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毕竟是陈阳的一番心意，虽然这小伙子虎了些，但也是一心为了她好。 黄静怡也不好说什么。 黄颖在旁边帮腔，“妈，要不你试试看？陈阳的爷爷，前段时间生了一场重病，在外面大医院都没得治，回来没两月，就是找这个医生给治好了的……” 这事，陈阳提前给黄颖说了的。 老爷子的病，在村里不算什么秘密，宋大能家早把这事宣传过了。 神医是宋大能的老娘给介绍的，陈敬之病好了之后，还给那神医送过锦旗感谢，现在找那神医看病的人可是多了不少。 陈阳有了解过这位老医者，本事还是过硬的，只不过有没有那么神，他就不知道了。 系统给他的东西，他要拿出来治病救人，总得找个像样的借口。 黄静怡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这个女儿。 都说女大不中留，她现在算是深有体会了。 这可是药啊，我亲爱的女儿，随随便便就让你妈吃，你就不怕吃出点什么问题来。 她打开药袋子，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个瓶子，有一个小牛奶瓶那么大。 上面只贴了一个标签，写着【川贝膏】三字。 没有生产厂家，也没有用法用量！ 陈阳给的解释是，神医自己配的药，当然没有厂家。 至于用法用量，直接对瓶吹就行了，一次喝完，一点别剩。 “咳咳！” 黄静怡哭笑不得。 怎么感觉那么不靠谱呢，正想说点什么，却又突然咳了起来。 “咳咳……” 这一咳，实在是太凶了些。 纯干咳，还带喘，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 她极力的想要克制，但是，身体的本能哪里能够克制得住？ “阿姨，快吃药！”陈阳连忙道。 都不用她多说，黄颖已经拿过药瓶，把瓶盖给旋开了。 直接给黄静怡递到了嘴边，“妈，快喝！” 还真是够虎的。 黄静怡也顾不得了，嗓子又干又痒，呛得厉害，急需喝点东西压一压。 抓过瓶子，脖子一仰，便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 “咳咳！” 瓶子里的液体被喝了个精光。 “妈，感觉怎么样？好点没？”黄颖连忙问道。 黄静怡哭笑不得，乖女儿，你当是仙丹么？ 就算是仙丹，都没这么快起效的吧？ “咳咳！” 她轻咳了一会儿，还真别说，这药一喝下去，从喉咙到肺里，都有一种凉幽幽的感觉。 干痒的感觉很快得到了缓解，也不怎么呛了，咳嗽也逐渐停了下来。 她有一种感觉，整个肺部像是被泡在某种营养液中滋养着一样，这种感觉在一直持续。 还真是不咳了。 几分钟后，她尝试着深呼吸了一次。 凉幽幽的，很舒服。 一点都不觉得痒了。 “咳咳！” 黄静怡继而大胆的尝试了一下轻咳，以前那种不适感却已经减弱了许多。 要知道，这毛病已经缠了她很久了，平常咳起来，止都止不住，一咳就是好几分钟，甚至是更久。 不咳的时候，她也不敢去咳，嗓子有点不舒服的话，能忍则忍，不然一咳起来就会没完没了。 可这一次，她咳起来，却没有之前那种要持续咳下去的冲动。 虽然嗓子还有点痒，但是，完全能够忍住了。 这药还真管用？ “怎么样，妈，是不是好多了？”黄颖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这一路上，同样的话，黄颖都不知道问了多少遍了。 黄静怡微微点了点头，“小阳，你这药，还真是神奇……” 陈阳乐呵呵的一笑，“我就说，我们镇上这个神医，确实是有些本事的。” “这药很贵吧？”黄静怡随即问道。 第一次见面，她可不想占陈阳的便宜，给人一个不好的印象。 陈阳摇了摇头，“钱都是小事，对阿姨你有用就行，这药可能得花点时间才能完全起效，阿姨你这两天忌一下生冷辛辣的东西，看看能不能把这病断了根……” “好。” 黄静怡笑了笑，也不再和他客套。 这药，目前看来，确实是有些效果的，不过，陈阳说的对，得能断了根才行，如果药效只是一时的，那也没什么用，该咳还得咳，该喘还得喘。 一时半会儿，是看不出真正的效果来的。 她也不是抱有太大的希望，当初她找到省城的名医薛老，配了一些药，效果便是差不多，一开始是咳喘减轻了些，但是，停药一段时间过后，便又卷土重来了。 所以，她深知希望越大，最后失望就越大的道理。 在她心中，早就准备好和这老毛病长伴一生的准备了。 陈阳隔着后视镜，和黄颖眼神交流了一下，黄颖脸上也洋溢着舒心的笑容。 系统给的药，效果方面，陈阳还是有自信的。 …… 半个小时左右，回到了老宅。 下了车。 一股冷风呛来，黄静怡出于肌肉本能，下意识是的就要咳，但刚吸一口气，却怔了一下。 没咳出来。 冷风入喉，凉悠悠的，并没有什么不适。 她顿了顿，继而尝试深吸了一口气。 这或许是她长久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深呼吸了。 自从犯病以来，她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尤其是前段时间犯过一次哮喘，甚至都差点死了，恢复过来之后，她对呼吸更加的小心。 