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这么沉默寡言的么?” 陈阳挑了挑眉。 透过门上的小窗,可以看到,里面的人走到了床边,坐在床上,静静的吃着饭菜。 …… 姓名:黄伟恒。 体魄:324。 …… 系统很快给出了陈阳面前之人的信息。 名字显示的还是黄伟恒,并非杨东关。 这体魄,三品境而已。 许向奎道,“以前经常越狱,都被我们及时抓了回来,最近这十几年,情绪还算稳定,应该是认命了吧……” 他又使劲的锤了锤门,“杨东关?给回个声!” “我不叫杨东关,我叫黄伟恒!” 沉默片刻,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从班房里面从缓缓传出。 原来,不是哑巴啊。 “好好,黄伟恒。” 许向奎也没有计较这些,“问你点事,你好好回答,要是让我们满意,明天再给你送点好吃的过来。” “你想问什么?” 声音飘乎乎的,很是无力,黄伟恒说道,“这么多年了,你们该问的已经问了,我该说的也已经说过了,你们还有什么好问的?” 许向奎微微蹙眉。 这时候,陈阳开口问道,“黄伟恒是吧?我们只是想知道,丁焕春手里,是不是也有三尸虫?” “你又是谁?” 里面那人依旧在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菜,十分淡然的回了陈阳一句。 陈阳道,“你不认识我,应该能认识我太爷爷,我太爷爷,叫陈铜生。” 这话一出口,里面那人的筷子瞬间停了下来。 都说三尸虫能借体重生,哪怕只是记忆,但是,一个人的所有,不都是无数的记忆组成的么? 他明显是知道陈铜生的。 “陈铜生?” 黄伟恒呢喃了一句,“重孙子都这么大了?这都过了多少年了?” “如果只算你被关在这里的时间,应该有四十多年了吧!”陈阳道。 “四十年!” 他微微一滞,放下筷子,站起身来,走到墙角处,通过上面的一个小小通风口,望向外面。 “都四十多年了么?” 黄伟恒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情绪不太稳定。 想当初,他因为斗殴伤人,被带到这里劳改,也才二十郎当岁。 明明关两年就能出去了,谁曾想,那天北峰矿场挖矿,遭遇意外,醒来之后,脑子里就多了很多很多的记忆。 他一度思维混乱,都分不清楚自己是谁了。 黄伟恒?杨东关? 之后很多年,他都在这两个角色之间转换。 有种本我和他我的感觉。 一直到最近这些年,两股记忆完全融合,他才渐渐从那种迷惘之中自拔出来。 认清自己,找回本我。 他是黄伟恒,也是杨东关。 也或者说,他两个都不是。 黄伟恒已经死了,杨东关也已经死了,现在的他,是一个崭新的人。 他想给自己起一个新的名字,但思来想去,还是叫黄伟恒吧,毕竟,这具身体本就是黄伟恒的。 这么些年,很多记忆,他都在努力的忘记。 但是,当陈阳提起陈铜生这个名字,他那尘封已久的记忆,却又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涌了出来。 一发不可收拾。 他捂着头,感觉有些头疼。 原来,自己已经在这里荒废了这么多年月。 进来的时候,才二十出头,而现在,岂不是快七十了? “能不能先回答一下我的问题?”陈阳提醒道。 这时候,黄伟恒回过神来,缓缓的转过身,看向牢门。 “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沉默片刻,黄伟恒陡然开口,提出了一个要求。 门外两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并未回应他。 黄伟恒道,“我只是想到院子里面转一转,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四十多年了,这种不见天日的日子,已经过够了,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样……” “我搞不懂,我究竟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被你们如此对待?” “难道就因为我得了那个人的记忆?我就活该被关押在这里受苦?” …… 他说着,有些激动了起来。 站在他的角度,这事或许还真有一点冤。 杨东关明明已经死了,你们为什么要折腾我呢? 就因为我得了他的记忆?可那是我愿意的么? 我只是斗殴伤人呀,你们关我四十多年,而且还得一直关下去,这是准备关到死的节奏呀? 可是,站在其他人的角度呢? 谁能知道你有没有被杨东关的记忆影响,谁知道你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杨东关,这样一个危险人物,上面都没说放,谁敢放你出去? 出了事,谁负得起责? “杨,黄伟恒,你冷静一点。” 许向奎哼了一声,“先回答问题,如果你乖乖配合,我可以做主,让你出来走走……” “许老?” 陈阳往许向奎看去,这可是危险人物,真要放他出来? 