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队长,也不能这么说吧。 “陆桥山不忠于保密局是事实,但他并没有背叛党国,何来担忧一说。 “而且陆处长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依我看,他要回来坐镇情报处,这双眼睛可以擦的更亮,对你的行动也是有利的。” 余则成看着李涯眯眼笑道。 他过去跟李涯,还想处个明面上的同学关系。 不过这人贼心不死。 一二再再而三盯着自己。 再加上站长早把他推出来了,既然退无可退,那还不如聪明点,当好站长的挡箭牌跟李涯明着来。 “余副站长说的是。 “不过我对着自己这双手还是很满意的,有没有这双眼不重要,我一样可以……” 李涯五指一合,冷笑比了个抓的手势。 余则成笑笑不说话,起身转头对站长道: “站长,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没别的事先行告退了。” “好,都忙去吧。” 吴敬中坐山观虎斗,微笑吩咐。 洪智有亦是欠身而去。 “站长,这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可以让陆桥山回来。 “我这边正在清查红票,陆桥山回来这不是给我添堵吗? “他当初在北平时,可是对你我放了话的。 “你得向总部打报告,抵制这一任命啊。” 李涯关上门,着急说道。 “抵制? “怎么抵制,‘双处一肩’你什么时候见过有人担过此等重任,你以为这仅仅只是郑介民的安排? “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吧。” 吴敬中指了指他道。 “您的意思是,这是委座的意思?”李涯皱眉道。 “当然。 “光一个郑介民的提议,毛人凤那关他就通不过。 “谁不知道津海是块肥肉。 “毛人凤上次是折了一局,他就是吃不上,也不会让给郑介民。 “没委员长点头,他一个中校能顶白世惟的差?” 吴敬中道。 “哎。 “我明白了,又是派系之争。 “只是我就想不明白了,国防部没人了吗?非得派陆桥山来。” 李涯愤懑忧虑道。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与其在这杞人忧天,不如好好想想以后怎么处吧。” 吴敬中摇了摇头道。 “处是不可能了。 “我连摆了他两次,跟杀他全家也没两样。 “哎,人生无常啊。 “老师,您有什么法子吗?” 李涯问道。 “我能有什么法子? “走一步算一步吧。”吴敬中撇嘴,微微摇头道。 …… 洪智有出门直接拐到了副站长办公室。 余则成正在吹剪成条的报纸。 “老余,怎么又吹上了?”洪智有问。 “老陆来了。 “过去咱们还跟他处的不错。 “但你知道的,这人心眼小,我当初顶了他的职,这怨怕是结下了。” 余则成担忧道。 “老陆这人是小心眼。 “但他只认利,谁给他骨头吃,他就跟谁亲近。 “你今天帮他说话的事,回头我会转达的。 “到时候你再去看看他,那点小误会不就消了吗?” 洪智有说道。 他知道余则成谨慎、心细。 长期高压的潜伏,老余对周围的人和事有超于常人的敏感和提防。 “嗯。 “反正有你在。 “对了,你的那批医药送过去,雪中送炭啊,组织机关托我向你转达敬意。 “另外,鬼岛有一大批即将销毁的军械。 “上边的意思是看你能不能想法,把这批军械拿下来。 “哦,钱不是问题。 “雍先生表示美元管够。” 余则成小声说道。 “呵呵,看来雍先生大女儿家的矿又出金子了。”洪智有笑道。 “不全是。 “组织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军费,还有友好民主人士的捐赠。” 余则成道。 “你们鼻子是真灵啊。 “美佬刚找到我,你们也跟着来了。 “没错,的确有一大批军械急着出手,不过价格不太好谈。 “对方最多半价销售,我怕你们承受不起啊。 “这些装备足足可以武装一个大兵团。 “花费几近天文数字,我怕你们经费不够。” 洪智有有些为难道。 “钱的事你别担心。 “不过五折会不会太高了,再砍几刀试试。”余则成道。 “算了。 “挣你们那点牙缝钱,我良心痛。 “三折,这是美佬的底线,也是我的底线了。 “买就买,不买拉倒。” 洪智有一脸血亏的说道。 “行! “三折就三折。 “你回头谈好了,直接去找雍先生报价。” 余则成道。 “好。 “李涯最近一直在翻看刘雄和马奎的档案,根据高原透露给我的消息,他在查乔三妹的消息。 “据说还派人去师姐老家圩头了。 “让你们的人去收收底。” 洪智有凑近些沉声提醒。 “啧!” 余则成双手叉腰,看着天花板发起了愁。 “那边之前土改过,本来是根据地范围,外边的人探不出什么。 “但之前傅作义把易县那一片打了下来。 “现在又划入了国统区。 “村子里的人多半随军走了,但不排除有人留了下来。 “你说的这事是个麻烦啊。” 他眨了眨眼皮子说道。 “这种事是防不住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撤了,我还得跟洋鬼子谈去。” 洪智有打了声招呼,直接驱车去了海军陆战队。 这帮洋鬼子看来是真急了。 为了挣钱,加班加点的从鬼子家里运货,军舰、货轮全给使上了。 到了仓库。 洪智有是看呆了。 这帮货连坦克、大炮都运过来了。 枪械堆的是满满匝匝。 “洪。 “满意不? “能吃下吗? “后边还有。” 菲尔逊与他并肩而行,抬手问道。 “吃。 “必须全吃了。 “把清单列一下,报价,我明天给你交一半订金。” 洪智有很痛快的答应了。 “我就知道你行的。 “坦克、大炮你确定能吃进去?”菲尔逊问。 “将军。 “你的任务是收钱,卖货的事就不劳操心了。”洪智有笑道。 “哈哈。 “我就喜欢你这种痛快人。 “不过,子弹库存不够,大概只有十分之一能配上套。 “剩下的都需要量产。 “不过你放心,我跟兰德尔将军说了,他可以开个口子,加紧生产争取全给你配套齐了。 “只是现产的价钱嘛,可能要按正常价。 “我最多给你打八折。 “洪,你意下如何?” 菲尔逊叼着雪茄,吐了口浓浓烟雾,好遮挡自己一脸的市侩。 洪智有侧头看着他。 没说话。 对视了足足有十几秒。 菲尔逊有些心虚的耸耸肩:“事实就是这样,我也没办法,我的朋友。” “好。 “就这么定了。 “军械、装备一成,后期的子弹一律按八成算。” 洪智有主动伸出了手。 “谢谢你,洪。 “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菲尔逊感激不已,两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他很怕洪智有一生气推了买卖。 那样不仅钱捞不着,这么多鬼子造压着转不出去,迟早得出问题。 “当然。”洪智有道。 谈完后,菲尔逊亲自送他出了营房。 “洪,等你的好消息。” 他挥手告别,目送洪智有驱车而去。 “安德森,你运气不错,找了个好同学啊。 “洪,有良心的商人。 “他是我们真正的朋友!” 菲尔逊由衷的说道。 …… 洪智有没回办公室。 办公室的电话,为了配合李涯的清查工作,除了站长的座机,其他办公室都安装了公务监听。 他径直来到俱乐部,开了间房拨打号码: “孙副官吗? “我是洪智有,有一批精良的鬼岛枪械,坦克、大炮一应俱全,你问下傅长官有兴趣吗? “放心,货都到了海军陆战队了,我已经和菲尔逊将军谈好了。 “五折。 “对。 “现货,子弹一应配套,一应五折。 “好,傅长官若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一天。 “我最多只给你们一天的时间。 “你们要没兴趣,我立即转手。 “好,等你消息。” 洪智有说完,挂断了电话。 一折的价格。 八折的子弹。 这买卖不是一般的难做。 不过,子弹终归是便宜货,把枪械价格提上来,依旧有很大的利润。 给红票提,洪智有还没这么黑心。 毕竟那边从上到下,挤点军费不容易。 