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江爱玫咬舌了 “洪智有,他来干嘛?”吴泰勋皱眉问道。 “说是陪北平刘秘书来的。”王德回答。 “刘玉珠。 “倒是个妙人。”戴笠嘴角含笑,也不知夸的是谁。 “这小子还算识趣。 “这是专程去北平请说客来了。”吴泰勋蔑然哼笑。 “人,有些错不能犯。 “让他回去。 “把刘秘书请进来。” 戴笠一想到刘玉珠那把好嗓子和充沛的体力,登时心神摇曳起来。 “老哥,会不会是马汉三的陷阱? “这女人是军统出身。 “万一要对你不利……” 吴泰勋眉头一沉,面露警惕之色。 “她是电报学,没受过刺杀训练! “而且跟我有一段露水情缘。 “上次就透露想跟我走。 “本来这次从青岛回来,我也有接她走的打算。 “只能说算马汉三识趣。” 戴笠一生情妇无数,女人不过任他戏耍的玩物罢了。 刘玉珠又不蠢。 马汉三要完蛋了,巴着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好吧。” 吴泰勋不再劝。 王德到了门口,趾高气扬的冲洪智有喊话: “那个什么秘书,你可以滚了。” 洪智有眉目含笑,淡淡看着他。 “看啥? “别以为认识几个瘪三,狗尾巴就翘天上去了。 “在津海想活命,把招子放亮点。 “这是吴王爷家。” 王德绕着洪智有打圈,一副狗奴才嚣张嘴脸。 “谢谢提醒。” 洪智有不争一时之气,转身就走。 呵呵。 吴王爷? 等戴笠没了,老子要你分分钟变吴傻狗。 “你女朋友穆晚秋不错。 “麻风病,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她逃不掉的。” 王德在洪智有身后浪笑了一声。 洪智有如闻犬吠,转身钻进了汽车。 一旁的刘玉珠与他眼神一错,随王德走了进去。 “玉珠,来的正好。” 戴笠见了美人儿,心情大好。 “洪秘书把我要过来的。 “他知道错了,希望局长贵人……” 刘玉珠恭敬的回答。 戴笠笑着摆了摆手:“蜉蝣而已,不值一提。 “用过饭了吗? “先用饭,待会我带你转转。” …… 下午六点。 洪智有回到了家。 院子里,翠平和何银凤正在炒菜。 余则成已经在院子里摆开棋盘等着了。 “回来了,咋样?”余则成问道。 “什么咋样?”洪智有反问。 “你个机灵鬼。”余则成摇头一笑,当先架炮。 “你姐夫在空管那边认识人吗? “回头我得去一趟青岛。” 洪智有问道。 “怎么,你真想炸……”余则成简直不敢相信。 “怎么是我? “是马汉三!”洪智有瞪了他一眼,嫌他不会说话。 “是,是。 “马汉三!” 余则成笑着认错,旋即他四下看了一眼低声道: “我又有麻烦了。” “你又哪天没麻烦?”洪智有起身想走了。 余则成一把拉住他:“别着急,是站长让我找你商量的。” “哦。”洪智有坐了下来。 “江爱玫被捕了。 “文冲叛变与陈文斌的人秘密接头,她冒险锄奸,说到底是为了掩护我。 “现在马奎抓了人。 “不让站长碰,戴笠派了副官姜栋梁亲自坐镇。 “摆明了是想拿站长一把。” 余则成语速加快了些。 “戴笠真是作死。 “都这时候了,还在玩他那点可怜的心机。”洪智有摇头冷笑。 “还不是这点权力逼的。 “现在好多人不把他当回事,厉害的人整不了。 “就只能拿身边的人开刀立威呗。” 余则成眉头一舒,提醒道: “不说他了,马奎在查站长。 “本来让老陆去灭口的,现在姜东楼就住咱楼里了。 “没法下手。 “站长想问问你的意见。” “什么时候审?”洪智有问。 “今晚。 “站长想你一起过去听审,待会吃完饭。 “咱们一块回站里。 “我现在就怕江爱玫撑不住,老五对女人熬的比男人狠。 “狼狗、耗子都准备好了。 “指不定姜东楼这条狗还得亲自上阵去咬。” 余则成忧心忡忡道。 “江爱玫为了你,放弃逃亡北平的机会,专程去灭口。 “她不会这么容易招的。 “坚持几天,戴笠一死,好多事自然迎刃而解了。” 洪智有一听反而心里有底了。 “也是。 “马汉三要能除掉戴老板。 “接手的多半是郑介民。 “在这种权力交接的真空期,也许我就有操作营救的机会。” 