许向奎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隔着门上的小窗,黄伟恒与许向奎对视,“我信不过你,你先放我出去走走,你们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可以配合交代。” 许向奎眉头拧起。 陈阳道,“许老,要不还是算了,也不是多么重要的问题。” 就算让黄伟恒开口,他也不见得说的就是真话。 许向奎却是若有所思。 许向奎的父亲,和马三通是师兄弟,马三通是他的恩师,他肯定想弄清楚丁焕春的情况,毕竟那是杀害他师父的仇人。 他抬手阻止了陈阳的话,继而对黄伟恒说道,“我可以放你出来,但是,你不要想着耍任何的花样,现在的你,就算死在这儿,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话算是妥妥的威胁了。 敢耍花样,就一条路,那就是死。 “前辈……” “放心,他不过三品境而已,戴着手铐脚镣,耍不出什么花样的。” 以前,这人也不是没跑过,可哪一次不是轻易的就被抓回来了呢? 许向奎说了一句,便直接打开了门锁。 “轰隆隆……” 重重的铁门,缓慢的推向旁边。 这门,是真的厚! 此时,陈阳也才看到了迎面站着的人。 头发凌乱,蓬松的像一头狮子,胡须长的吓人,上面还沾着些饭菜,看不清楚他长什么模样,但一双眸子倒是清晰,透着些迷惘。 他的手上戴着手铐,脚上戴着脚镣,身形单薄的站在那儿,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人都是有恻隐之心的,陈阳心中也有些怪怪的。 试想一下,如果是他,被三尸虫寄生,然后被人当成十恶不赦,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几十年,那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出来吧。” 许向奎淡淡的说了一句。 咣当,咣当…… 铁链哗哗作响,黄伟恒缓缓的走了出来。 “谢谢!” 他很诚恳的对许向奎道了声谢。 “走吧。” 许向奎却像是并不领情似的,直接走在了前面,领着他往走廊上走。 他也不含糊,蹒跚的跟了上去。 陈阳则是走在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把黄伟恒夹在中间,防止他突然搞出什么事情来。 咣当,咣当…… 铁链拖地的声音,在幽暗的走廊里,显得是那么的突兀。 “小伙子,你说,你是陈铜生的重孙?” 黄伟恒的声音响起,更显得有几分突兀。 “不错。”陈阳微微颔首。 黄伟恒却是有几分诧异,“既然是陈铜生的后人,为什么没有修为?” “你既然有杨东关的记忆,难道不知道当年我太爷爷是怎么死的,丁家又是怎么迫害我们家的?” “有么?” 黄伟恒怔了一下,“可能时间太久了吧,我记不太清了,只知道当年陈铜生这人,有些讨厌,仗着有庞瞎子护着,什么闲事都爱管,本事不大,却还什么事都要插一手……” “后来,庞瞎子死的突然,他一下子没了依靠,本以为他会夹着尾巴做人了,没想到还是不知收敛,这不纯傻么?” “不过话说回来,陈铜生这人,其实也是有些天赋的,他算是半路出家,跟着庞瞎子也没多久,最后居然还能和丁焕春打上一架……” 他说的时候,有些唏嘘。 这些事,陈阳基本都知道了,所以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庞瞎子是怎么死的?” 陈阳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黄伟恒摇了摇头,“不知道,反正死的挺突然的,在杨东关的记忆里,他没怎么见过庞瞎子出手,不过据说庞瞎子那时候距离造化境只有一步之遥,而且也应该还没到寿限,兴许是遭遇了什么意外吧……” 陈阳挑了挑眉,他走在后面,看不到黄伟恒的表情,也无从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许向奎走在前面,打开一道道铁门,上到了一楼。 从楼中出来,来到了铺满腐败枯叶的操场。 这会儿,才下午的三点过,外面很应景的出着太阳。 蒙蒙的阳光照在操场上,带来丝丝的暖意。 也许是在地下关的时间太久了,黄伟恒的眼睛有点不适应,闭上眼睛等了许久,才又缓缓的睁开。 他仰着脖子,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将所有的空气都吸进肺里一样。 几只麻雀从林间飞过,落在高墙之上,叽叽喳喳叫了几声,接着又迅速的飞入了林中。 真好,自由的感觉真好。 他那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里,明显洋溢着十分的笑容。 似乎沉浸在了这短暂的美好之中。 陈阳不合时宜的打破了这一份美好,“可以回答问题了么?丁焕春手里有没有三尸虫?” 黄伟恒从院外收回了目光。 回头瞟了陈阳一眼,“当年,在七星堆,老三死在了我们的面前,那或许是我们头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可怕,之后,我们被官方追捕,只能选择分道扬镳,后来,我、丁焕春、刘长青,聚首过一次,一起又去过一次八面山的地宫……” “当时,三尸神树,经过我们的供养,已经在开始成熟,可惜只成熟了两颗果子,我们三个人商量了一下,我和丁焕春一人取了一颗,至于刘长青,他决定留在八面山,继续等待三尸果成熟……” 他娓娓的说着,并没有什么较大的情绪波动。 