多穿梭玉牌? 交战继续。 另一头。 北庭大雪山的搜捕队伍拢共十一人,除去四个臻象,余下又有狩虎、狼烟若干。 追击之时,三个层次的速度不同,正好把战场分割成三块。 拢共七人,对上不能动、圆头、肥鲶鱼、拳头四大将领,被打的狼狈逃窜。 圆头麾下小弟足以上百之数,又是水中作战,有“不能动”,肥鲶鱼,拳头带头冲锋,场面完全是一面倒的碾压。 余下的金毛虎和怀空全无用武之地。 “哈,气海还是太少。” 梁渠手捏血肉,身前旋涡流转,吸入沙尘和水藻。 【水行千里】消耗极大,用一次几乎便是一倍气海,为了一击必杀,两百九十多的气海,他直接往【斩蛟】砸了二百八下去! 中是中了,却没达到想要的战果。 【天水朝露】与丹药同时作用,短时间内 仅仅恢复到十二倍,寻常一境宗师的水平。 而巴尔斯泰几乎没怎么出手,全甩武圣玉牌,势必留有余力。 对方的重伤和旁人的重伤不同,说不定喘上一口气,仍有反击之力。 不得不说。 无愧堂堂八兽,真特么难杀! 倘若是在陆地之上,又没碰上子午时,十有八九真让对方逃掉,打个势均力敌。 好在他还有【涡流水道】! 蓝湖暗桩分布极多。 水中水上岛屿皆有。 来蓝湖如此之久,梁渠空闲时几乎全在铺设水道,以蓝湖中心为起点,一环套一环,环与环之间隔开一段,均匀连接,编织出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当下所有水道全部维护一次,能把他的体力抽空! 不敢耽搁。 闪烁到最近的【涡流水道】入口,梁渠猛地投入其中,直接绕着蓝湖最外圈穿梭环转。 对方不在千里之内,绝对在边缘位置! “哈!” 湖水淅淅沥沥沿袖口流淌。 巴尔斯泰翻身上岸,口鼻间哈出热雾。 身负重伤的他体会到了一丝寒冷。 十一月中旬,大雪山已然进入冬季,白天尚有几分温度,夜晚直接冷到能结厚冰。 环望一圈,巴尔斯泰踏着积雪,径直朝远处的某座山峰奔逃。 他有附近地图,清楚记得一百多里外,山脚之下有一个生活五千多人小镇!镇上还有一个小庙! 这里是大雪山境内,不是大顺,只要寻到大规模聚落的人见证,梁渠就是闯入他国,政治影响之下,势必会投鼠忌器! 虽不能完全安全,起码是一份护身筹码! 除非对方把整个小镇全部覆灭,抹除证据! 巴尔斯泰不知梁渠剩有多少气海,可目前自己的状态绝对不好,对方撑死力竭,能稳则稳。 “找到了!” 暗河涌动,梁渠豁然睁眼,感受到气机的快速移动。 【涡流水道】同【水行千里】不同。 【水行千里】是罕见的空间穿梭,水域范围内,从一个点到另一个点,瞬息而至,中间的风景全然不知。 【涡流水道】是高速公路,慢了一些,一个呼吸几百里,却可以通览全部。 深吸一口气。 无数白流缠绕,如若缎带包裹梁渠,变成一个纯白大球。 刹那间。 银发飘飘,金目雪牙。 二丈白猿横空出世! 【化灵】! 水流感知翻出十倍,粗略感知达到恐怖的三十里,大地下,所有水脉如掌上观纹,纹路清晰无比,巴尔斯泰正奔跑在某条暗河之上! 梁渠没有从陆地追击。 直接从地下暗河走! 【水流】发动,化成无数只大手,自后背推搡白猿狂飙猛进。 同时【涡神甲】披戴,屏蔽气机。 巴尔斯泰眉心跳动,分外不安,时不时回望一眼,尤其重视天空。 他没有拿到梁渠的血肉组织,感知不到对方方位,然而心中总有不安。 心血来潮! 自己多半没有彻底摆脱对方! 对方在哪里? 天上? 听闻梁渠有飞行之能应当同未曾成型的第三神通有关。 结合先前从天而降的长枪,巴尔斯泰尤其注重天空担心偷袭。 然而,眉心的跳动越来越激烈。 殊不知,就在巴尔斯泰前进路上,梁渠沉浮暗河之中,体内蓝光接连闪烁,将干涸的气海恢复到二十倍之数! 心火熊熊燃烧。 直至某个刹那。 金目燃烧。 视野陡变。 天地灰白一片,无数线条抖动,清晰映照出奔行中的巴尔斯泰。 二十倍气海全部投入。 心火裹挟全部气力,汇聚枪锋之上。 巴尔斯泰单脚落地,前冲之间,心脏漏掉一拍,目光猛地往下! 海东青视野茫然,隔开土壤,根本见不到“小太阳”。 天地死寂。 暗河之中一道乌金枪芒划破长空,截断整条河流,冲破岩石土壤,倾泻而出! 枪光迸发。 巴尔斯泰脸色煞白一片,暗红色的球形领域放出,天际海东青消散,全部心火燃烧催发,企图再一次击偏【斩蛟】。 对方有心火,二境臻象,气海极限理论在三百多,然而这个极限需要时间酝酿,但巴尔斯泰不信二十四的梁渠有那么多,撑死二百上下,这一下威力绝对不如上一次! 能挡! 然而,预想中的画面不曾出现。 领域禁地确实再次将【斩蛟】击偏,但不是每一次都能按照心意偏离! 轰! 平地起惊雷。 刹那间,残存的暗红血煞被击穿,护体的真罡崩裂成漫天碎片,贴身的软甲熔融,连带半截衣裳化作漫天飞灰…… “啊!” 巴尔斯泰惨叫,双目瞬时出血殷红,瞪出眼眶,宛若有血泪流淌出来。 惨叫只持续了一瞬。 十数里外的小镇乡民躲在家中,以为神灵发怒,紧阖大门,惶恐不安。 未几。 血线无声开裂。 死寂中滋生出纠缠的杂草。 山峰之上,积雪崩塌,滚滚倾泻,淹没泛黄草地,干枯的草尖碾压入土屑。 一道狭长峡谷横亘大地。 地下河流冲刷迸溅,迅速上涨,卷落泥沙,填溢成浑浊湖泊。 梁渠剧烈喘息。 站立原地的巴尔斯泰为水流冲刷,再一次沉没入水,断成两截。 只是这一次。 不是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