余则成点了点头。 洪智有拿着棋子沉吟不语。 事实的确如此。 戴笠死后,军统改组保密局。 郑介民接任的局长,毛人凤任副局长主持日常。 两人正聊着,刘闪和洪小慧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 “哥,余先生,下棋呢。 “刘闪给你们买了甘蔗,可甜了。” “已经削好了,余先生,洪哥,尝尝吧。” 刘闪很会来事,赶紧恭敬递了过来。 洪智有接过,咬了一截嚼的汁水横流: “刘闪,学校忙吗?” “还行。 “我和小慧这两天被派去做军调学生代表了。 “今天参观了伍先生的草场庵觉悟社。” 刘闪颇有几分得意道。 “是啊。 “哥,导游还解说了伍先生和邓夫人的过去呢。 “邓铭将军还说,革命者的爱情格外浪漫,我们当时都羡慕坏了。” 洪小慧一边说,还不忘温柔看了刘闪一眼。 玛德,这是落刘闪怀里了。 “是的,余先生也在。”刘闪道。 “嗯。 “我在。” 余则成何止在,还见到左蓝了。 只可惜,左蓝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认。 要不她一定会很开心,在山城没白陪了自己那么长时间。 “你们聊去吧,被你们一闹,都不知道该谁下了。”洪智有笑了笑,打发了二人。 “我今天看过这一届政校的年训名单。 “有刘闪这小子。 “看来早被站里渗透了。 “他还是学生会的骨干,表面上是亲我们的积极分子,两面派,让小慧当心点。” 余则成提醒道。 “我知道。 “两面派有啥不好,我就是两面派。 “跟着刘闪混,总比像雍曼珠一样去送强。 “我家里可没矿去赎人。” 洪智有笑道。 他对洪小慧、何银凤没啥感情。 大部分时候,饭都不愿在家吃。 觉,只睡俱乐部。 就是不愿意牵扯过多人情。 他巴不得洪小慧现在就嫁给刘闪。 作为“大舅哥”,小小拉一把,安排刘闪进津海站也不是不可以。 就这点人情,顶天了。 “你呀!” 余则成摇头一笑,简直没辙。 “老余,吃饭了。” 翠平炒好菜,笑着喊了一声。 “走。 “吃饭。” 洪智有放下棋子,站起了身。 “不是,你去我家吃饭?”余则成还打算去他家蹭呢。 翠平那一口齁咸的,他是真遭不住。 “你蹭我家多少顿了。 “还不兴我蹭你一顿啊,别小气巴拉的。” 洪智有迈腿就走。 “智有,咱家饭好了。” 何银凤在后边喊道。 “我吃嫂子的。”洪智有笑着摆了摆手。 “哎。” 何银凤满腔欣喜顿时化作了轻叹。 端着菜,叫上洪小慧、刘闪一块进屋去了。 “洪秘书,你尝尝我这小炒肉咋样,老余嫌味不正,反正我吃着蛮香。”翠平大嘴一边嚼着馒头,一边笑道。 “好吃。 “就这味,倍正! “真香! “嫂子这厨艺不比鸿运楼好一百倍?” 洪智有连夹了几筷子,吃的津津有味。 余则成尝了一筷子。 今天更咸。 他无语看了洪智有一眼,佩服的五体投地。 连翠平都被吹脸红了,高兴的拿了个馒头给洪智有: “大兄弟,你得掰开了,把菜夹着一块嚼,那才香呢。” “我试试!” 洪智有夹了一筷子辣椒肉,就着一吃: “嗯。 “不错,对味。 “就这吃法,给个满汉全席都不换。” “你看看人家洪秘书,这才叫懂吃呢,哪像你挑三拣四的。”翠平一乐,还不忘白眼损了余则成一句。 老余不说话,默默喝稀饭。 “嫂子,你见过孙禄堂大师吗?”洪智有问。 “我没见过。 “三爷爷见过啊,孙禄堂手把手教出来的小师弟,一拳能把马打倒了。” 一提到练武,翠平眼里就放光。 “嫂子。 “你瞅瞅我,现在练晚吗? “有没有啥速成的,反应快,跑的快,还能增长力气。” 洪智有喝了一大口稀饭,笑眯眯问道。 余则成瞪了他一眼。 狗贼,搁这等着呢。 “你要说练成我这样,能拽住奔马怕是悬了。 “但练把子力气,反应,跑快点什么的,那都是洒洒水的事。 “就是得吃苦,下功夫。 “我以前练的时候,三爷爷拿大棒子打出来的。 “村里好多壮小伙都坚持不住。 “你,花花公子一个,能行吗?” 翠平看了他一眼,笑问道。 “只要嫂子愿意教,再苦我也得学。”洪智有道。 学武,有用吗? 有点用,但不大。 毕竟,再厉害的高手挨他一雷,一枪也得倒了。 但这点点用,有可能增加活命机会。 