陈阳和许向奎都是听得皱眉。 也就是说,丁焕春身上,确实是有三尸果的存在。 如果黄伟恒的话属实,那么,丁焕春选择像杨东关一样金蝉脱壳的概率,就很大了。 甚至可以说是肯定。 他手里有这么个东西,没理由不用。 要说黄伟恒的话有没有可信度。 陈阳觉得,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因为他提到了刘长青。 刘长青的确是留在了八面山,后来也确实是有去过地宫,而且得到了三尸果。 这件事,完全可以侧面印证黄伟恒这话的部分真实性。 陈阳刚想再问些什么,陡然间,他意识到一个问题。 黄伟恒刚刚在讲述这些事的时候,用的主语是“我”。 而不是像之前那样,站在‘王伟恒’的角度,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陈述这件事。 所以,这意味着,他的意识认同中,认同他自己的身份,是杨东关? 想到这儿,陈阳心中咯噔了一下。 “还是自由好呀。” 就在这时候,黄伟恒突然长叹了一声,身上的衣服忽然无风鼓荡了起来。 地上的枯叶,像是受到了某种气劲的冲击,陡然间席卷了起来。 “哼!” 许向奎冷哼了一声,二话不说,直接一招擒马式,往黄伟恒的脖颈拿去。 气势雄浑,爪风呼啸,隐约可以听到一声野马长嘶。 一个区区三品,居然敢在自己面前耍手段,简直搞笑。 黄伟恒陡然抬头,手铐一甩,往许向奎砸去。 “找死。” 许向奎一爪抓在了手铐上,猛地一扯,便将黄伟恒扯了过来,肩膀往他胸口上一顶。 “嘭!” 一声闷响,内劲透入。 陈阳在旁边看着都疼。 “噗嗤!” 一道血光,从黄伟恒的后背穿出。 咻的一下。 直奔站在后面的陈阳而来。 陈阳下意识的闪躲,那血光贴着他的脸飞过,铿的一声扎在了他身后的一根水泥柱子上。 什么东西? 陈阳一看,脸色微变。 只见那柱子上,扎着一根两寸长的银针,银针的尾部还在剧烈的颤抖着。 这…… 陈阳意识到不妙。 同一时间,许向奎也意识到了问题,当下二话没说,又是一掌拍向黄伟恒的胸口。 黄伟恒身上气势陡增,一改先前的颓势,直接一拳迎了上去。 “嘭!” 拳掌相交,发出一声闷响。 气劲激荡,周围一圈落叶直接被卷了起来。 二人各自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可能?” 许向奎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一个三品境,居然和他这位灵境大成的修士,在力量上拼了个不相上下? 确定不是搞笑? “哈哈!” 黄伟恒口中溢血,哈哈大笑。 刚刚借着许向奎的力量,他竟是将封禁自己中丹田多年的银针逼出,此刻气海之门大开,多年积聚的内劲澎湃涌出,体魄近乎疯狂的增长。 磅礴的内劲,直往上下两丹田涌去。 “喝!” 黄伟恒一声爆吼,身上气势狂涨,肉眼可见,从他的眉心处,出现了一抹血红。 继而两道流光,直接从他的眉心和下腹部分别射出。 直接往许向奎射去。 许向奎凌空拿捏,迅速将那两道流光抓在手里。 同样也是两根银针。 “啊?” 许向奎的瞳孔骤然一缩。 当年,京城来的那位大佬,便是用了一套封门阵法,将黄伟恒的三焦之门封住,并料定黄伟恒成不了气候。 时隔多年,这银针,居然被他给逼出来了? 来不及多想,许向奎再次往黄伟恒抓去。 “铿!” 黄伟恒此刻气势正盛,猛地一扯,那早已经锈蚀不堪的手铐脚镣,瞬间断开。 他抬手就是一掌,再次迎向许向奎。 “嘭嘭嘭……” 二人拳来掌往,气劲辐散,竟是逼得陈阳连连后退,想上去帮忙,却又怕被误伤。 草! 陈阳忍不住心中啐了一口,早说了别放他出来,这下可好,出事儿了吧? 他忙拉出系统面板,再次查看黄伟恒的信息。 …… 姓名:黄伟恒(杨东关) 体魄:4822。 精神力:4533/4760。 …… 我去! 陈阳整个呆住,所以,系统也分不清他是黄伟恒还是杨东关了么? 要知道,先前姓名这一行,可并没有杨东关的名字。 短短片刻的时间,体魄和精神力都几乎暴涨到了灵境的极限。 简直匪夷所思。 所以,那所谓封闭三焦之门的针法,非但没有限制他的成长,反而成为了他的掩护,这人其实一直都在修炼。 而且,和许向奎一样,都已经灵境大成了。 两人身影在操场上翻飞,打的不可开交,周围都是翻飞的落叶,气劲鼓荡,衣服猎猎作响。 “前辈,我来帮你!” 陈阳拔出软剑,便要上去帮忙。 插不进手也得插,不能让黄伟恒跑了。 “不要过来。” 许向奎却是朝他大喊了一声。 陈阳顿住了脚步。 只见二人对了一掌,迅速分开。 许向奎猛喝一声,身上衣服炸裂,露出老而精壮的肌肉。 气势攀升,内息震荡,皮肤表面很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 “金身驭气术?” 陈阳略微一怔。 这莫非就是马帮的另外一门绝学,金身驭气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