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乔迁之喜!”陈玉帛叩门而入,随即将作为贺礼的发财树塞给陆锋后,熟稔地在厨房里转了一圈,而后顺手捞起砂糖橘吃了起来,还一把夺过老幺的遥控器换了台,全然没把自己当外人。 “咦?我竟是第一个到的?”他满心惊奇,感慨道,“真没想到我的车技进步如此之大,以往二十多公里的路程要开好久呢!” “只是这地方着实偏僻,根本不堵车吧?”季觉的好友残酷地戳破了真相,仔细端详着陈玉帛,惊叹道,“不过一段时间未见,你黑了好多啊。” “哎,最近一直在泉城捡垃圾,风吹日晒的,麻烦得很。”陈玉帛摇头叹息,“如今的垃圾佬们,一个个都不要命似的。收垃圾都收得心惊肉跳,潮城的那帮家伙根本毫无江湖道义可言,我的保镖都快不干了。” “嗯?”陆锋瞬间来了精神,眼睛闪闪发光,“老板,你需要安保人员吗?” “好啊好啊,不过缺口怕是有点大哦。”陈玉帛犹豫了一下,“你们公司有多少人啊?恐怕这么大的单子你们吃不下吧。” “注册员工二十一人,不过临时工要多少有多少。”陆锋咧嘴笑道,“老兵协会有多少人,我就能拉多少人来!只要你一声招呼,当天入场,当天开工……都是熟人,市场价给你打八折,对手给你打骨折!要几折有几折!” “真的假的?” “绝对保真,老板!”陆锋笑容甜美,丝毫不见曾经汽修店差评王的模样,掏出手机说道,“等会儿吃完咱们去一趟就知道了,我跟你说,车库里还有厉害的小玩意儿……” “哇,真有?” “还有这个……以及这个……” “等等,这个民间持有是违法的吧?” “老兵收藏,观赏品,哪里违法了!” 季觉看着这两人在自己眼皮底下迅速勾搭成奸,实在不想说话,叹了口气,随他们去吧。陈老板虽然麻烦不少,而且没啥自知之明,但至少给钱爽快得很。况且,再麻烦的活儿,也总比每天在蔬菜大棚里装摄像头强吧?他们开心就好。 “请问这里是轻取头名、豪夺榜首的一代工匠新星,余烬栋梁季师傅家吗?” 敲门声响起,开门后,一群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为首的女人摘下墨镜,冲着季觉愉快一笑:“我已经快五分钟没在群里听到他的伟大事迹了。” “饶了我吧,闻姐,我就讲了三次而已。”季觉苦笑。 “可我们这里的小朋友讲了六十多次哦。”闻雯指了指笑容灿烂的小安,“包括那一段‘一把薅住,顷刻炼化’的故事,他来的路上还在跟我重复呢。” “啊这……”季觉无言以对,一把抓起小安狂揉。 甚至不用他招呼,大家就自行进了门。憨憨甚至还想带着小安玩寻宝小游戏,找找‘季觉哥’藏起来的好东西。为了避免她爬到伊西丝的解剖台上,季觉只能以铁拳警告,强行镇压。 老张依旧穿着背心大裤衩,手提塑料袋,宛如崖城随处可见的老汉,笑眯眯地坐下开始泡茶,暗中吃瓜。季觉眼皮直跳,你一个涡系,怎么比以太还爱看热闹啊! “诺,礼物,这可是准备了很久的惊喜。”闻雯从口袋里掏出个盒子,塞进季觉怀里,“赶快贿赂一下未来的协会大师,余烬英才,我们北山区的装备可都靠你咯。” “好说好说。”季觉毫不客气地打开盒子。 瞬间,他愣住了。 盒子里的东西并不多,充其量不过是一块以荒墟结晶封存起来的碎片而已,就像被冻在冰块里的半截骨头。而且,似乎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反应过来的瞬间,他如闪电般盖上盒子,难以置信。 “我去——”季觉惊出一身冷汗,“闻姐,你是认真的吗?” “废品而已啦,没必要这么在意吧?”闻雯自顾自地打开冰箱找啤酒,满不在乎地摆手,“反正我拿着也没什么用,你拿去随意,别嫌弃就行。” 如今的季觉已不再是往日的白板新人,好歹也能称得上工匠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不至于这么眼瞎……如此浩瀚汹涌的戾气凶意,仅仅是不到拳头大小的碎块,就令季觉近乎窒息。更要命的是,这玩意儿,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像季觉在模拟中曾经见到过的……蠕虫? “地脉龙髓?”一只手绕过呆滞的季觉,伸进盒子里,拿起来仔细端详,“龙灭之后,融入大地,回归万象。偶然或许会有残留和矿物再生,却没想到居然能有这么大的一块地脉结晶,纯粹内敛,没有任何的污染和瑕疵,实在罕见。”叶限感慨道,“闻小姐实在是大手笔。” “反正是用不到的东西,还不如拿来送人。”闻雯举起啤酒,毫不在意,“反正,能派上用场就行了。如果真的很贵重的话,回头多请我几遍酒就行。只要别客气就行了,我实在受不了装模作样。” “……多谢闻姐。”季觉没有犹豫,坦然地收起了盒子。