君不见,钱三辈子花不完的荣斌都在努力苦练。 他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现在得罪的人多了,跑的快一点,跳的高一点,拳头狠点,都是绝处逢生的筹码。 “成,从明天早上起,你跟我一块练。 “我教你吐纳站桩,练把式。 “没事再举举石锁,个把月包管你壮的跟牛似的。” 翠平是个爽快人,拍着胸脯就答应了。 “咳咳。 “翠平,你别乱搞。 “洪秘书是站长的宝贝疙瘩,你要把他练废了,担得起责吗?” 余则成赶紧打岔。 “没事,老余,嫂子是宗师门人,能教我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嫂子,那咱们就这么定了。” 洪智有笑道。 “没错。 “别听他的,我天天教他练,还瞧不上。 “看着了吧,你不学,有的是人稀罕。” 翠平忿忿不平的瞪了余则成一眼。 吃完饭。 洪智有回去换衣服,准备回站里。 “翠平,你好端端的教他练什么武? “练出毛病来了咋办? “我没开玩笑,洪秘书太重要了,对站长,对你我都伤不起啊。” 余则成对翠平的冒失举动有些不满。 “我知道。 “我又不傻,孙大师的绝学能随便传吗? “不过按照我们的规矩,我传了他功夫,不说是他师父吧,至少也得是师姐。 “师门情谊,可比你们这同学,那老乡的关系靠谱。 “有这情分在,以后求他办事方便。” 翠平一别鼻子,咧嘴笑道。 余则成眉眼一抬,仔细琢磨,好像还真有道理。 “行,还知道动心思了。 “有进步。” 他笑着夸赞了一句。 “你以为就你聪明啊,老娘不傻,比你会处朋友关系。”翠平一撇嘴,端着碗去了灶台。 “是,是,你比我能耐。”余则成笑着服软。 洪智有来到院子。 刘闪刚蹭完饭,正推着自行车准备回家。 “闪,聊几句。” 洪智有上前勾着他的肩膀,毫不见外。 “洪,洪先生。”刘闪有点紧张。 “叫什么洪先生,叫哥。 “拿着。” 洪智有拿了根烟,递给了刘闪。 给他点了火。 “哥。”刘闪有点受宠若惊。 “喜欢我妹?”洪智有问。 “同,同学,互相关照。”刘闪眼神躲闪道。 “喜欢就喜欢,装什么。 “看的出来,我妹挺喜欢你的。 “睡了吗?” 洪智有冒了个烟泡,笑问。 “没。 “哥,你相信我,给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啊。”刘闪快吓哭了。 “成年了。 “有追求快乐的权利。 “享乐趁早,胆子放大点,好好干,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我看好你!” 洪智有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走了。 “我……”刘闪愣在原地,懵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洪秘书这么看好自己。 妈呀。 祖坟冒青烟了。 不行,得找表叔喝一杯,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他。 刘闪一踩踏板,飞一般往谢若林家里赶去。 …… 晚上八点。 津海站,地下刑讯室。 上首吴敬中和姜栋梁并肩而坐。 马奎和陆桥山、余则成侧边列席。 洪智有则是日常给各位大佬端茶倒水。 电椅上的江爱玫,经马奎、老五的折磨,已经不成人形了。 她的手指甲、脚指甲全被拔了。 浑身被恶狗撕咬的惨不忍睹。 就这一刻,还有几只老鼠在她的衣服里乱窜乱咬,时不时发出刺耳的吱吱怪叫。 江爱玫眉头紧皱,表情痛苦。 即使如此。 她的眼神依旧无比坚定。 “吴站长,开始吧。”留着浅浅络腮胡须的姜栋梁摘下军帽,正然道。 能看出来,这位不苟言笑的副官是一只合格的“鹰犬”。 指望贿赂他是行不通的。 “桥山,把黄忠叫来跟她谈谈。”吴敬中道。 黄忠被带了进来。 看到江爱玫,他的心痛到滴血: “爱玫招了吧。 “我已经招了,马队……” 黄忠刚要说话,姜栋梁冷冷打断他:“闭嘴! “你只需劝她交代,峨眉峰到底是谁!” “是,姜副官。” 