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奇接手以来，在京时间不多，但表现的挺让大家信服。他说项目不好，马秉煜一时没多想，只道：“你觉得哪里不好？”

“首先这个片名《龙年警官》是何意啊？”

“故事背景是去年的事，去年是龙年，也有以龙代指中国刑警的意思……这确实很牵强，我都觉得牵强。”马秉煜人挺老实。

“另外类型不明确，剧情也不好。这算商业元素与现实元素结合，对吧？我们仔细分析分析，一个中年刑警，女警察喜欢他，女模特也喜欢他，这得多大的魅力？

这种情节可以有，关键得表现的细腻，让人信服。比如这个女模特，前一秒还不对付，下一秒就看上他了，原因何在？剧本里写了么？”

“呃……确实挺生硬。”

马秉煜尴尬。

“还有这段情节，几个女警察打扮的漂漂亮亮，在西单商场引诱犯罪分子上钩，然后与其搏斗。围观群众喊的是‘哎呦，这小娘们儿真带劲！’

这种台词怎么想出来的？让人觉得警察保护群众，保护的毫无价值懂么？

还有抓住犯罪分子之后，群众竟然把警车包围了，几个摇滚青年嚷嚷‘女警察牛不牛？’‘女警察长的怎么样？”‘女警察功夫怎么样？

群众纷纷起哄，还拿出打火机点亮。

拜托！你以为看崔健演唱会呢？

不具格调，毫无逻辑，莫名其妙！我在香港都不这么拍！”

陈奇喷起来没完，继续道：“再有结尾这段，本来大

战已经结束了，偏偏安排男主被小毛贼捅了一刀。太刻意了，就为让他住院，与妻子重归于好？

妻子因为他忙于工作顾不上家庭才闹离婚，那妻子有什么心理转变么？为什么突然误解全消了？就因为他被捅了一刀？如果说匪徒绑架了妻女，男主拼死相救，妻子态度转变这叫合情合理，关键剧本也没写啊。”

《龙年警官》这部片，在当时可能算不错。以后世眼光看就那么回事吧，剧情漏洞通篇皆是。

陈奇说的有理有据，马秉煜无从辩驳。

而他又道：“老马！国内电影环境你清楚，北影厂也拍过一些莫名其妙的娱乐片，我理解你们为了赚钱。但现在我来了，我要保证部部出精品。”

“《龙年警官》要么做成现实主义类型，深刻反映社会矛盾。要么就商业化，加入大量的动作元素，拍成一部警匪戏。要么喜剧化，比如主角是个片警，平平凡凡，以大量的生活细节和包袱展现他的形象。”

“第一种和第三种，需要打磨剧本，现在肯定不合格。第二种，老实说我对厂里导演没信心，他们不会拍商业片，可以做成合拍片，我找香港的人来帮忙。

以上是我的意见，你明白么？”

"……"

马秉煜认真思索了片刻，点头道：“好，我去找黄建忠沟通。说起来他还有点担心，当年可能与你有些误会，我说陈奇同志不是那样的人，你提的意见确实很中肯。”

“我一向对事不对人，只要他改好了，我就支持他拍！”

陈奇笑道。

马秉煜起身走了，这是个老实人，陈奇不难为他，但等他离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特娘的黄建忠还想拍戏？找张钰拍去吧，顺便录个像。

话说大陆群众初步认识到娱乐圈的脏乱差，形成全

民吃瓜热潮，最早便是通过黄建忠这件事。其次是陈老师的艳照门。

而且这事很有意思，张钰和黄建忠到底发没发生过关系？当时没有实锤，或者说不敢实锤，张钰一下子爆出30多个圈内人，双方都不是好鸟，但最后舆论反转，都在指责张钰为了上位不择手段云云。

刘小庆还骂过她，嗯，刘小庆也好意思。

然后张钰就被娱乐圈联手封杀了。

客观讲，黄建忠做导演的水平不错，拍过些好作品。而陈奇待人一向不客观，他就喜欢主观行事，黄建忠与张钰没实锤，但不代表他是干净的。

很多从80年代过来的老导演，只能说计划经济救了他们，混到商业大潮时才原形毕露。

当然这不是说80年代没有这种事，相对的少一些。

…………

“你重新打磨打磨剧本，或者变成合拍片吧！”

黄建忠听完马秉煜的转达，一脸郁闷：“变成合拍片，还是我当导演么？”

“你会拍动作片么？”

“不会！”

“那不就得了！陈厂长的意见是，《龙年警官》的商业元素很差，你可以改成严肃电影，或者生活轻喜剧电影。改好了还是你做导演。”

“我试试吧！”

黄建忠没办法，只得接受。

他毕竟是厂里老人，有自己的人脉，组织几个人一起创作。几天后修改了一稿，又送去审，然后被打回来，理由是：“不够深刻，再打磨一下！”

不够深刻，那就换喜剧路子。

于是弄了第三稿，再度被打回来，理由是：“不够喜

剧化，再修改试试！”

我试个嘚儿啊！

黄建忠又不是傻子，妥妥的给自己穿小鞋。但他这人怂，不敢当面与陈奇对质，只缠着马秉煜。马秉煜去找陈奇，人家总是有理有据。

我什么身份？

我一个剧本在好莱坞卖200万，甚至300万！你跟我比创作？说你不行你就不行。

………

“哈哈！”

“不要乱动！哎呦！”

夜晚，两口子正在给壮壮洗澡。烧了一大盆水，壮壮被扒光坐在大盆里，嘻嘻哈哈的打水玩，小牛牛藏在水里像只小虫子。

陈奇给他擦背，龚雪给他搓胳膊搓腿，这待遇没谁了。

完了又洗头，用大毛巾一裹抱到床上。灯光昏黄，父母双全，小孩子太喜欢这种氛围了，在床上又蹦又跳。

陈奇一边陪他玩，一边道：“我过阵子要走了，我们在威尼斯汇合。”

“这次出去会不会有麻烦？海外现在对我们不太友好。”龚雪担心。

“麻烦肯定有，但越是难关越要闯！如果这时候我们能在海外拿奖是非常有意义的，《时时刻刻》也很适合在海外推广。”

“反正你有信心，我就有信心，到时我和阿虹、清霞一起去。”

龚雪把壮壮撵到旁边，自己钻进他怀里，道：“我听说你把黄建忠的剧本打回去好几次？这样不太好吧，他是厂里老人，当初也没怎么得罪咱们。”

“有些事必须要走个流程，比如新官上任，就得杀鸡儆猴。没办法，这是人类天性，如果没有鸡呢，那就逼出一只鸡来。”

陈奇一手搂着媳妇，一手拍着儿子，笑道：“我知道他有个小团体，我现在很希望他们搞事。”

（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