反正人情债还不完,越欠越多已是常态。况且最近他象剑说的研修还没开始呢,正好缺上好的素材作为坯。以此为基础,搞不好能铸出一把上好的【磐郢】。 闻雯满意一笑,不再言语。 “老师何时来的?” “你发呆的时候,还是陆女士帮我开的门。”叶限向厨房里往外看的陆妈点了点头,陆妈呵呵一笑。对于季觉的这位老师,她也耳闻许久,没想到如此平和。旁边带着的女孩子看着也秀外慧中,哪里有米虫的样子了。这孩子一天到晚,净瞎胡说。 只是…… “小玲啊。”陆妈在厨房里压低声音,悄悄窥探着客厅里的客人,“外面的女孩子,好像都跟小季很熟啊……” 陆玲愣了一下,旋即无奈:“哎呀,妈,现在男男女女交朋友都很正常,你就别瞎琢磨了。” “妈是在琢磨人家么?”陆妈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某个从小跟在二哥后面的跟屁虫。好心当成驴肝肺,不管了,烧碗猪脑花来解气!顺便给傻子补补脑。笑?都输在起跑线上了,还在那儿傻笑!将来你二哥和大姐姐小姐姐牵着手你依我依的时候,有你咬着小手绢哭的时候! 本以为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会有些尴尬,季觉却发现他们彼此之间似乎比自己还熟,压根无需客气。自从季觉开始收拾屋子以来,都没这么热闹过。尤其是叶纯和童画开始带着三妹一起画王八之后…… 一直到快要开饭的时候,敲门声才再次响起。一张加班过度略显苍白的面孔出现在门外。 “不好意思,来晚了。”童山递上礼物,一副自己家老太爷画的挂轴,“局里最近事情比较多,总在加班。” …… 季觉回头,看向桌子旁边已经开始开怀畅饮的北山组众人。北山组众人也一脸纯真地看了过来,无辜微笑。 “……”童山的表情抽搐了一下,透露出一丝掩盖不住的沉重和憔悴:“这就是我加班的原因之一了。” 因为除了自己,所有人都在疯狂摸鱼啊! 季觉钦佩地拍拍童山的肩膀,再次感受到了安全局举重冠军的含金量!没了你,崖城安全局指定得垮…… 不工作的时候,童山还是很正常的,下班时间,自然也不可能说:这么巧大家都遇到了,要不等会儿吃完跟我回去一起加班吧……或许他是想这么说的,结果先被北山组灌起酒来。堵住上司不说人话的狗嘴。尤其是他的憨憨妹妹,起哄的时候最卖力,甚至还敢拍着桌子怒斥他养鱼!等童山瞪眼,就缩到闻雯旁边,摆出弱小无力又可怜的样子。然后得意地略略略。 “实不相瞒,我这里有一根锋哥刚刚做好的打狗棒,最适合打弟弟妹妹了。”季觉阴险地进言,“山哥,我不是挑事儿的人,但我要是你,我就……” “没事儿,我有新的。”童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自己家的傻妹妹,拍了拍腰间的剑型挂件,“今晚回家就打。” 童画挽着叶纯的胳膊,得意洋洋:“我今晚不回家!” “没事儿,明天上班一样打。”童山淡定非常,“局里的安全防身课这个月是我来上。” “哪里有安全防身课了!” “我说有就有。”童山端起啤酒,仰头一饮而尽,微笑。 “你好像忘了,我才是代理局长。” “童植物,你会后悔的!” 一顿难得热闹的饭吃完,有人高兴有人倒霉还有人煽风点火看热闹。叶限拒绝了季觉相送之后,便起身离去了。留下原形毕露难得放飞自我的叶纯继续玩。反正她的工坊出门几百米就到,没必要做表面功夫。况且,有她在,年轻人庆祝起来多半也放不开。至于季觉想要让她看的工坊,实话说,为了自己的血压和心态,她实在不想多做了解。反正她的要求不高,只要季觉别玩脱把炸上天就行了。 陆妈他们也抱着打哈欠犯困的老三老幺走了之后,陈玉帛叫的代驾也终于做完了心理建设,战战兢兢地开着他的跑车出发了。至于其他酒兴正浓的天选者们便摇着骰子拼起了酒来,连童山也被拉着一起。等季觉转头回来的时候,一个个喝得都快上头了。 直到季觉终于发现了盲点。 猛然惊觉。 “不对……”他看向叶纯手边上,那一具老师留下来给她的保温杯,终于发现少了点什么:“鬼工哪儿去了?” “啊?”叶纯迟滞低头,这才发现。 正在新家里玩大冒险的金属鸟儿小九从吊顶上探头:“刚刚我看到了,大哥哥出门之后,鬼工叔叔就咕噜噜地滚到那边去了!”说着,抬起翅膀指向了地下室的方向。 “……唔……”季觉的表情抽搐着,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坐不住了。 直到忽然之间,鬼工球biu~一下,凭空闪现变出来,掉在了酒桌上。曾经洁白如玉的球形身体上,满是焦黑和水银残痕。 “我去!”鬼工震惊失声,“兄弟,你地下室里那个女人好可怕啊!” 一瞬间,喧嚣不再,死寂降临。在这难言的寂静里,酒桌上一道道意味深长的视线向着季觉看来。