关键万一这玩意记录了档案,未来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容易被人翻出来搞事。 傅作义再怎么也比红票富。 这钱,只能从他这找。 时间还早。 洪智有把季晴叫来,温存了一番。 享受了一个浪漫的下午,六点多时,电话终于响了。 “是我。 “好,我把清单给你报一下…… “痛快。 “明早带钱来。” 洪智有挂断了电话。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因为这场内战是胜是败,傅作义都是最煎熬的那个。 打胜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委座会立即腾出手来收拾他们这些旁系。 打败了。 委座会马上把他顶到一线与红票决战。 傅作义在张家口是胜过聂一场。 正因为交过手,他才知道这帮人有多可怕。 他们有钢铁一样坚强的意志。 有最出色的执行能力。 无与伦比的战术! 一旦胡宗南这些主力部队败退,他根本没把握与已经壮大的红票决战。 左右是难。 人在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手中的武器。 所以,洪智有断定傅作义一定会买这批军械。 不仅是傅作义。 白崇禧这些人也会如此。 “宝贝,最近买卖咋样?”洪智有搂着美人儿,轻轻捏着她光洁、圆润的下巴。 “有你在,能不好嘛。 “现在一睁开眼就是花不完的钱。 “我都感觉自己颓废了。 “要不你给我找点事做吧。” 季晴躺在他怀里,温柔说道。 “你要做的事就是把津海的酒行经营好。 “另外有空了,去香岛、国外转转,长长见识。 “嗯。 “最好是把粤语和英语练好。 “这样将来就算津海城被解放了,你不想留下来的话,去了别处也不会慌。” 洪智有道。 “明白了,我近期会慢慢倒腾些地产之类的,早点脱手,去香岛那边考察一下。”季晴很快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你真聪明。 “享受为数不多的平静吧。 “我还能行……” 他在美人儿翘臀上来了一巴掌,后者乖乖猫下了身子。 …… 翌日。 孙副官来到了津海。 钱是用车单独拉的。 美钞不够,另行用金条和银元计价。 洪智有点了钱,直接让肖国华把车开到了河西,储存在地库里。 他拨给孙副官的是一半的军火。 “孙副官。 “坦克、大炮你们拉走,剩下的装备能过你们防区……” 洪智有话没说太深。 孙副官是红票,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拉那边什么价?”孙文镜问道。 “一成,亏的险些吐血,要不咋能找上傅长官。”洪智有侃笑道。 “够意思。 “这事交给我了。 “边区交界有我们的一个团,我可以假意给那边运输军火,让人中途‘取’走。” 孙文镜道。 “好,运输费多少,我给你。”洪智有道。 “客气了。 “你是生意人,总归是要挣钱的。” 孙文镜笑了笑,往汽车走去。 “注意安全。”洪智有叮嘱了一句。 “你也一样。” 孙文镜没回头,摆了摆白手套上车而去。 “吁。” 洪智有长舒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红票的办事效率和能力真是杠杠的。 能省不少心啊。 …… 三日后。 陆桥山的任命文书正式下达到了站里。 中午时分。 吴敬中就乘车来到了郑介民落脚的庭院。 郑介民早就站在门口等候了。 对待有用的人,他向来是亲和、积极的。 “敬中,等你好久了,快坐。”郑介民上前搭着他的肩膀,热忱至极。 “老哥,看你面有喜色,想必是有好消息了。”吴敬中问道。 “是啊。 “二十万美金的盘尼西林昨天晚上已经运达西安绥靖公署。 “胡宗南亲自打电话向我致谢。 “委座对这次药品的快速应急支援,也予以了高度表扬。 “在官邸的例会上,当着何应钦,我也算是小小露了把脸。 “这不我一大清早又赶飞机,从京陵飞了回来特意向你报喜。” 郑介民抬手,示意入座。 “哎! “也就是碍着戴笠卡着个少将位置升天了。 “要不就凭你这几次的功劳,升个中将绰绰有余了。 “实在不行,日后调你去国防部,熬个几年就能升了。” 郑介民道。 “谢谢老哥。 “就我这一晚上得起好几趟的身子骨,真心是熬不动了。 “我能坐稳这一亩三分地,就知足了。” 吴敬中感激了一番,舒了口气道。 “敬中啊。 “我这次来,你也知道是奉何应钦的令,迎冈村宁次去徐州的。 “你也知道,这可是战犯。 “一旦我跟他会面的事被公开,那是要激起民愤的。以委座的性子,他肯定是不会认的,何应钦也不会认,到时候只能是我背锅。” 郑介民喝了口茶,深深担忧道。 “我知道。 “但以委座的心思,真就算被人穿了,只要你扛住了,眼下失意,迟早还会得到更大的任用。”吴敬中笑道。 “这要是以前,我自然不怕背锅。 “但眼下这形势一天不如一天,我要下去了,还能不能熬到回来的那一天还另说呢。 “你有什么建议。” 郑介民问道。 “这的确是个麻烦。 “只能是装病了,换个人上车去见他。 “对了,顾安修参谋长不是一同随行吗?他是何应钦的人,有个代表就够了。” 吴敬中道。 “只怕老头子会看穿我这点小心思啊。”郑介民道。 “看穿,只能说你是聪明人。 “你不想跟鬼子打交道,洁身自好,这并不是问题。 “你向来清廉、公正。 “委座对你的声名历来赞誉有加。 “不去见冈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而且如你所说,即便委座不高兴,顶多是觉的你耍了小心思。 “但你上了这趟车,万一被曝光了,那就是天下民愤,甚至是遗臭万年。 “怎么着,这趟车都不值得上啊。” 吴敬中琢磨了一番道。 “有道理。 “这车是不能上啊。 “这样你派个人上车,代表一下我和津海站。”郑介民道。 “派谁?” 吴敬中问。 “随便吧,只要做好保密工作就行了。”郑介民道。 “行。 “这事就交给我了。”吴敬中点头。 “我下午回京陵,桥山今儿就让他入职吧。”郑介民吩咐道。 “当然。 “警备司令部和总部的文书已经下来了。 “他的办公室我都准备妥当了,就连那个封存的咖啡机都物归原位了。 “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回津海站。” 吴敬中连忙说道。 “好。”郑介民满意的点了点头。 只要陆桥山这颗钉子扎下了,他就可以一点点蚕食吴敬中翁婿俩的盘子。 楼上。 洪智有向陆桥山举了举杯:“老陆恭喜啊,站长晚宴包间都给你订好了,双处一身,津海站第一红人无疑了。” “哎。 “也是托郑次长和站长的福。 “怎样,李涯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很生气?” 陆桥山晃了晃酒杯,笑问道。 “何止生气,简直暴跳如雷。 “你回来了,他肯定很慌。” 洪智有笑道。 “必须的。 “他不就靠录音那一招么,你看吧,我这次怎么弄他。 “别以为仗着个建丰了不得。 “建丰保的了他一次,十次,保的了他一辈子吗? “不把他个小逼崽子整服了,我就白混了。” 陆桥山一提到李涯就火大。 “余则成呢?”顿了顿,他问。 “这家伙很阴啊。 “表面上不争不抢,结果关键时候跳出来拔得头筹,好手段,好手段。” 陆桥山微微摇头冷笑。 “老陆,你误会老余了吧。 “他上位,纯粹是意外,说句不好听的,你不中李涯的圈套,现在不就已经是副站长了吗? “你这次回来,他可没少出力。 “站里人前人后,都替你说了不少好话。 “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 “他毕竟是副站长,你好不容易回来,也不想再树一个敌人,把他推到李涯那边去吧。”洪智有笑劝道。 “怎么。 “他跟李涯我还会怕他? “就他那一屁股屎,过去是因为要搞马奎我不声张。 “不代表他是干净的。 “真要想查他,分分钟的事。” 陆桥山腿一翘,摆起了官威。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