深呼吸什么的，敢都不敢。 冰寒的新鲜空气，进入肺中，充盈了整个肺部，让她有种久旱逢甘霖，干枯的肺叶重新被打开的感觉。 久违的感觉。 深呼吸，是这样的感觉。 她站在车门那儿，闭着眼睛，放肆的呼吸着，一时间，竟有几分小小的感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连正常的呼吸都成为了奢望，她好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妈！” 黄颖挽住她的手臂，领着她进了院子。 黄颖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给黄静怡泡上了茶水，打开了空调和电视。 三人在堂屋里聊了会儿天，时间也快到中午了，陈阳便让黄颖陪着黄静怡，他则是去了厨房做饭。 知道未来丈母娘要来，这几天陈阳还是狠学了一下厨艺的，隔壁宋大能的老娘是这方面的专家，陈阳没少找她老人家请教。 养兵几日，用在一时，今天高矮是要露一手的。 黄静怡在堂屋里坐了一会儿，便让黄颖带着她出了院子，在附近转悠了起来。 城里待久了，难得来到乡下，呆在屋里吹空调多没劲，当然是要好好领略一下山山水水的。 …… 午饭好了，两人也刚好回来。 洗洗手，开饭。 陈阳做的菜不多，也就六菜一汤，照顾着黄静怡的病，基本都是清淡为主。 一个酥肉冬笋汤，一个清炒豌豆尖，一个炒油菜苔，一个苦笋炒肉，一个自制的卤肉，半边甜皮鸭，另外，加了一个凉拌折耳根。 简简单单，家常便饭。 也没搞大鱼大肉，现在不比那些物资匮乏的年代，谁家还能吃不起肉，城里人来了乡下，爱吃的是蔬菜。 所谓无公害的有机蔬菜。 什么叫无公害？村里人在自家自留地里种的，用来自己吃的，那才叫无公害。 经过这些天的练习，几个菜中规中矩，谈不上多好，但食材新鲜，味道自然是差不到哪儿去的。 卤肉和甜皮鸭才是他最拿手的，虽然厂里做的甜皮鸭，只有他亲手做的六七分精髓，但这味道也是让黄静怡赞不绝口的。 “小阳，这儿附近，是不是有个黄家村？” 三人边吃边聊，黄静怡突然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陈阳手里筷子停住。 他往黄颖看了过去。 黄颖却是一脸茫然和无辜，递给陈阳一个眼神，表示她什么都没有说过。 “怎么了？” 黄静怡没等到他的回话，疑惑的抬头看去，只见到两人在那儿眉来眼去。 陈阳干笑一声，说道，“没错，是有个黄家村，就在我们夹皮沟上面，也就两公里左右的路……” 他有点吃不准，黄静怡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黄静怡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埋头吃饭，不知道是在建设什么样的心理活动。 过了一会儿，他又突然抬起头来，“黄家村有个人，叫黄道林，你认识么？” “呃……” 陈阳一滞，有点懵。 怎么个事？ 他还在考虑怎么给黄静怡说黄道林的事呢，她自己却先把事情提起来了？ 如果黄颖没给她提过这事，那么，只能说明一种情况，她这次来凌江，名义上是说来看看陈阳，但实际上，恐怕是奔着认亲来了。 当年，她母亲带着她离开的时候，她才只有几岁，应该有一些童年的记忆。 黄颖也说过，她外婆去世前，经常拉着她妈妈讲一些过去的事情，所以，黄静怡应该是知道老家的位置的。 只不过，也许是因为黄颖她外婆的原因，一直没有回来寻亲，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没有必要寻亲，也是一个问题。 至于她为什么这个时候来。 陈阳想来，或许是她不久之前，经历了一场病危，险死还生之后，想通了一些事吧。 黄颖的外婆不在了，她寻亲的阻力没了，而她这病，说不定什么时候人就没了，她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寻到父亲，弥补人生的遗憾？ 陈阳觉得，这很有可能。 不然的话，他早就和黄颖说好了，等过年回省城后，会互相两家窜窜门的，她根本没有必要提前这么几天，专门跑到凌江来，只为了见一见他这个未来女婿。 只有女婿拜访丈母娘，哪有丈母娘专门跑来见女婿的？ 想通了关节，陈阳心中便有数了。 也许，事情没他预料的那么复杂，帮助叔公认亲这事，要比他想象的简单多了。 “怎么，不认识么？” 黄静怡的眸子里有些黯然。 四十多年，物是人非，人还有没有活着，都是个问题。 “你是说黄家村的黄道公吧？” 陈阳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我叫他叔公，关系还不错呢……” “多大年纪？” 黄静怡的眸子很快绽放出了亮光。 “有七十多了吧？” 陈阳有些吃不准黄静怡对叔公具体是个什么态度，所以只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讲，“阿姨，你问他干什么？” 黄静怡一滞。 随即强笑了笑，“他是我的，我的一个远房亲戚，所以，随便问问。” “哦？” 