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京城仍然很热。 陈奇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在家歇了一宿。 第二天中午，龚雪专门从片场回来，给他煮了清淡的白粥，蒸了花卷，几样凉拌小菜。他坐在桌前默默吃着，眼睛时而放空，似乎在琢磨什么事情。 “爸爸！” 壮壮跑过来要亲近，龚雪一把拽住：“别烦你爸，自己玩去。” “唔！” 壮壮委屈，昨天回来爸爸就没怎么搭理自己，今天还不搭理，是不爱我了嘛？还是在外面又有宝宝了？ 姥姥也是明事理的，拉到一边哄，这时候都不敢打扰他。吃了一会，陈奇才像忽然回过神，问：“《渴望》拍的怎么样？” “挺顺利的。” “多久能杀青？” “入冬吧！” 陈奇点点头，端起碗干掉最后一口粥，重新刷了刷牙，收拾的整整齐齐，穿上一件短袖衬衫，长裤子，皮鞋。龚雪给他整理后襟，问：“几点回来？” “不一定，不用等我吃饭了。” 他走到门口忽地顿足，回身搂住龚雪的腰，亲了她一口。龚雪笑笑，摸摸他的脸，送他出门。 壮壮这才怯怯的问：“爸爸去哪儿啊？” “他去干大事了。” “什么叫大事呀？” “就是好大好大的事啊……” 龚雪抱起壮壮，也亲了一口，笑道：“下午带你去拍戏，你乖乖的，不要淘气。” “好啊好啊！” 壮壮小孩子情绪转换的快，一听拍戏又高兴了，以前妈妈不爱带他去的。 ……… 陈奇下了楼，与《开国大典》的导演李乾宽汇合，乘车一起去海子里了。 不错，他此番回京的名义，就是领导们要审看《开国大典》。这种级别的电影当然要领导们亲自看了，然后才能在国庆上映。 海子里他去过多次，熟门熟路。李乾宽第一次，肉眼可见的紧张，想向陈奇请教一二，又觉得不知问什么。 车子从后门进去，到了甲区，这里矗立着一栋小楼，俗称西楼。西楼大厅就是专门放电影的地方，每周放两场，自己掏钱买票。 二人在大厅等了一会，才陆陆续续的来人。 有海子里的工作人员，也有各位领导。放映前还给了15分钟讲述，陈奇让李乾宽上去，他双腿哆嗦的讲了15分钟，主要是创作理念和拍摄的一些故事。 比如在拍光头逃离溪口的戏，他当年是坐着竹筏子上船的，《开国大典》还原了这个细节，并找到了当年为光头划竹筏的人的孙子，让他来演自己的爷爷。 这些小故事听的众人兴致盎然。 讲述完毕，李乾宽松了口气，回来坐下。陈奇见他后背都湿了，想吐槽几句又不合时宜。 《开国大典》放映。 主线便是从1949年初，三大战役胜利为起点，表现双方的种种反应和进展。比如光头下野，李宗仁成为代总统，北平和平解放，谈判破裂，百万雄师过大江，解 放南京……直至光头虎踞台湾，我们这边筹备开国大典… 当看到教员夜游北平城，在胡同里走，点亮了万家灯火，独坐群众之中，听那旧貌换新颜时……现场有些轻微的骚动，因为在此前的作品中，没有这样表现教员形象的。 影片最后，自然是教员登上城楼，庄严宣告新中国成立了！ 《开国大典》用了十几段历史资料片，这些资料片嵌在故事之中，都是黑白的，然后过渡成彩色的，好让观众区分哪个是资料片，哪个是电影。 “哗哗哗！” “哗哗哗！” 放映完毕，掌声与灯光一同涌现。 “同志们，我们刚刚看了一部优秀的影片。这个影片可以给年轻人看到，看看我们的共和国是怎么成立的，我们今天的一切是由无数先烈的牺牲……” 给《开国大典》定了性，就算通过了。 跟着便是在国庆节全国上映，这种电影肯定机关单位包场看了————在香港也会放映，历史上杜聿明的女婿杨振宁还出钱买了一个拷贝，并且邀请杜聿明的扮演者赵庆华去美国会面。 审片结束，众人散场。 陈奇被留下。 ……… 几个小时后。 一辆小汽车从海子里开了出来，这会都晚上了。 陈奇回到北影厂，没打扰家里人，也想自己静一静，便直接去了食堂。食堂师傅正翘着腿抽烟呢，赶紧站起来：“陈厂长！” 这帮职工的称呼乱七八糟，他也懒得管，问：“还有吃的么？” “剧组刚吃完晚饭，就是剩饭剩菜了。您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来碗面条吧！” “好嘞，您先坐着！” 陈奇坐在空荡荡的食堂里，夜晚显得愈发安静，他第一次来这食堂还是十年前呢，师傅却还是那个师傅。 没多久，一碗老北京炸酱面端了上来，菜码整整齐齐，黄瓜丝、心里美萝卜、焯过水的豆芽、小水萝卜、青蒜什么都有。他拌了拌，呼噜呼噜大口吃起来。 他刚领了两项任务。 一项是眼前的，务必做好今年的春晚！ 一项是比较长期的：加大文化产品生产力度，在国际上提升中国形象，推动各项文化交流，让他们知道中国和中国人民是热情友好的！ 同时，自己的“一五计划”获得了认可，至少《神话》可以拍。但具体实施，要相关部门细致研究。 如此任务派下来，即便陈奇有所准备，也觉得肩膀上沉甸甸的压着两京一十三省的担子。他一边吃着面条，一边脑中急转，梳理要进行的步骤。 比如威尼斯电影节，比如《功夫熊猫》，比如游戏 当然首要的还是春晚，直接对全国的群众展现精神面貌，今年这届意义重大。 “师傅，今儿面不错，谢谢啊！” “诶！一会他们下了戏还有夜宵呢，您再来尝尝？” “改天吧，走了！” 陈奇摆摆手，师傅收拾碗筷向外看去，借着门口的灯光，那个背影仿佛愈加高大了，嗯。 “姐姐？” “壮壮？” “妈？” 陈奇回了家，只有丈母娘在看电视呢，道：“龚雪还在拍戏没回来，壮壮跟她去片场了。你吃饭了么？我给你做点？” “吃了吃了，您看您的！” 陈奇自己鼓捣一阵，洗了把脸，换了家居服，翻出电话本先给央视的副台长洪敏生打电话，道：“洪台长，今年春晚交给我了。” “今天定的？” 洪敏生的反应冷静，似乎并不意外。 “对，钦点的！” “唉，也就你能搞了。没问题！你有什么需求尽管提，我们全力配合，老黄再给你辅助行不行？” “可以啊！老黄跟我很有默契，明天你们来一趟吧，咱们好好研究研究！” （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