黄忠点头哈腰,又劝:“爱玫,说吧。” 他盯着江爱玫的双眼: “别幻想了,没有机会,没有人可以救你。 “我们只有跟吴站长合作,才有活的希望。 “他会给我们很多钱。 “会送我们去新加坡。 “招了吧,算我求你了好吗?” 说着,黄忠双目一红,浮起了泪花。 他已经暗示了,没人能救她。 死亡是唯一的选择。 江爱玫的眼神柔和了下来。 马奎和姜栋梁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毕竟是在一块这么多年的夫妻,再硬的女人也得吃感情牌啊。 “我,我招。”江爱玫抽了抽鼻子。 “桥山,记录。”吴敬中皱了皱眉吩咐。 “可以给我点水,给我口吃的吗? “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江爱玫虚弱道。 “可以。”姜栋梁摆了摆手。 老五立即给她拿了馒头、米粥。 在专人看护下,江爱玫吃完了东西,原本死灰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生气。 “江夫人,可以招了吗?”马奎迫不及待的催促。 “可以。” 江爱玫微微一笑。 她低下头,看了一眼胸口。 身躯略微挣扎,显得有些痛苦。 众人都以为她是被老鼠撕咬,疼痛难当。 “老五,去把那些老……” 姜栋梁刚要下令。 就看到江爱玫嘴角有血水大股大股的溢了出来。 他立即大叫: “不好,她咬掉了舌头。 “快。 “快!” 在座之人无不大惊。 马奎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捏住她的下巴,猛掰她的嘴。 “哇哇!” 江爱玫被硬生生掰开了嘴。 只见她满嘴是血。 舌头只剩半截,血肉模糊。 “该死。 “她把舌头吞了下去。 “啊!” 马奎急的直跳脚,抠了一翻,却只剩下碎肉。 “爱玫!” 黄忠大叫一声,噗通跪在了地上。 余则成喉头哽咽,浑身颤栗,强忍着眼泪在心底流淌。 洪智有看过原剧的秋掌柜咬舌。 但当亲眼看到一个柔弱女子,以无穷的勇气与力量做出了这一惨烈而悲壮的举动时。 他惊惧的毛发悚然。 没错。 这一刻,没有什么敬佩、同情、崇拜。 只有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绝境中,恐惧是最有力的杀伤。 饶是吴敬中与姜栋梁,也是惊的汗毛倒立,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 姜栋梁脸色铁青,眼中再没有玩味、不可一世的气焰。 他站的笔挺,喉结随着唾沫吞咽,狠狠颤动了一下。 然后,正然扣好军服纽扣,双手戴上军帽,没再多看一眼江爱玫,转身正步离去。 他知道。 这个女人已经失去了价值。 没有人能打败她的信仰。 没有任何力量能让她屈服! “啊!” 马奎像疯了一样,揪住江爱玫的衣领,使劲晃她吼她: “为什么。 “为什么? “自由不好吗? “金钱不好吗?” 江爱玫已经接近昏迷,脸上却挂着平和、胜利的微笑。 她已经没法回答。 但她的表情告诉了马奎答案。 红色信仰,不可战胜。 “够了! “立即把人拉陆军医院去。” 吴敬中紧好风纪扣,肃然呵斥。 然后,快步转身离去。 人被拉走了。 余则成回到了办公室,站在窗户边。 让风,吹干眼底潜藏的湿润。 文冲死了。 秋掌柜没人敢动。 江爱玫咬断舌头,几乎没有复原的可能。 他已经安全了。 他想为这位女同志做点什么。 对。 他要营救江爱玫。 想到这,余则成深吸一口气,松了松紧绷的面皮,往洪智有办公室走去。 洪智有正在擦汗。 被吓出的一身冷汗。 “智有,有救吗?” 余则成带上门,低声问道。 “有。 “烧香拜佛。” 洪智有投了投毛巾,一擦手,转过头来沉声道。 …… 各位站长,今日一万一千字更新完毕(终于能睡个早觉了),感谢大家的订阅和月票,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