陈阳疑惑的看着她。 “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黄静怡摇了摇头，也没有过多的解释，继而问道，“他过得好么？身体可还康健？” 陈阳道，“身体还好，日子也还过得去，不过，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有些可怜……” “哦？” 黄静怡怔了一下，继而问道，“他没老婆孩子的么？” 陈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听村里人说，叔公以前有个老婆和一个女儿，但好像是嫌叔公的工作不体面，加上叔公自己的原因，顾着工作，冷落了妻女，她老婆一气之下，就带着女儿离开了……” 一口气，把黄道林的情况给黄静怡讲了讲，旋即又说道，“他老人是村里的端公，村里的白事很多都是他在主持，经常和死人打交道，所以正常人都会觉得晦气……” 反正他也没说谁对谁不对，这么多年前的事，谁能说的清楚？两边都不得罪就行了。 黄静怡怔怔的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连饭都忘记了吃。 “阿姨？”陈阳喊了一声。 黄静怡回过神来，“他，他这些年，没再娶妻生子么？” “没有，一直一个人。” 陈阳摇了摇头，“前段时间，他还让我帮他找妻女来着，但是人海茫茫，上哪儿去找？我找了些官方的朋友帮忙，也知道能不能有收获……” 说这话的时候，陈阳瞟了黄静怡一眼，只见到自己这个未来的丈母娘有些走神。 这时候，他也不好直接说，叔公的女儿就是你，我都让人查过DNA了，连你的档案都给翻了。 这事目前看来，他只需要牵个线搭个桥，自然就能水到渠成，说的太多，也许会起到反效果。 …… 接下来，三人虽然有说有笑，但陈阳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这个未来丈母娘有些心不在焉。 午饭后，洗完碗。 黄静怡道，“小阳，有没有空，带我去黄家村走走？” “好呀。” 陈阳有些意外，但还是赶紧答应了下来。 她居然主动提出要去黄家村，九成应该是奔着叔公去的。 他把围裙解了，洗了个手，把门一关，领着母女二人上了车。 夹皮沟到黄家村不远，直线距离也就两公里，不过山路绕来绕去的，还是得一二十分钟。 车上，黄静怡明显有些忐忑，话也不如刚来的时候那么多了。 “小阳，你和黄道林……你叫他叔公？”黄静怡突然问道。 陈阳道，“村里年轻人大多叫他叔公，我和他算是忘年交吧，我这人对民俗方面的东西很有兴趣，经常找他讨教，一来二去就熟络了，他待我很好的，阿姨，我们是要去叔公家么？” 黄静怡松了口气，就怕陈阳和黄道林是什么亲戚关系，如果扯上血缘的话，她这个女婿怕是得飞了。 没关系的话，那便好。 她点了点头，“就是不知道，这样贸然登门，会不会有唐突？” “不会。” 陈阳摇了摇头，“叔公这人最好客了，他一个人独居，就喜欢有人能陪陪他，多说会儿话……” 黄静怡没再多说。 透过后视镜，从她的脸上，陈阳看到了忐忑，期待，感伤，等多种情感。 …… —— 黄家村。 下了车，来到院里，门敞开着。 堂屋里，一名老者背对着门口，正在认真的印着纸钱。 背影看上去，有那么一点萧索。 黄静怡踌躇的站在院子门口，抬起的腿又轻轻放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她的目光落在堂屋的那道身影上，一时有些呆住。 堂屋里，黄道林似乎有些感应，整个人像是触电了一样。 他定了定，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这才缓缓的转过身，往院子外看来。 四目相对，目光交汇到一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和他们无关了。 来自血脉的牵引，让两人几乎是在第一眼，就已经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黄道林丢下了手里的活计，抖了抖围裙，待站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连忙往屋外走来。 黄静怡的眸中也泛起了一丝晶莹，她掀起眼镜，擦了擦眼角，继而也走进了院子。 情绪已经顶上来了。 陈阳看这架势，貌似也用不着自己做什么了吧？ 这次过来的突然，因为黄静怡一直在旁边，他没找到机会提前通知黄道林。 完全就是突然袭击，不过，相信叔公会处理好的。 黄颖想要跟上，却被陈阳拉住。 她回头不解的看着陈阳。 陈阳道，“让他们自己聊会儿吧，上面有个水库，我带你去转转。” “好。” 黄颖稍微一怔，随即便明白了陈阳的意思。 人家父女相认，肯定是有许多话要说的，其他人在旁边算个什么事？ 给他们一点时间，让他们该哭哭，该笑笑，该骂骂，该闹闹。 答应叔公的事，他已经做到了，女儿算是给他找回来了，至于结果，不重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